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琸雲這才猛地想起這茬兒來,趕緊尋了七嬸,把欲給柱子議親的事說給她聽。七嬸聞言,立刻拍著胸脯道:「二公子你放心,我七嬸在益州城裡可是門兒清,雖說未曾做過媒,可要說起哪家的姑娘好,整條巷子沒人能比得過我。」

罷了,她問仔細問起琸雲的要求。琸雲仔仔細細地想了好一陣,才斟酌著詞語回道:「頭一條就是得人品好,那些一門心思只想走歪門邪道的絕對不行。第二還得賢惠能幹,七嬸也曉得我大哥的性子,憨厚老實,性子又軟,若也娶個綿軟的妻子,日後恐怕得被人欺到頭上來。至於旁的,便由七嬸看著辦。」

七嬸忽地想到一個人,欲言又止。琸雲立刻看出她的猶豫來,遂笑著催道:「七嬸有什麼話儘管說,這議親的事都是你情我願,咱們私底下說說不打緊。」

七嬸想了想,沉聲道:「方才二公子提的那兩點,我立刻就想到了東頭巷子里趙秀才家的大姑娘。那趙姑娘今年有十七了,早些年趙秀才家還算富裕,那姑娘還曾讀過書,識字算賬都不在話下。直到後來趙家太太害了病過世,沒多久趙秀才也跟著去了,家裡頭便只剩下大姑娘帶著個年幼的小子。那姑娘人品是沒得說,相貌生得也端正,這些年一個人辛辛苦苦地拉扯著弟弟長大,很不容易。依著她的相貌才幹,多的是人家想娶進門,只是趙家家貧,這姑娘半文錢的嫁妝也沒有,還有個將將十歲出頭的弟弟拖油瓶,故才一直拖到現在。」

琸雲對嫁妝倒不在意,沉吟了一陣,方才問道:「她那弟弟可還懂事?」聽七嬸的話,那趙姑娘的確是個不錯的,可問題是家裡頭還帶著個弟弟,琸雲倒不是不願養個孩子,反正她撿人也不是頭一回了,只是那趙家小弟的性子人品卻毫不清楚,她可不希望柱子辛辛苦苦把那孩子養大了,最後卻是只白眼狼。

七嬸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趕緊回道:「二公子放心,那趙家小弟我也見過,天可憐見的小鬼,小時候本被趙秀才捧在手心裡養著的,五歲的時候就會背許多詩,趙家夫婦一走,她們姐弟倆孤苦無依,很不容易。趙姑娘辛辛苦苦供著趙小弟讀了兩年書,平日里連口白粥都捨不得喝,趙小弟實在看不過去了,死活不肯再讀,這不,今年年初的時候偷偷跑去了東頭街的鋪子里做學徒,聰明懂事得不得了。」

琸雲聞言,稍稍放下心來,但還是有些作不準,想了想,才道:「明兒七嬸您帶著我去東頭巷子瞧一瞧,這婚姻大事總得謹慎些。若是沒仔細看過,我總是不放心。」

七嬸趕緊點頭,「行,明兒我就領著你過去。」

七嬸一走,琸雲回頭便把這事兒說給賀均平聽,她倒是沒急著跟柱子說,畢竟這婚事八字還沒一撇,就算她瞧中了,人家趙姑娘那邊答不答應還是另一回事,遂特特瞞著他,只與賀均平商議。

「……我一聽,就覺得那趙姑娘簡直就是老天爺賞賜下來的,又能幹又賢惠,家裡頭也單純,日後必然沒有那些操心事兒。待明兒我去看過了,再讓七嬸去她那裡探探口風。」

賀均平坐在她身邊,目光溫和地看著他,眸中笑意盈盈,「明兒我陪你一起去。」一邊說著話,一邊一如平常一般把剝了殼的核桃放在她面前。琸雲早已習慣了這些,一邊毫不客氣地吃著核桃,一邊搖頭道:「你都不急著回宜都么?你娘會不會擔心?」

「我早給她寫過信了。」賀均平低著頭繼續手裡的活兒,小聲回道:「我這麼多年都待在益州,她不會擔心的。」他想了很久,雖說現在燕王世子身邊缺人手,但相比起來,到底還是先把琸雲弄到宜都去更重要。

琸雲「哦」了一聲,往嘴裡又塞了顆核桃,邊吃邊道:「那我們明兒先去東頭巷子看趙姑娘,然後再去外頭的鋪子里看看趙家小弟。若是相中了,再去跟大哥好好說說。哎你說大哥會不會中意那趙姑娘?」

賀均平繼續與手裡的核桃埋頭苦戰,「你若是看中了,大哥豈會反對。他一向都聽你的話。」

琸雲愣了一下,想了一會兒,慢慢放下手裡的核桃發起呆來。賀均平很快發現了她的不對勁,一臉關切地問:「怎麼了,你?忽然就不說話了,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琸雲打了個嗝兒,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吃撐了。」

賀均平頓時哭笑不得,把面前小碟子里的核桃仁收了收,問:「那這個你還要嗎?」

琸雲想也沒想就把小碟子端過去了,「沒事兒,一會兒就餓了。」

第二日琸雲特意起了個大早,還換了身緋紅色的錦袍,收拾得乾淨清爽,十分養眼。七嬸一見她這模樣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高興道:「年輕人就是得好好打扮,穿得鮮亮些,這樣多好看。」

說話時,賀均平也開門出來,他今兒穿得卻是素凈,只隨意套了件半新不舊的淺灰色夾衣,腳上的靴子也微微變了色,但因他氣度不俗,依舊讓人不敢輕視。他一瞅見琸雲也笑起來,搖頭道:「阿雲你今兒穿得這麼光鮮,不曉得的還以為是你要去相親呢。」

琸雲故作高深地仰起腦袋,只笑不語。

三人上了馬車一路到了東頭巷子,琸雲與賀均平沒下車,坐在馬車裡等著。馬車並不大,小小的逼仄的空間里只有他們兩個人,賀均平無端地覺得心跳得厲害,他們離得這麼近,他甚至能清晰地聽到琸雲的呼吸聲,悠長而平緩,讓他忍不住的口乾舌燥。

賀均平借著說話的機會悄無聲息地往琸雲身邊靠了靠,「七嬸怎麼還沒出來?」他問,鼻息間嗅到琸雲身上淡淡的少女體香,下腹立刻升騰起一股熱意,身體的某個部位竟然有了些變化。

「許是還在說話呢。」琸雲倒是不急不慢,小聲道:「又不能和人家明說,拐彎抹角地想要把人給引出來,多不容易。」話剛落音,前方的小院子「吱呀——」一聲開了門,七嬸與一個年輕姑娘一前一後地走了出來。

琸雲沒急著掀開帘子仔細看,只湊到車窗邊小心翼翼地偷窺,那趙家姑娘果如七嬸所說生得端正標緻,雖不能說有多美,但眉目清秀,眼神溫和堅定,讓人心生好感。難怪七嬸一個勁兒地誇她。

琸雲目送著趙家姑娘與七嬸不急不慢地出了巷子,這才招呼車夫調轉車頭跟過去,才一抬頭,猛地發現賀均平竟與自己緊緊靠在一起,他也伸長了脖子湊到車窗邊查看外頭的情況,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外頭,神情很是關注,臉頰幾乎與琸雲的臉貼在了一起。

琸雲伸出兩隻手,一左一右把他的臉挪到一邊去,咬著牙小聲地罵:「你給我老實點兒。」

賀均平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一臉無辜地看著她,眨巴著眼睛問:「我怎麼了?」

「你少來!」琸雲沒好氣地瞪他,這小子在他身邊五六年,身上長几根毛她都知道,居然還在她面前演戲,「滾一邊去。」

賀均平咧嘴笑,摸了摸鼻子無奈地往旁邊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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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兒從良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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