第260章 第二百六十三 萬年之局

即使在以後回想起來，諾思也毫不迴避地承認自己做出了一個危險而瘋狂的選擇。但他也一直堅信，除此之外，至少在這個閉塞而且逐漸衰落的世界里，沒人能想出更好的辦法了。

至少阿諾德和伊娃也是這麼認為的。那也就意味著這片土地上最優秀的兩個高階騎士也認同了他的想法。

那次談話之後，阿諾德已經動身返回聖地，通知其他人準備迎接這場隨時可能降臨的空前惡戰。

伊娃留在這邊輔佐諾思的行動。或者說是監視這個瘋狂的人，不要讓他做出更瘋狂的事情來。

諾思當然也知道他們的用意，他直接無視了身邊這些變化，依舊按照自己的想法，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在這種危機隨時會降臨的時刻，他反而覺得自己終於過上了一段隨心所欲的日子。

當然，這樣的日子也並沒有持續多久。

直到那天。

夏日的傍晚，溫和的空氣帶著暖洋洋的倦意，他一個人在貝納德的【輪迴之泉】酒館悠閑地獨酌。

這時酒館的主人，就是傑西婭的朋友，那位和傑西婭師父也曾合作過的老闆，金髮男子貝納德坐到了他的跟前。

「你最近很悠閑。」貝納德又把一瓶鮮紅的葡萄酒遞給了諾思。

諾思晃了晃身邊那瓶還有一多半的酒瓶，笑著推開了。

「我不怎麼喜歡喝酒。」諾思說道。

「那你在喝些什麼呢？」

「時間，」諾思慢悠悠地說道，「喝掉這些多餘的時間。」

「對於凡人來說，時間可是很寶貴的，用完可就沒有了。」

「那對於神呢？」諾思看著貝納德問道。

「神？傳說中他們可以不死不滅但是最後也還是在一場浩劫中消逝了。」

「不過和凡人比起來，神確實擁有更多的時間。」諾思喝了一大口葡萄酒，像是終於放開了什麼包袱，「所以和神的較量，不能比時間。」

「那你想用什麼戰勝神呢？」

「耐心，」諾思笑了笑，「神嘛，總是覺得自己高高在上，想要的東西就可以立刻得到，想做的事情就可以立刻實現。所以他們總是沒有耐心，所以……」諾思忽然變了一個臉色，「所以你才會坐到我的面前。」

「你……」這下子輪到貝納德驚訝了，但他很快恢復了鎮定，「你在說什麼？」

「你老得太慢了，」諾思說道，「你和傑西婭的老師打過很多年交道，和傑西婭又合作那麼多年。傑西婭只是個小孩子，你們也不長見面，還察覺不出人類應有的衰老變化，但是仔細想來的話，你這副樣子維持了有二十多年了吧？三四十歲和二十歲的差距還是很大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

「傑西婭的老師，酒館的老闆，還有那個經常會莫名出現幫助我們的人，這些都是你吧？」諾思給他也倒了一杯酒，「我一直在奇怪，為什麼有人能那麼快地知道我們的一切，在這個諸神失落的時代，就算是神也不可能有立刻洞察世間一切的能力了。如果能立刻知道我們一舉一動的話，那就一定是我們身邊的人仔細想來，也只有你了。」

貝納德忽然笑了起來：「弗雷沒有看錯，擁有源能的神之長子確實很聰明。也難怪洛基他們一直想要回到那個世界，重新把他們變成奴隸。」

「那個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諾思問道，「你們離開過去世界的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同的神，在那個世界的不同地區創造了各自的人類世界，」貝納德說道，「這些，弗雷有和你講吧？」

諾思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講下去。

「諸神創造了人類，讓他們代行諸神的意志管理這個世界。那種創造人類和世界的神力，就叫做源能。而諸神則高高在上地享受著有人類的供奉的太平日子。」貝納德喝了一口酒，「直到後來，有一個強大的種族突然出現。它們搶奪了人類的生存空間，襲擊了沉浸在安逸中的諸神。」

「是誰？」

「如果用我們的辭彙來形容，它們叫作惡魔。」貝納德繼續說道，「後知後覺的諸神進行了搏命一擊，釋放了全部的源能，重創了那個世界和那些惡魔。後來元氣大傷的諸神擔心惡魔會捲土重來，到時無力應對，於是離開了那個世界。這也就把那個世界留給了你們。後來據說，有好多人類活過了那場能量爆發的浩劫，甚至還有少部分人在那場能量輻射中獲得了源能。這也是你和這個世界的魔法相契合的原因。所以你才會被選中到達這個世界。後來，以洛基他們為首的神族，想要重新回到那個世界，他們認為他們仍舊有能力收服那些人類做他們的僕人，只有有了他們，就可以對付殘存的那些惡魔，諸神仍舊能回到過去的黃金時代。但是奧丁和其他神明認為，先不論我們能否戰勝那些惡魔，就連那個世界的人類已經擁有了獨立的意識，恐怕已經不會再像過去那樣信奉神靈了。」

「奧丁不愧是智慧之神，」諾思點了點頭，「人類現在關注自己遠高於一切事物，幾百年前就是這樣了。奧丁比所有人都有遠見。」

「如果洛基他們知道這些，就不會做出後面的蠢事了。」

「很明顯，有更多的人利用了他，或者說他們各取所需。」

貝納德長長地嘆了口氣：「我知道在眾神離開之後，你們的世界開始逐漸繁榮，甚至超過了諸神的黃金時代。我因此以為這個世界的衰落，是因為諸神的存在，那些坐享其成，限制其他生物存在，高高在上的神靈，他們只希望安於現狀，永遠居於萬物之上，哪怕世界永遠是一片蠻荒。所以在那場末日決戰中，我沒有出現……」

「戰爭本來就沒有正義，你當然不必出現。」諾思說道，「或許諸神地存在確實壓迫了這個世界，但是在一切信仰失落之後，這裡的人類也失去了他們本應遵循的善念。他們看似發展了起來，卻失去了本心的教化……」

貝納德滿意的點了點頭：「弗雷那傢伙沒有看錯人，或者說命運的決定是對的。」

「命運是我們自己選擇的。」諾思說道，「就像你們也是在不斷選擇一樣。」

「你的出現，確實是個意料之外的驚喜，這個世界的命運已經不再能由神左右了。」貝納德看著空掉的酒杯，意味深長。

「但是諸神仍舊是被這個世界需要的。」諾思說道，「華納族的那些傢伙也許能懂這一點，他們不擇手段地苟延殘喘著，也許是為了他們自己，但這也至少在無形中指引了這個世界。新的世界里，諸神也許不該在高高在上，但他們必須在一個其他生物無法企及的位階去對抗在那裡失衡的力量。」

貝納德笑了起來，看樣子他的心思已經全都被猜透了。

「所以，說吧，這可能是我們交易的最後一步，也是你一直期待的事情，你需要我這個外來人幫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