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零章 細菌的問題

三天時間轉眼既過，疫情迅速減弱，就像突然關掉煤氣灶的開水鍋，雖然還保持着一百度的高溫，卻不再沸騰翻滾，營地內外喜氣洋洋，曹軍上下幹勁十足，曾經的各種質疑全部消失，包括夏侯淵、郭嘉和黃煒在內，所有人都對江岳交口稱讚。

其實在江岳的安排下，大約過了一天半，各個營地發病的人數就大幅下降，只是那時候大家還不敢相信，僅靠簡單的衛生清潔就能對付可怕的瘟疫，所以又耐著性子觀察了兩天，看到情況不斷好轉，確認疫情得到有效的控制，才派快馬向許都報喜。

神醫華佗和其他人一樣，也當了一回震驚黨。

震驚之後，他突然變身一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小學生，每天追着江岳問東問西，想要搞明白其中的醫學道理。

華佗的醫術天下無雙，急性痢疾又不是什麼疑難雜症，對他來說不要太簡單，占江的小公子送到臨時隔離區后，兩副湯藥下去就止住了腹瀉，堪稱藥到病除，可是對於幾十萬人的大面積瘟疫，卻是有心無力，他能治好一個十個一百個病人，治不好一萬個十萬個幾十萬個病人。

醫者父母心，華佗素有懸壺濟世之志，平生所學所願，只求能夠救治更多的病人。漢末三國時期瘟疫橫行，華佗對其非常關注，也做了一定的研究，已經意識到了治不如防的道理，但是到底該怎麼預防瘟疫傳染，卻是一頭霧水。

這次跟隨江岳救災，終於見到可以有效預防瘟疫傳染的方法，華佗就像老煙鬼拿着煙卻找不到打火機，百爪撓心般的急不可耐，恨不得立刻拜江岳為師，學到他的「醫術」。

「修雲候，江侯爺，你怎麼在這裏？讓我好找。」華佗的身影又一次出現。

「我先閃了，你們攔住他，一定要頂住。」江岳不勝其擾，命令譚世等人斷後，轉身落荒而逃。

不逃不行，肚子裏沒有多少乾貨，經不住華老爺子這樣索取無度。

「小江，江侯爺，你要去哪裏？」到底是練過五禽戲的高手，華佗身形如電，幾步晃過譚世等人的攔阻，一把抓住江岳的手腕。

「我哪也不去，就是不想見到你。」江岳滿臉寫滿無情無義的冷漠，只盼快刀斬亂麻，擺脫糾纏。

後世諮詢爆炸，又有「非典」的經歷，借鑒一些衛生防疫的皮毛，就能切斷急性痢疾的傳染途徑，所以這次救災的效果才這麼好。但是華佗不像夏侯淵、郭嘉那種外行好糊弄，反覆詢問其中的原因，又舉一反三的想要防止出血熱和天花，在這個年代根本不可能實現。

江岳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他了，華佗仍在反覆追問，幾次差點穿幫，實在不想再和他探討飲食傳染和呼吸傳染的區別。

「江侯爺，我只耽擱你一點點工夫，問你兩個問題，好不好？」華佗也不管江岳答應不答應，張口就問：「你上次說此病毒非彼病毒，到底是什麼意思？病乃毒邪入體，病毒應該就是侵入體內的毒邪之氣，你說病毒是一種活物，可有憑證？」

「好了，你已經問了兩個問題，我一起解答——什麼病毒不病毒的，都是隨口胡扯，更沒有憑證！」

江岳說着話猛的一甩手腕，以他久經沙場的爆發力，以及50點的力量值，尋常的壯漢肯定會被帶個跟頭，卻沒有甩脫華佗。

「怎麼是兩個問題？明明是一個問題！你聽好了，我的第二個問題來了，你上次說除了病毒之外，還有一種東西叫細菌，可以被開水殺死，這個細菌到底有多小，它難道才是大疫流行的罪魁禍首？」

江岳像便秘一樣滿臉糾結的看着華佗，心裏很是後悔，沒事和古人扯什麼細菌和病毒呢？一時好心，想把道理解釋得更清楚一些，就給自己惹來這麼多麻煩。

「細菌這個詞是我生造出來的，我就胡思亂想，你不要當真，反正瘟疫傳播總要一個途徑，切斷傳播的途徑才能防止瘟疫擴散，比如呼吸的空……吸氣的時候，毒邪之氣也可以順着口鼻進入體內，碰到這種疫病，喝開水就沒用了。」

江岳施展歪樓大法，幾句話又把華佗說懵了，聽到江岳這番話后，旁人只會覺得新奇有趣，華佗卻是深知病理的內行，大有茅塞頓開之感，站在那裏痴痴發愣，反覆的回味揣摩。

只是飲鴆止渴罷了。

以華佗的鑽研精神，等他回過味來，肯定還有更多的問題，江岳顧不上以後怎麼辦，搶先岔開話題：「華醫官，聽說藥材不多了，大約還能支撐幾天？」

「哦……最多兩天吧，許都送來的藥材太少，哪怕省著用，後天中午就會斷葯。」華佗是個心思單純的學者型醫生，為人處世沒什麼城府，一不小心又被帶歪了節奏，關注點轉到藥材上面。

郭嘉和江岳來救災，本來帶來了不少藥材，霸府的戶曹倉曹也在繼續調集物資，每天都有後續的藥材送來小沛，正常情況下不會斷葯。

可是江岳的救災措施效果太實在好，只用了短短三天疫情就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夏侯淵和郭嘉得隴望蜀，對已經感染的病人也加大了救治力度，想把死亡人數儘可能的往下壓，藥材的消耗量因此大幅激增，眼看就要斷檔。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救災的形勢一片大好，如果能把死亡人數壓縮到十萬人甚至五萬人以內，將會創造一個空前絕後的奇迹，包括華佗在內，每個人都對此充滿期待，可是藥材不夠的話，無論防疫做得多麼好，已經感染的病人還是會大批死亡，努力創造的奇迹也會嚴重失色。

「許都早就沒藥了，只能從外地調運，有霸府戶曹和倉曹經手，想快也快不起來，必須做好斷葯的準備，省著點用。」

江岳這段日子在兵曹坐班，對霸府的運轉模式非常了解，大企業病和官僚作風在後世都是很難解決的問題，漢朝的官僚幾乎全部由世家門閥的子弟組成，衙門氣更重，再加上霸府的官署仍在鄴城，許都這邊只是一個臨時的草台班子，工作效率就更低了。

「斷葯就是斷命，服藥后又斷葯，病情反而會加重，斷葯一天就會多死上千人。」華佗殷切的看着江岳：「別人沒有辦法，江候難道也沒有辦法么？許都沒藥，這邊的徐州會不會有葯？」

「已經向附近州縣求援了，可惜遠水不解近渴。」江岳搖了搖頭，移民們需要的藥材數量太大，附近州縣哪怕願意幫忙，也需要一個購買和收集藥材的過程，再運到小沛來，最少需要四五天的時間。

「可惜！可惜！」華佗也沒了主意，只能連連嘆息。

「華醫官，你抓緊時間配兩百副特效藥，都選最好的藥材，保證能救命的那種，給咱們自己人預備上，移民當然要救，但是自己人更不能出事……」

江岳最後又囑咐華佗，趁著現在還有藥材，先準備一些好葯以防萬一，郭嘉和江岳手下的那些親衛，絕對不能出現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