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九章 這世道，太不公平

前往下一個營地的路上，江岳和占江隨口閑聊，繼續了解移民的情況。

占江交遊廣闊，比周諾、胡銑的能量大得多，據他介紹，這四十萬移民都是那種哪怕遇到戰亂也捨不得離開家鄉的普通老百姓，相對老實懦弱，再加上都是烏合之眾，所以不會鬧出什麼大亂子，但是內部的偷盜搶劫非常多，而且經常以宗族為單位，互相械鬥。

江岳不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問題了，忍不住問道：「偷盜搶劫？移民很有錢嗎？」

「當然有錢，我等背井離鄉，除了實在帶不走的田產房屋，全部身家都帶來了，以後還要靠這些錢財安家呢。」

占江並不避諱江岳，笑道：「占某的家道已經敗了，但也帶來了上百萬錢，江公有用錢的地方，只管和我打個招呼。」

上百萬錢無疑是一筆巨款，但是對占江來說並不多，他另外還有壓箱底的私藏，所以在江岳面前無所謂財不露白。

「有錢能使鬼推磨，你既然不願移民，當初就該花錢免災啊。」江岳並不在意他的這點錢，只是有些奇怪。

「燒香找不到廟門，有錢也送不出去，曹丞相討伐兗州和豫州的時候，我一時糊塗對抗王師，沒有抄家就算開恩，卻一定要移民，家裡的田產房屋全都充公了。」占江苦笑。

江岳點了點頭，難怪占江混得這麼慘，原來是站錯隊了。

作為一個本鄉本土的地方大豪，占江支持曹操，反抗曹丞相的行為很正常，作為戰敗一方遭到清算也很正常，只是沒有像那麼世家門閥一樣受到額外的優待罷了。

世家門閥才是真正的不倒翁，反抗曹丞相最為激烈，仗打敗了，曹丞相為了收攬人心，對他們也極盡優待，哪怕要把那些名士送來許都，也會派人專門護送，保護他們的家人和財物不受半點損失。

這世道，太不公平！

難怪門閥政治會被歷史淘汰，世家門閥到了唐宋以後就徹底不行了。

但那都是數百年，上千年以後的事情，江岳現在能做的，只是盡量多救一些移民。

在占江的配合下，接下來的三個營地，全部輕鬆拿下。

拿下這三個營地后，占江的人脈關係已經用完，被曹軍半押半送的返回自己的營地，江岳帶著部下在營地外面的帳篷區里略作休息，草草吃了晚飯。

「郭奉孝在哪裡？」

「奉公還在丁字營，一直沒有出來，聽說那裡不太順利。」

聽說郭嘉也已進入營地，江岳不禁暗暗敬佩。

這哥們才是真正的拚命三郎，歷史上征伐烏丸的時候，他如果同意回到後方休養，不至於三十八歲就英年早逝，現在為了救治瘟疫，果然又開始玩命，好在有華佗坐鎮，應該不會再讓他掛掉。

聽說郭嘉還在丁字營，已經兩個時辰了，連一座營地都沒有搞定，江岳又不禁暗暗得意。

郭嘉沒有系統外掛，很難取得移民的信任，估計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耽擱到現在還打不開局面，和他相比，江岳的「治療術」簡直是應對瘟疫的神器，不把瘟疫徹底壓下去，簡直對不起系統。

「走吧，救災如救火，咱們今天晚上不睡覺了，通宵連軸轉。」

江岳帶著同伴們，又走進下一座營地。

天色大亮的時候，江岳走出最後一座營地。

差不多同一個時間，郭嘉也終於走出丁字營，他做事頗有一股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狠勁，硬是花了整整一宿的時間，用水磨工夫說服了營地中的幾位首領，並且取得了他們的信任，開始抗災自救。

郭嘉的臉上掛著疲憊而滿足的微笑，見到江岳后，很親近的和他擊掌相賀，可是聽說江岳一晚上搞定了其他的全部二十座營地，臉上笑容突然凝固。

「江君雖然年少，做事還是應該盡量紮實一些，一味貪功圖快，浪費錢糧事小，亂了規矩將來就無法彌補。」郭嘉語重心長的告誡再三，終於還是無法放心：「不行！這些營地我還要去看一遍。」

「行啊，咱們互相檢查工作，我也去丁字營看一看。」你不放心我，我還不放心你呢，江岳的防疫手段借鑒了後世的現成經驗，雖然只學了個皮毛，卻有現代醫學知識的背書，比這個年代流行的防疫手段更加精準，既然已經搞定了二十座營地，郭嘉這座營地也不能落下，一面瘟疫再次反撲。

來到丁字營后，果然發現了大問題。

郭嘉的工作做得還算紮實，可是對衛生消毒還是不夠重視，移民們喝生水不洗手的現象比比皆是，僅憑這一點，就不可能控制住傳染渠道。

立刻整改！

郭嘉留下的兩個掾吏想要攔阻，卻扛不住江砍頭的壓力，最後只能乖乖屈服，反正只是兩條衛生要求，雖然有畫蛇添足之嫌，卻費不了多大力氣。

「我等虛與委蛇就好，等孝公回來了，自然會與江砍頭理論。」

黃煒來自霸府戶曹，原本是專門負責救災的主事，可是曹丞相啟用郭嘉和江岳后，黃煒就降級使用，給他們兩個打雜，而且他開始的工作被全部否定，心裡很是不滿，見到江岳和郭嘉的做法不同，就起了挑撥的心思。

「黃公明見，奉孝公回來后，我立即向他稟明此事！」另外一個姓趙的掾吏沒什麼城府，拍著胸脯要給黃煒當槍使。

他們兩個一邊辦差，一邊苦等郭嘉，可是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直到江岳走掉了兩個時辰，郭嘉才姍姍而歸。

趙當槍立刻上前告狀，剛一開口，就被郭嘉打斷。

「不用多說了！江岳雖是武將，卻有經略大才，豈是你等可以妄自評議的？我剛才查看了六座營地，起初也看不出其中奧妙，後來卻頗有心得，江岳所作所為看似荒唐，其實大有深意，你等照做就是。」

「孝公是否多慮了？喝開水就能防疫，從來沒聽說這樣的道理。」

黃煒的話里暗藏著骨頭，表面上卻是一副公正的態度，試探郭嘉的反應。

「江岳處置的那些營地里，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病從口入』，我反覆琢磨過了，喝開水勤洗手也許真能防治疫毒。」

郭嘉雖然一夜沒睡，神情卻非常興奮，如果找到對抗瘟疫的方法，用功在千秋來評價也毫不為過，更何況這種方法還如此簡單，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還需要時間檢驗。

「等一等吧，等一等，江岳這個法子到底有沒有用處，兩三天後就知道結果。」

「呃……喏！」

沒想到郭嘉是個慫貨，黃煒非常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