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童家

第二十七章 童家

郭松找到陳二狗,這貨正蹲在木頭疙瘩上抹眼淚呢。郭松笑道:「呦,男子漢也流眼淚了?」

陳二狗別過頭去不理他。郭松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感情的事強求不得。你那麼蠻橫,嚇到她了,她罵你也是當然的。」

陳二狗悶聲道:「她怎麼就喜歡上你了?」

「這不是當然的么?」郭松教訓道:「你丫的讀書不認真,上課睡大覺,幹事情又這麼莽,當然沒姑娘喜歡。」

陳二狗聽了,一臉認真的問:「那我認真讀書,她是不是就會喜歡我了?」

郭松心裡一沉,完球了,這貨中毒不淺。只好勸解道:「二狗子,師父跟你說啊。女孩子呢,要是一開始不喜歡你,以後也很難喜歡上你。但是,你努力讀書,越有出息,就越有可能遇到喜歡你的姑娘。你若是天下揚名,自然會有姑娘傾慕。」

陳二狗悲傷道:「可我們是土匪,怎麼辦?」

郭松道:「人的命運是不可預料的。說不定在未來的某一天,你會時來運轉,關鍵在於你要為此做好準備。」

他是老師,不僅要傳授知識,更要給他們以希望。儘管世道黑暗,也要鼓勵他們勇敢的去面對,不能助長他們的消極情緒。

「我知道了。」陳二狗點點頭。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明白了。小孩子之間的喜歡,其實不算啥事。隨著年齡的增長,就會成為回憶的一小部分,他們終究都會迎來各自的人生。

這個小小的風波並沒有引起太多人注意,當事人都選擇了閉口不提。童無衣現在倒是不躲躲藏藏了,就坐在教室里一起聽課,不過位置里陳二狗比較遠。有了個姑娘,這幫小子們明顯精神多了,舉手積極,樂於表現。

寨子里倒是有土匪提出過異議,覺得女人不該讀書。郭松不予理會,憑他的地位,這幫人說翻天也改變不了什麼。

一晃時間過了十天,斥候傳來消息,說是北寨和人打起來了,死傷慘重。

聽斥候的描述,對方就兩個人,都是年輕漢子,一人持槍,一人拿劍,殺得北寨的人屁滾尿流。

只要不是官府來剿匪,這種對手遭殃的熱鬧王大眼肯定要去看的。當下招呼了十幾個弟兄,準備妥當,出發去看戲。

李英向郭松吐槽,「大當家這愛熱鬧的毛病得改改。」

郭松笑道:「愛熱鬧,喜歡出風頭,這是當大哥的本性,不好這口的人當不了大哥。」

李英點點頭,「我先去戒備,別待會殃及池魚了。」

郭松也回到課堂繼續上課,教室里又多了不少人。因為顏燕基本恢復行動力之後,百無聊賴,就也來教室聽課了,自然帶來了一群平日里閑著的土匪。

郭松倒也是秉承有教無類的原則,管他出於什麼目的,願意讀兩句書,總是好的。他自己當年讀書的目的也不「純粹」。

顏燕問道:「老師,寨子里出什麼事了?」

「北寨被人殺進去了,大當家帶人看戲去了。」

顏燕眉頭微皺,問道:「是官府?」

「只有兩個人,一個用槍,一個用劍。」

童無衣大聲道:「是爹爹!」

「咦?」郭松驚訝道:「你爹?」

顏燕道:「我和夫婿約定了到家的時間,現在算算已經過去兩天了,他肯定是來找了。我們回家的路上,就你們這有土匪窩,肯定就殺上來了。」

「那我們去看看吧。」

郭松也通知了李英。聽說是童家的人,李英一馬當先,搶在前頭走了。顏燕還有傷在身,坐著驢車,走得慢。

翻過山嶺,遠遠望見北寨,就能嗅到風吹來的血腥味。與王大眼匯合,他正看得目不轉睛。北寨已經死傷一大片,寨主牛耳被自家的木矛穿胸而過,釘死在木柱子上,可見殺他之人巨大的臂力。

王大眼的手在發抖,不是恐懼,而是興奮。他只要看到厲害角色,第一反應就是招徠,這毛病,沒得治!

「這是什麼情況?」

一旁的斥候回答道:「這兩個漢子真是煞星下凡,把北寨給屠了!牛耳拚死掩護,養一箭帶著十幾個人跑了,剩下的人,都這樣了。現在二當家正在和他們交手呢。」

郭松看過去,李英果真和持劍的漢子對戰,急忙道:「列隊,準備……」

「不必!」王大眼喝止道:「是李英說要單挑,咱們先看看。」

童無衣大聲喊道:「爹!!!」

持槍的漢子聞聲立刻抬頭看來,急切道:「無衣!燕兒!」

持劍的漢子瞟了一眼山坡上的人,霎時劍鋒陡轉,渾身的氣勢都判若兩人,原本還能應對的李英不過三回合就被挑落長刀,被劍鋒抵住脖子。實力差距一目了然!

持槍漢子高聲喊道:「放人!」

王大眼看著郭松,「軍師,咋回事?」

「這是童家的人。」郭松牽著驢車往山下走。

「啊呀!」童無衣被樹枝絆了一下,她趕緊抓住郭松的手臂,躲在他身後走。

兩個漢子難以置信的對視一眼,收回了武器。持槍的漢子快步上前來迎接,顏燕也不顧身體不便,走下驢車,快步走向自己的丈夫。

兩人緊緊相擁,出乎意料的是,他們竟當眾擁吻了起來。

童無衣躲在郭松背後,喊道:「羞羞臉!」

夫妻倆這才分開,俱是滿臉通紅。顏燕牽著丈夫的手,滿臉甜蜜。為他們互相介紹,「這是我當家的,姓童,名義。這位姓王,名忠,虎賁將軍王越之子。這是寨子的軍師,姓郭,名松,我們母女倆多虧有她保全。」

「原來是恩人。」童義拱手行禮,見自己女兒抓著郭松的手躲著,取笑道:「無衣,怎麼了不跟爹爹打招呼?」

「才不管你!」童無衣嘴上說著不管,卻張開雙臂撲到父親的懷裡,父女一陣親昵。

郭松並未打擾他們家人團聚,去扶起心情沉悶的李英,「二當家不必氣惱。」

李英無可奈何的點點頭,默默地去撿起自己的刀。上面已經滿是缺口,他被全方位的壓制著,這就是只學一招半式和家傳武藝的區別。

郭松環顧北寨,真是凄慘。萬萬沒想到他們居然會這麼覆滅了。「來人!把傷患運回去療傷。不管過往有何恩怨,都不得區別對待!把死去的人都好好埋了!」

「是!」

王大眼道:「牛寨主不能一概而論!我們當了這麼久對手,至少也要讓他風風光光的走!厚葬!把寨子里最好的木頭拿來給牛寨主當棺材!」

「是!」

王大眼又道:「軍師,給俺寫個文章,俺要祭拜天地,俺王大眼一統秋山,文成武德!」

郭松笑著答應下來,「是!」

童義二人卻眉頭緊鎖,他們都是漢官,聽到這種大逆不道的話,第一反應就是這幫土匪想謀反,必須剿滅掉。

顏燕察覺到他們的異樣,低聲勸道:「一群土匪,只怕連皇上是誰都不知道,哪裡想的那麼遠?」

兩人這才釋然了點,一窩土匪而已,成不了氣候。

童義道:「既然你無恙,那我們就回去吧。我帶了些銀兩,可贈予這些土匪。」

童無衣道:「老師才看不上銀子呢!老師可有錢了!」

王忠不屑道:「咱們不剿滅他們就該謝天謝地,給點錢打發走算了。」

童無衣不依不饒,「我書還沒讀完呢!今天老師講了詩,我上完課再走。」

童義眉頭緊鎖,問顏燕,「怎麼回事?」

顏燕無奈道:「還能怎麼回事,你女兒看上郭鬆了。」

王忠訝異道:「那不是個侏儒?」

顏燕道:「是個六歲小孩,剛比無衣大一歲。而且學富五車,我也聽他講了幾天課,要我說,也只有盧子干能和他相比。」

「盧子干可是大儒!」童義盯著正在指揮土匪的郭松,這個小孩完全就是個老練的大人,所以他們一開始以為是個侏儒。六歲小孩,學也學不來這種豐富的經驗吧?

顏燕道:「我還有些東西在寨子,到了我再跟你詳說吧。」

這邊郭松已經安排妥當了,便過來打招呼,「夫人,既然你們夫妻團聚,那我們就此告別。我已經命人去拿東西,馬上會送來。」

「我不回去!」童無衣跑過來抓住他的衣服,眼眶紅紅的,「你課還沒上完呢。我不回去,回去爹不准我讀書!」

童義面帶怒色,訓斥道:「無衣!說什麼胡話!哪有女子要讀書的?」

童無衣道:「我就要讀書!」

「放肆!」童義舉起手就要教訓她,童無衣立刻躲到郭松背後,反駁道:「老師從不打女人。老師說男人和女人一樣,男人能做的,女人為什麼不能做?」

「混賬東西!」童義氣的七竅生煙,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短短一個月沒見到人,原本乖巧聽話的女兒居然會變得如此大逆不道!

顏燕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怎麼勸,郭松的課她也聽了。她雖然沒上過學堂,但也見過教書先生的樣子,一板一眼,死氣沉沉。郭松講課極有感染力,總是帶動學生一起思考,課程內容雖然也都是儒家經典,但思考方式完全不同。

不分男女老幼,也不管是郎中、木匠、鐵匠、土匪,只要想學,他都願意教「有教無類」。有時候會和她已有的價值觀產生衝突,可完全挑不出毛病,沒有鬼神作祟,不講因果報應,一切都是合乎邏輯的,只能承認按照他的理論,的確可以變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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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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