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編幾個小故事吧

第三十九章 編幾個小故事吧

眾人悲切之餘,也對郭松的來歷很好奇。他們都是趙夫子的學生、朋友,卻從未聽說過有這麼一個讓他倍感驕傲的學生。

郭松取出一些銀兩交給老婦人,嘆息道:「當年老先生教我讀書習字,我未曾教學費。這些錢,就給老夫人補貼家用吧。」

老婦人收過錢,奇怪道:「你姓甚名誰,哪裏人士?」

郭松道:「在下郭松,在西柏亭教書。」

「哦?原來是西柏亭夫子。」眾人恍然大悟,他們當中還是有見過他的人。一時間議論紛紛,郭松的名號,在冀州已經算是人人皆知了。年僅十五歲,卻門生弟子數百人,雖然教的都是出身寒門的小孩,但假以時日,他們長大成人在地方官署任職之後,自然會把郭松這個啟蒙老師捧上去。

老婦人道:「既然是西柏亭的夫子,又和老爺有師徒之義,老嫗有一事相求。」

「但說無妨。」

「想請小夫子寫一篇悼文。」

寫悼文,並不算什麼難事。郭松答應下來,「好。」

趙夫子教書育人幾十年,在毋極縣周邊擁有相當數量的學生。加上郭松在此讀書的消息傳了出去,張婉芸做主,有甄氏家族承辦這位「師祖」的葬禮。不少士人也都來參加,一時間門庭若市。

郭松在葬禮上念了悼文,並負責抬棺材,送趙夫子最後一程。

葬禮過去幾天,郭松的名望再度飆升。趙夫子是經學大師馬融的學生,郭松自然算是馬融的徒孫。這種師承關係,在趙夫子其他學生身上沒什麼實際意義,畢竟趙夫子本人教學水平相當有限。

可放到郭松這個名師身上,那立刻就成了名師出高徒的典型!他的學生大部分都是中下層士人的孩子,這幫人只要有一點臉上貼金的機會都不會放過。既然郭松是馬融的徒孫,這些士人的孩子自然也就成了馬融的門生弟子。

本來,郭松的名頭並不算多麼金光閃閃,他只能算是「啟蒙老師」。不過學生多,家長們自然要捧一下。可攀上了馬融這一師承關係之後,那就是鍍了金的招牌。學生家長們再也不必擔心「拿不出手」,底氣足了,宣傳起來自然賣力。

張婉芸取笑道:「早知如此,你就該做他師弟,那你就成了馬融的親傳弟子。」

「別笑話我了。」郭松也覺得這事情有點離譜,可自己確實沾了好處,「我本來還想拜蔡邕、鄭玄等人為師,這下子沒戲了。」

「你啊,還是年輕。」張婉芸畢竟是「土著」,非常了解漢末的情況,道:「名望這東西,只要有,那就是好的!蔡邕等人雖然也有聲望,可比馬融還是低了一頭。再說了,你是師侄,他們不僅要照顧你,還不能壓你一頭。你若是徒弟,那你的名望就得分給他。」

頓了頓,張婉芸又道:「等過完年,我張羅一下清談會,喝茶、賞月,讓你和名士們暢談風月。還需要找人把你的事情編撰一番,用於傳播。」

「編故事?」郭松想了想,問道:「什麼類型的故事比較好?」

張婉芸笑道:「要當神童,就得是『孔融讓梨』的故事;要當將相,就得有『王佐之才』的評價。不過趙夫子既然說你是『瑚璉』,就可以編造一兩個類似的故事。」

「子貢是外交家,比不了。」趙夫子對他的評價其實並不算準確。外交、軍事、內政,郭松都會一點,但都不精通,紙上談兵的成分更大一些。這十年來,在女媧村倒也鍛鍊出了當「村長」的本事,離子貢那種「一使而變五國之運」的水平,差了十萬八千里。

張婉芸建議道:「最近最大的事情,就是女媧村村長當了縣令的事情,你既然和他有舊,可藉此宣傳一下。」

「這個嘛……」郭松想了想,一拍大腿,道:「我的確有個主意。」

於是趕緊給王大眼寫了一封信,與他商議這件事情。內容很簡單,就是王大眼赴任前,向郭松請教治理之道。郭松便給了他三條建議,第一是廣散家財,第二是任人唯賢,第三是奉公執法。遣詞造句,人物性格,都在百多字的小故事裏展現出來。塑造了一個愛民如子的官吏與一個足智多謀的智者形象。

王大眼也正需要形象包裝,立刻同意了此事,並安排下屬去傳播。編故事,搞謠言,他們早已熟門熟路。這種簡單的形象營銷手段,在現代營銷行業,也就價值三千工資一個月。

果不其然,一月之內,「瑚璉之器」的評語就和郭松聯繫在了一起。郭松也藉此成功舉辦了兩場茶話會,一邊品茶,一邊指點江山,會後則把席間的一些「趣事」傳出去。

比如郭松懂炒茶,對於品茶有一番「風雅」的見解云云。漢末的茶藝水平基本等於零,茶葉都還是打磨成粉。郭松隨便不過製作幾斤「葉子茶」,便足以領先。

郭松熟讀《世說新語》,「編造」這種小故事,信手拈來,名望也隨着這些小故事的轉播,逐漸的擴散開去。

是日,郭松正在給甄儼兄弟上課,講解論語。忽然傳來一陣女娃子的嬌笑聲,四個女孩子在丫鬟們的簇擁下走進了院子,最大的女孩大約十三四歲,最小才三歲左右。

甄儼很不高興,走出去說:「你們到別的地方玩去。這是讀書的地方,女人不能進來!」

年齡最大的女孩快步跑過來,伸手就擰著甄儼的耳朵,教訓道:「好小子。居然給姐姐臉色看!來,讓我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教你的?」

說罷便不管不顧推開教室門,完全就是個刁蠻大小姐的派頭。

郭鬆手裏拿着戒尺,饒有興趣的看着她,道:「姑娘有何見教?」

甄姜和他只有一面之緣,對他小時候的印象並不深,所以根本沒認出來。見他長得俊秀,文質彬彬的書生樣貌,不由得臉紅了一下。她一個大家閨秀,極少離開家門。郭松雖然不算頂級帥哥,但也比她府上這些兄弟、僕役好看許多。「你是誰?怎麼在我家?」

甄堯道:「頭髮長見識短!看這衣服就知道,這是咱們的教書先生!」

「就是!」甄儼躲在一邊,揉着自己發痛的耳朵,不滿道:「先生,你教教她,一個女人家怎麼這麼不懂規矩。」

郭松對這個小丫頭有點印象,十年不見,也出落得亭亭玉立,繼承了張婉芸的美貌與好身材,才十四歲,就已經有點女人味了。

「小生郭松,來府上教書的。姑娘闖入學堂可是也想讀書?」

甄姜的回答出乎意料,「女人讀什麼書。」

郭松微笑道:「雖然女人大都在家相夫教子。可若是不讀書,哪裏懂得夫妻相處的辦法,又怎麼教育子女成才呢?」

甄姜道:「讀了書可就嫁不出去了。」

「對。女人讀書無用,反倒是學了姦邪之事,不守婦道。」甄儼兄弟立刻表示同意。

郭松舉起戒尺狠狠的抽了他們兄弟,教訓道:「不學詩,無以言;不學禮,無以立。當今之世,女子雖不能出將入相。但讀書習文,匡正丈夫,教化子女,亦是報效國家。你們以後若是娶了不讀書的女子,就教不出有出息的子女。你們母親就是因為讀了書,所以才敦促你們好好讀書。」

甄儼道:「女人出嫁之後,便是夫家的人,是非對錯與娘家有何關係?就算女子識字,也只須熟讀《女誡》,就能相夫教子,懂得婦道。」

女人不能讀書。原因是很多的,比如家庭的經濟問題,在工業革命之前,大部分普通人家只能供養一個孩子讀書,別說女子,就是男丁,也照樣可能把讀書的機會「讓」給兄長。即使到了現代,窮困家庭也會做出類似的抉擇。

再其次就是生產力的問題。整個社會的生產力沒有發展到足以讓女性和男性「公平競爭」的地步。沒有機械化做支撐,無論是農業社會還是游牧社會,都幾乎找不到比「妻子」更適合女人的職業。即使發展到互聯網時代,女人也依然受限於自己的生理問題,在很多職業上競爭不過男性。

但在郭松眼裏,女人讀書,是屬於「人權」。儘管這不是與生俱來的,可她們理應和男人享有平等的受教育的權力。

「你們想想,若是女子不讀書。你們在外操勞了一天,回到家,你們的妻子連一句安慰的話都不會說,豈不是很無趣?何況夫妻吟詩作對、行風雅之事,不正是君子修身齊家之道么?」

甄儼道:「要這些事情作甚?那青樓女子最善詩詞音樂,用以取悅男人,既然是良家女子,學這些難道是為了勾搭野漢子?何況只要妻妾順服,我在外操勞了回家,有氣撒氣,有火撒火,豈不快哉?若是讀了書,伶牙俐齒,保不齊還要反幾句,哪有快樂可言?」

甄堯在一旁附和道:「哥哥說的沒錯。我爹就經常被娘頂嘴,一個婦道人家,卻敢對丈夫出言不遜,實在可氣!何況她讀了那些書,也沒見有什麼用,既不能做官,也不能種地。我們兄弟倆讀的書,都是求訪名師學來的。和女人有何關係?」

「正是!」甄儼義正辭嚴道:「女子三從四德,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可我娘倒好,從來不把我爹當回事,若是讀了書就是如此不守婦道,不懂禮數,讀書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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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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