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反思

陳顯沒說話，他一個跨步上了馬車，對前面的阿齊說，「走。」

阿齊有些遲疑，「主子……」

「怎麼？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不敢……」

阿秀驚恐地上前，「公公，你不要生我的氣，阿秀再也不這樣了。」

「再也不哪樣？」

「我……」她說不出話來，見他要走，急忙說道，「阿秀不該不說話。」

「你錯了。」陳顯死死看著她，「你真正做錯的地方是覺得對不起別人。」

阿秀擰著眉，淚水還掛在睫毛上，臉上有幾分呆愣。

陳顯偏過頭，眼神沒有放在她身上，聲音卻像鎚子一樣狠狠敲擊著她，「日後，休要讓我再聽到這三個字。」

馬車絕塵而去，阿秀站在錢府前，臉上全是淚水，小欣在後面扶著她，她哭得一抽一抽的，「公公是不是……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從未覺得如此悲傷過，上一次這樣還是和阿竹哥哥分離的時候。

阿秀看了看四周，覺得在這哭太丟臉，她走到無人處，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哭聲太大，看得一旁小欣一愣一愣的。

哭夠了之後阿秀看了眼身旁的小欣，「小欣對不起，我害得你也被公公拋棄了。」

小欣：「……」

眼見著阿秀又要哭，小欣立即安慰她，「夫人，公公沒有拋棄你，公公要是拋棄你就不會留下我了。」

阿秀愣住了，她想了半天，覺得似乎是這樣，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也沒那麼悲傷了。

「那我們回陳府吧。」阿秀拉著小欣走在大街上。因為剛才哭得太悲傷，現在似乎有點餓了。阿秀有些走不動，一直揉著肚子。

「停車。」

低沉的聲音在身後忽而響起，在這喧囂的鬧市裡給人一種寧靜的感覺。

阿秀有些好奇，她回過頭看，見到的卻是今日在錢府門口出現的那位男子。

他一隻手掀開帘子，露出冷峻的面龐，「陳夫人，我讓車夫送你一程。」

阿秀受寵若驚地看著他，「妾與大人素不相識，怎好勞煩大人。」

「舉手之勞，我與陳公公在朝中交好，幫他的夫人也是應該的。」

阿秀只當他是陳顯的朋友，他們既然交好，她也不好拒絕，否則就是拂了這位大人的面子了，「那便謝謝大人了。」

男人下了馬車，阿秀看他一眼，「大人如何回府呢？」

「不用擔心，我一個大男人還能走丟了不成？」他笑了起來。

阿秀和小欣不安地上了馬車。

男人笑了笑，他站在原地看著馬車駛離，忽而又從另外一個方向看到一輛熟悉的馬車，駕車的正是陳顯的近侍阿齊。他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卻沒有出現他們視線範圍內，兀自離開了。

而阿齊四處張望也沒有見著夫人的身影，他緊張地跟馬車裡面的人說，「公公，夫人不見了。」

「不見了？」陳顯眉間堆著擔憂。

「夫人會不會自己回府了？」

陳顯冷聲道，「在這周圍接著找，找不到在沿著回陳府的路找。」

「是。」

阿齊找了許久也沒找到夫人，慢慢地馬車就往陳府走，一直到了陳府門口也沒見著陳秀娘。

陳顯坐不住了，他從馬車上跳下來，急不可耐地往門口走。

他想著如果阿秀真的走丟了他該怎麼辦？如果她被壞人拐走了，重新過上那種生活了……陳顯不敢再想下去，他剛才只是一時生氣，還沒走出去多長時間，他又讓阿齊回來，可沒想到，就這麼一會兒，阿秀竟然沒了蹤跡。

陳顯看了眼門口的太監，「夫人回來了嗎？」

「夫人回來了。」

「什麼？」陳顯呼吸急促起來，他恨不得此刻就進去看看阿秀，可下一刻他冷靜了下來，「她是怎麼回來的？」

「是一輛馬車送夫人回來的。」

陳顯皺緊眉頭，「誰家的馬車？」

幾個人想了想，其中一個說，「馬車上好像掛了一個刻著『嚴』字的木牌。」

陳顯原本擔憂的情緒消散個一乾二淨，一個嚴字讓他臉色成功陰沉下來。

而阿秀全然不知，她回到府上之後發現陳顯竟然沒回來。

阿秀決定抱住西院屋子裡的柱子，這樣陳顯就不能把她趕出去了。她甚至想，也許陳顯是去宮裡辦事了，十天半個月都回不來，這樣她就能在陳府多賴一會兒了。

像陳顯那樣陰晴不定的人，她實在有點招架不住，他要是走了，她反而開心多了。雖說當初她是被逼無奈才來到陳府，可內心深處不知怎麼的，很害怕離開陳府。

陳顯來時看到的便是這讓人無奈的場景，阿秀正在圍著一根柱子轉，似乎要研究著要怎麼爬上去。

陳顯：「……」

「夫人。」小欣在一旁喚了一聲，她不敢大聲喊，一邊還觀察著公公的臉色，生怕他發怒了。

阿秀轉過頭，一下子就看到陳顯，趕緊縮在了柱子後面，末了訕訕地叫了一聲，「公公。」

「陳秀娘，我什麼時候讓你回來了？」

阿秀想了半天，弱弱地辯解道，「可你也沒讓我走啊……」

「你！」

一聽到陳顯兇巴巴的聲音，阿秀立馬躲在柱子後面。

陳顯見她就露出一節衣袖，只覺得哭笑不得，他心裡稍有慰籍，阿秀總算是敢反駁他了，看來還是要給她點苦頭吃，否則她只會一直這麼軟弱。

壓迫得越狠，反抗得才越狠。

陳顯忽而想到正事，繞到柱子後面問道，「誰送你回來的？」

阿秀愣了一下，她猶豫了一下，「阿秀……不知道。」

「不知道？」陳顯的聲音突然尖利起來，「不知道你還敢上別人的馬車？」

「他說他認識公公你。」阿秀的聲音越來越像，「所以我……」

「所以你就毫不猶豫地上了。」陳顯接著她的話說道，「日後你即便是被賣了，恐怕還要替別人數錢。」

「我……」阿秀頓時覺得自己是有點傻，她縮著脖子，「對不起，公公。」

「你再說一遍。」陳顯看著她。

想起他最討厭自己說對不起，阿秀只說了最後兩個字，「公公。」

陳顯不自在地偏過臉，掩飾自己臉上的哭笑不得，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想起什麼，剛想囑咐她什麼，阿齊忽而從門外走了進來。

「公公。」

陳顯眼睛一眯，「何事？」

「皇上讓您進宮。」

陳顯聽了急急忙忙地往外走，阿秀這才從柱子後面走出來。她沒想到自己心裡想的那麼快就實現了，心裡正鬆了一口氣，陳顯突然回過頭，嚇了她一大跳。

「這幾天在府上好好反思自己，在我回來之前你就餓著吧。」

直到陳顯出去之後，阿秀還反應不過來，他竟然要餓著她？自從阿秀進了陳府，雖然陳顯脾氣是古怪了些，也經常凶她，但是從來沒有在吃穿上短過她什麼。這下子不讓她吃飯，比先前那些威脅更可怕。陳顯一進皇宮，誰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到時候她已經餓死了怎麼辦？

「公公……」

她小聲地叫著，但陳顯的步子很急，一下子就沒影兒了。

阿秀欲哭無淚，她原先想著陳顯在皇宮裡待的時間越長越好，現在她只想陳顯趕緊回來。餓肚子的感覺，她一點都不想再經受。

而陳顯已經登上了馬車，雖然阿秀一直怕他，但是他對阿秀的心思，阿齊還是了解一些的，他有些遲疑地問，「公公，真的要餓著夫人么？」

陳顯轉頭一個威脅的眼神，「我的話，你也不聽了？」

「阿齊不敢。」

「不敢就好。」陳顯笑了一下，「我的話你要聽，但是她要真餓著了，回來之後我拿你是問。」

阿齊：「……」這麼為難我真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