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沃金牧師

嘉蒂以一個無可挑剔的淑女坐姿，坐在沙發上。

她端起一杯產自南大陸阿姆爾地區的上等紅茶，輕輕抿了一口，一雙美眸不著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坐在對面的中年男人。

這位客人樣貌英俊，舉止儒雅，年輕時想必是個萬人迷的帥哥。

只不過他的衣著打扮，在嘉蒂看來，實在是沒什麼品味。

雪白的絲質牧師袍上，用金線綉著複雜的花紋，脖子上掛著拇指粗的金項鏈，十根手指上，全都戴著名貴的寶石戒指……

是的，財富女神沃金的牧師，就是這種大金鏈子土豪哥的穿衣風格。

因為根據沃金教會的教義，獲取財富和炫耀財富，是每一位沃金信徒的義務與責任。

而且，雖然在真正有底蘊的貴族看來，這種土豪炫富的打扮很沒品位，但是你可以鄙視，卻不能輕視這些渾身金光閃閃的沃金牧師。

他們身上的每一件飾品，都儲存著各種各樣的神術。沃金牧師的戰鬥力，和其財力成正比。

今天來拜訪綠灣伯爵領的這位沃金牧師，名叫拉奇·克羅姆。他以「贈送大地花冠」為名義，登門拜訪。

綠草節是北大陸最重要的節日。以前，每年春耕結束之後，大地女神裳提亞的教會，都會組織民眾舉行儀式，祈禱作物豐收。久而久之，尤其是隨著生產力發展，城市階層擴大，綠草節就變成了踏青遊玩，享受美食的節日。

綠草節前，鄰里之間會互贈象徵豐收的飾品——大地花冠。沃金教會不僅僅是財富女神的信仰組織，更是整個主物質界最龐大的金融機構，跟地球上的銀行類似，具有發行貨幣，投資擔保，發放貸款等職能。綠灣鎮的沃金教會，與各個貴族都維持著良好關係，逢年過節，都會登門拜訪，贈送禮物，聯絡感情。

艾歐的便宜父親奧德里奇，就是從沃金教會那裡貸了三萬五千金弗林斯。

嘉蒂很清楚，今天克羅姆牧師登門的目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睦鄰親善，贈送綠草節禮物，只是個幌子。真正的企圖，恐怕還和那一筆巨額貸款有關係。

果然，兩人寒暄一陣，紅茶也喝下半杯以後，克羅姆牧師表明了真實來意。

「嘉蒂女士，願女神保佑綠灣伯爵領有一個豐年。」他笑道，「據我所知，以你們如今的財政狀況，恐怕連一次歉收都扛不住了。」

「克羅姆牧師，你這是什麼意思？」嘉蒂故作不解。

「我的意思是，奧德里奇法師過世以後，諾依曼家每月除去正常支出以及貸款利息，恐怕難有結餘，綠灣伯爵領的抗風險能力，已經很低了。而半年以後，那筆三萬五千金弗林斯的貸款就要到期，我們沃金教會非常懷疑綠灣伯爵領的償還能力。到時候，如果綠灣伯爵領無法償還貸款，我想您應該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綠灣伯爵領的財政狀況，沃金教會是比較清楚的。要不然，當初他們也不敢將三萬五千金弗林斯的巨款，借給奧德里奇。

這筆錢，已經相當於綠灣鎮三年的財政收入了！

嘉蒂沒有與克羅姆虛與委蛇的閒情逸緻，直接問道：「沃金教會有什麼建議？」

「沃金教會有兩個條件。如果嘉蒂女士能夠答應，那麼我們可以將貸款期限再延長五年，並提供更優惠的利息。」

「請說出你們的條件吧。」嘉蒂又輕啜一口茶水。

「第一，將綠灣伯爵名下，位於雙河城的五座煉金工坊轉讓給沃金教會。當然，是按照市場價來交易，沃金的信徒是正直的商人，不會幹趁人之危，壓低價格的事情。第二，沃金教會對艾歐伯爵建立的『黑塔視頻網站』，非常有興趣。我們希望能夠進行投資，獲得聯合經營權。」

克羅姆雖然嘴上說著「正直」之類的漂亮話，但是他開出的條件，其實是非常苛刻的，讓嘉蒂不由得秀眉微顰，沉默了半響。

在這個分封貴族制度施行了數千年的世界，對於貴族來說，土地無疑是最為寶貴的財富。

沃金教會沒有打綠灣伯爵領土地的主意，似乎非常厚道。但實際情況，卻並非如此。

在這個生產力迅速發展的時代，貴族們單靠農業，靠土地產出，已經不足以支撐其奢華昂貴的生活了。

尤其是最近幾年，南方大陸各殖民地發展壯大，所生產的廉價農產品運送到北大陸市場以後，進一步壓縮了貴族們的土地收入。

光靠土地已經無以為繼，貴族們憑藉自己在社會地位上的優勢和財富積累，轉型成為工廠主、資本家，漸漸成為一種潮流。

克羅姆盯上的那五座煉金工房，就是綠灣伯爵領的重要收入來源。如果轉讓給沃金教會的話，綠灣伯爵領收入將會大減。到時候，恐怕貝魯托那隻肥宅老虎，都很難天天吃到小肥羊了。

至於黑塔視頻網站的聯合經營權，嘉蒂倒不是太放在心上。雖然對魔法互聯網這種新鮮事物很感興趣，但她終究沒有認識到其中蘊藏的商業潛力。

「這件事我沒辦法做主，必須要請艾歐來商量。」嘉蒂說道。

「這是當然的。艾歐先生擁有綠灣伯爵的頭銜，他肯定是最終做出決定的人。只不過，我認為嘉蒂女士對領地的情況更加了解。」克羅姆的話語中，隱隱透著對艾歐的輕視。

在他看來，諾依曼家兩代三個男人，沒有一個有經營管理領地的能力。如果沒有嘉蒂支撐，綠灣伯爵領恐怕早就被弄得一團糟了。

雖然前幾天傳來了艾歐成功晉陞三環法師，並順利繼承綠灣伯爵頭銜的消息，但是這並不能扭轉克羅姆心中的認知。

聽到嘉蒂要讓艾歐來做主，他心裡甚至鬆了一口氣。

與一個沒什麼經驗的年輕人打交道，總好過與一位精明的女士討價還價。

沒多久，得到消息的艾歐便來到會客廳。

「嘉蒂姐，下午好。」

「綠草節快樂，克羅姆牧師，感謝您專程登門拜訪。」

向兩人分別打過招呼后，艾歐在沙發上落座。

而克羅姆，也不厭其煩的將綠灣伯爵領面臨的困境，以及沃金教會開出的條件有多優厚，能夠起到多大的作用，給他詳細解釋了一遍。

只不過，他嘴巴都快說幹了，最後卻只換來了艾歐一個斬釘截鐵的拒絕。

「不行，克羅姆牧師。」艾歐微笑著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