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單人任務
事實證明，糜陸的預感是對的。
在靠近盜賊公會那扇雕著匕首和毒藥瓶的大門時，他就感到背脊發涼，彷彿有把利刃抵在後頸，寒氣甚至沁入了皮膚。
糜陸止住腳步，環顧四周。
「怎麼了？」俊仔詫異道。
「你有沒有感覺毛骨悚然？」他認真地問。
「沒有，」俊仔頭搖得好似撥浪鼓。「來這裡感覺就像回家一樣，裡面的兄弟們個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怎麼會毛骨悚然？」
「……」
糜陸沒理他，試圖頂著這股壓力邁出步子。
「行走於陰影的利刃，你不屬於這裡。」
「這是最後一次善意的提醒，也是唯一一次。」
果然來了。
感情陰影腳步在黑白兩道都不討好。
「對了，你是不是快下線了？」他突然問。
「啊，還有幾分鐘。」
「那你先忙吧，我還得去趟村長那兒。」
說著糜陸就擺擺手告辭了，留下俊仔一個人懵逼地站了會兒，最後撓著頭回了「家」。
……
沒發現任何提示和指引，糜陸開始仔細尋找陰影腳步的分會。按理來說應該有才對，再不濟，什麼陰暗角落也應該有科勒的留信，否則這組織是不是太沒人性了點？
穿過繁華的街道，他盡量往隱蔽處走，可一無所獲。
恍惚間，他瞥到屋頂的風信標上蹲著一隻烏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那隻烏鴉也在盯著他看。
「你發現到一隻奇怪的烏鴉在盯著你。」
系統提示證實了這一點。
糜陸在心裡小小的鄙視了一下系統，合著這麼久沒提示是因為他沒注意到，這也太摳了……
烏鴉拍打翅膀飛走了，但飛得不高，糜陸追著它一路向西。
穿過一條擁擠的街道，他被烏鴉帶到了一家雜貨店門口，名字叫「勤勞的吉米」，裡面堆著竹簍一類的各種編織品。
烏鴉落在後院，被房子擋住，但大門鎖著。糜陸看四下無人，從牆上翻了過去。
他剛一落地，斜刺里殺出來一條狗，渾身漆黑如墨，齜牙咧嘴。
糜陸險之又險地避開狗嘴，毒牙匕首出現在手中，翻轉一圈反手握著直直衝狗屁股扎了下去。
「嗷嗚——」
這狗吃痛叫了聲，動作明顯變得緩慢，但爪底下也不含糊，後腳一蹬撅起一抔泥沙直衝糜陸門面而來。
糜陸就地向側面一滾，躲開泥沙，和這條狗拉開一個身位的距離，也讓它的反咬一口落了空。
一人一狗重新對峙，這次糜陸率先動手，像利箭一樣疾射過去，匕首橫在身前，利刃直指大黑狗。
後者吠了聲，腳下如同安了彈簧，身子弓著彈了起來，險之又險地躲開糜陸，在空中張大了嘴，涎水滴落在糜陸褲子上。
眼前這條狗的外形介於藏獒和比特犬之間，咬合力恐怕不比獅子老虎差多少。糜陸毫不懷疑，如果這一口被咬實了，自己身上會少多大一塊肉。
想想就覺得疼。
唔……所以接著閃躲，防守，另尋機會嗎？
糜陸突然問自己。
就像進入這個遊戲之初想的那樣，做一個佛系玩家，玩玩遊戲，賺賺小錢，不去多想過去的東西……至於什麼『復仇』之類的中二話，也另尋機會，完全隨緣嗎？
甘心嗎？
當然不。
仔細想想，還有一絲不爽，隱藏得很深的『不爽』。
如果順著這絲不爽再深究的話，那就是埋藏許久的憤怒了。
埋得太久，以至於滔天怒火只剩下了一朵小火苗，埋藏在冰層之下，用微弱的溫度炙烤著頭頂的堅冰……
看似微弱，但它不會熄滅。
狼都是記仇的，尤其是對孤狼而言。
糜陸身上和狼有著諸多共性，譬如冷靜，忍耐，兇狠，以及非人的靈敏。
但有一點差得很遠，他會克制本能。
恐懼即是本能的一種，出於對危險可能造成傷害的進行預估，由此來規避。
野獸的本能讓它們能苟活性命……但人不一樣，人可以克服自己的恐懼，然後拚命。
就比如現在，或許是這條狗的肆無忌憚的攻勢讓他厭煩，又或是他突然心情不好了，他不想躲了。
他想拚命。
……
轉瞬之間，雙方攻守再度交換，糜陸一隻手按在地上，任由黑狗的血盆大口不斷接近自己，身體在空中驟然旋轉，就像彈弓緊繃的弦突然扯斷，一條腿鞭子似的抽出，猝不及防踢在黑狗身上。
黑狗在緊要關頭再次選擇了遵循本能，放棄了進攻，蜷縮身體試圖規避傷害，但還是無可避免地被擊中了。
「嗷嗚——」
它發出一聲嗚咽，狠狠撞在牆上，還沒來得及從地上爬起來，一截散發著甜膩的鋒刃就遞到了它面前。
「嗤」
匕首入肉，糜陸右手上挑，往回一拉，進一步豁開了傷口。
-28，-32
兩個數字冒出來，這條狗也嗚咽一聲卧倒在地上了。
「你擊中了幽影犬，造成60點物理傷害。」
「幽影犬被擊敗。」
幽影犬？什麼東西？連經驗也沒有給……
糜陸詫異間，身後傳來一陣掌聲。
「啪啪啪」
一個中年人出現在他面前，身材矮小，皮甲和科勒的屬於同款，但材料和做工明顯低了不止一個檔次。
「你通過了考驗。」
他抬起右手，中指上的黑寶石戒指亮了一下，黑狗的屍體就化作黑煙被收了回去，緊接著重新釋放出來變成烏鴉停在他肩上，正望著他。
這大概就是引路那隻吧。
「新人，你表現很不錯。」中年人說。
話音剛落，提示傳來。
「任務『調教新人』完成。」
「完成度：100%」
「獲得100點經驗，20貢獻點。」
「目前徽章進度：見習20/1000」
「你不是那些只會背地裡捅刀子的菜鳥，你擁有獨立完成任務的資質，跟我來吧。」
中年人打了個響指，轉身離開，半途突然轉身：「你可以稱我為貝納先生。」
「好的貝納先生。」
糜陸覺得自己再這麼玩下去，或許能去當個話劇演員什麼的。別的不說，演技和腔調的熟練度蹭蹭往上漲，說這種拿腔拿調的話一點兒都不尷尬。
……
他本來以為這組織屬於大隱隱於市那種，比如為了掩人耳目故意把分會安排在這兒，明面上是個木匠，背地裡接受委託。
然而和貝納交流后他才知道，完全不是這樣。
以瓦楞鎮和20裡外的白水鎮兩地為焦點，畫一個橢圓，這麼大片範圍內，數萬玩家中，就只有他一個加入了陰影腳步。再加上這破組織的大本營在珈藍，想要滲透進鄰國相當有難度。所以站在合理分配資源的角度，只設置了這麼個寒酸的機構。
「我只是有事路過客串一下你的負責人，不要誤會。」貝納這樣補刀。
大意即這個寒酸的機構也只是臨時的。
想想其他協會那種氣魄的樣子……糜陸越來越懷疑自己入了個假組織。
不過雖然樣子寒酸，這兒倒是五臟俱全，他能從貝納處看到所有技能和裝備，不僅可以通過徽章獲得優惠，也能支付貢獻點抵銷部分金幣。只是他目前徽章等階為見習20/1000，該5銀的技能照樣這個價，一毛不少。
但和別處不一樣的是，這兒的技能只能用貨幣購買，無法使用經驗。
當被問及原因，貝納翻了個白眼。
「我就是個售貨員，又不是刺客導師，怎麼教你？」
「那您這一身皮甲……」
「穿著舒服而已。」
好吧……糜陸識趣地沒有多問，轉而問起了委託的事。
「組織的盈利靠接受委託，然而現在知名度沒法和另外兩家比，所以需要你來打開局面……」貝納漫不經心道，也發布了糜陸期盼已久的任務。
「陰影腳步的瓦楞鎮分部面臨生存危機，如果你能解決它，會改善分會目前的處境，並獲得豐厚的獎勵。」
「單人任務鏈開啟。」
「第一環：貓口奪食」
「趕在盜賊公會找到札拉千科之前殺死他。」
「任務獎勵：1金30銀，2400經驗，90%技能購買優惠。」
「任務失敗無懲罰，任務鏈宣告斷裂。」
獎勵很優渥，經驗夠升兩三級，錢更是多得令人髮指，都能趕上一般的團隊任務。但考慮到《黃昏紀元》在難度和獎勵上的對應關係，不難推斷這有多變態。
於是他試探著問：「那有關札拉千科的信息呢？」
貝納眉毛一挑，反問道：「要不要我把他捆了送到你面前？」
「還可以這樣？」
「滾！」
糜陸直接被對方踢了出去，卻沒受到一點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