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演出

校慶晚會到來了。

從下午三點，林洋就在寢室拾掇，頭上的髮膠噴了不知多少層，噴完就使勁抓頭髮，175的個頭愣生生被他抓出了180的效果，再加上鞋子本身的高度，勉勉強強也算是183club的一員吧。

小胖在玩英雄聯盟，噼里啪啦一頓敲鍵盤，得空的時候就會瞅瞅林洋，嘴上的損話不斷：「你特么現在就像只鴨子，騷里騷氣的。」

「滾蛋！管得著嗎你？趕緊擼完這局，一會兒就到點了。」

「快了快了，催什麼催！咋沒看見石頭？」

林洋一邊抓著頭髮，一邊淡定地說：「在隔壁看片呢。」

「破遊戲，不玩了，一群豬隊友！我去把石頭叫回來。」

小胖趿上拖鞋懶悠悠地走到隔壁寢門口，拍了兩下門：「開門，公安局的，掃黃！」

裡頭有人回應：「別鬧，我們可都是根正苗紅的好公民。」

「趕緊開門，一會兒就把你們這淫窩給端了！」

突然，門「嚯咚」一下開了，石頭冷不丁冒了句，「吵吵啥，林洋臭美完沒有？」

「早完事了，就等你了。」小胖伸長脖子，往裡瞅了幾眼，「今天的片子很刺激嘛，瞧瞧你們，一臉的縱慾過度！」

晚會五點半開始，演出人員在後台化妝換衣，林洋頂著五厘米髮膠出現時，小董的嘴立馬就跟機關槍似的不停嘟囔：「林洋，你那頭髮能不能順順！？你是四九，別忘了身份，一會兒給你扎兩小髻。」

「我對我今天的打扮很滿意，你就別管了。」

「那不行，你這頭髮不符合人設。」

林洋瞧著小董那咄咄逼人的樣兒，有點想笑，他壓住小情緒，一把摟住小董，「董小建，演出完請你吃飯啊。」

「沒安好心。」小董撲棱著手，想打掉林洋擱在他肩頭的爪子。

「那算了，本來還想跟你分享下我的交友經驗的。」

「什麼交友經驗？」

「如何跟校草同學成為好朋友。」

小董妥協了，還有點心動，「好啊。」

「行，那我這髮型還用換嗎？」

「不用了。」

顧燁然在調試琴弦，視線若有似無地落在林洋身上，特別是林洋擱在別人肩膀上的那隻手，他強迫自己別開了眼，濃密的睫毛像一把刷子，落寞地垂掛在眼帘之上。

「晚會結束，一起吃個飯吧。」楚甜主動拋出橄欖枝。

今天的演出也有她，她上台跳民族舞。

顧燁然回過神，「嗯。」

趙峰笑著問，「能稍上我們嗎？」

楚甜同樣笑著回他：「當然，本來就想大家一塊的。」

小胖也在後台，他是跟著林洋後面進來的。此時，他的順風耳聽見了那邊的對話，他不能眼瞅著女神掉狼窩裡，使勁想辦法，還是一籌莫展，最後他把希望寄託到了林洋身上。

誰讓這小子天天在寢室嚷嚷，顧燁然暗戀他呢。

「洋子，過來！咱倆商量個事兒唄。」

「啥事？」林洋走了過去。

小胖往女神方向瞅了眼，那邊正談笑風生的，越發覺得事態嚴峻，「甜甜一會兒要跟顧燁然去吃飯，我得跟著去。」

林洋往那邊看了看，正巧撞見了顧燁然的眼神，他沖人呲牙咧嘴笑得十分歡，「瞧見沒有，校草剛偷看我呢。」

這要擱平時，小胖早就白眼翻上天了，不過現在情況大不相同，他得誇林洋，他得一門心思地捧著林洋。

「剛才我就見他偷看你呢，洋子，你有戲啊。要不咱給校草一個表現的機會，跟他勉強吃頓飯？」

「這不合適吧，人家也沒叫咱們。再說，我對他其實沒什麼感覺，強扭的瓜不甜。」林洋故意傲嬌起來。

小胖真是欲哭無淚，心想：你小子倒是真不謙虛，人家也沒說對你有感覺啊。

不過，小胖是這麼說的，「感覺可以培養嘛，你去問問，咱們可不可以跟他們一塊去？大不了咱倆自掏腰包，請他們放心。」

林洋懶得動彈，搖搖頭，「不去。再說了，我一會兒要跟董小建一起吃飯。」

「那還不好辦，把董小建一起叫上啊。幫個忙，以後我請你吃飯。」

「又來了，這都第幾頓了，也沒見你積極兌現過。」

「這次是真的，肯定請。」

林洋耐不住小胖誠懇的眼神，心一軟同意了，他走到顧燁然那邊，試探性地問了問，「你們一會兒有飯局啊？能再加四個人嗎？」

這話是對著顧燁然說的，可趙峰比誰都積極，「行啊，除了你，還有三個是誰啊？是女的，我請客，是男的，讓他自個兒付錢！」

林洋眯著眼笑得一團和氣，「都是男的，你省錢了。」說完，他故意沖著顧燁然，「待會兒一起啊。」

顧燁然繼續調試琴弦，沒什麼表示，只是嘴角露出了點旁人不易察覺的弧度。

楚甜覺得林洋眼熟，想了半天才算想起這人就是上次在自習室碰見的男生。也許是自己多心了，她總覺得顧燁然每次遇到這個男生，就像換了個人，表情沒大變化，就是整個人都柔了些。

今天的禮堂座無虛席，一二層都坐滿了，不少同學沒位子坐，只得站著觀看。大部分同學都是奔著顧燁然來的，好不巧，顧燁然他們樂隊的節目還是壓軸節目。

林洋他們那話劇也排在後邊，閑著沒事，他就跟趙峰隨便地嘮嘮嗑。趙峰也是A市本地人，嘴巴也貧，兩人從幼兒園一直嘮到大學，後來發現，他倆竟然還是小學校友。

「你架子鼓玩得挺溜啊，改天教教我唄。」

「可以，我每天都有空，來我們寢啊。」

林洋豎起大拇指：「真夠意思的！」

這時候，一直沒動靜的顧燁然朝他們倆看了去，目光冰寒。周一辰見情況不妙，咳嗽了兩嗓子，趙峰這才領悟過來，他差點把老大的潛在對象給泡了。他雖然是個直男，愛好女，可備不住別人多想啊。

「其實，顧燁然架子鼓比我玩得溜，你找他去，你倆正好還住一棟樓。」趙峰趕緊改了口。

「……行吧。」

林洋有些失落，比起顧燁然教，他更喜歡趙峰教，兩人性格合拍能聊到一塊去。顧燁然話太少了，沒勁。

待到林洋快上場的時候，底下的同學們早就昏昏欲睡，沒什麼觀賞的興緻了。林洋的頭髮最終還是被紮成兩個小髻，再加上他本身長得白白嫩嫩的，活像個小丫鬟。

小胖露出了老母親的微笑，又開始對著林洋大夸特誇，主要是說給顧燁然聽的，「怎麼樣，我們洋子長得可愛吧，軟萌易推倒。」

林洋剛喝下了一口水，直接被小胖嚇得不輕，嗆了一下，「沒事兒吧你！」

小胖依舊是慈祥的笑，「我們洋子還挺謙虛，這麼好的男孩子，現在就差個對象了。」

趙峰懟懟顧燁然，「聽見沒有，人現在就差個對象了。」

其實大家心知肚明，完全就是過過嘴癮鬧著玩，可是這種玩笑對於楚甜簡直就是一個晴天霹靂。

她是個驕傲自信的女生，堅信男女之間的那點事，必定是男生是主動方。從大一到現在，她從未流露出過分的喜歡，她盼著細水流長日久生情。

可現在，半道上殺出了一個陌生男人，而且顧燁然的朋友們似乎都有意撮合他們，她堅持的驕傲一點用處都沒有。

顧燁然看了眼繼續喝水的林洋，果真軟萌軟萌的，收起了自己隱藏的心思，沉聲說：「別鬧了，一會兒也快到我們了。」

林洋他們組登台了，先是祝英台出場，林洋從側面往台下張望了一圈，烏壓壓一大片人，他一想這麼多人要盯著自己看，嚇得兩腿發軟，不停地咬指甲。

「洋子，放鬆點，反正你就演個配角，壓根沒人注意到你。」小胖體貼地安慰他。

小董作為組長，適時給他一點鼓勵：「沒事兒，一會兒你就跟著我，我跟祝英台說話的時候，你就跟銀心默默站著。放心，別緊張。」

「誰說我緊張了！」

「死鴨子嘴硬！」小董得意地笑了笑，「準備好了嗎？該咱倆上了。」

說罷，林洋跟在小董屁股後面登了台，顧燁然遠遠瞥了眼，又靜下心調試琴弦。

「我們洋子可愛吧。」小胖對著大家嘿嘿地笑。

趙峰則一臉壞笑地懟懟顧燁然：「老大，你覺得可愛嗎？」

一瞬間四面八方的目光都匯聚到顧燁然臉上，他垂了垂眼眸，就在眾人以為毫無下文，收回視線的時候，他嗓子里悶哼了一聲，「嗯。」

動靜太小，幾乎沒人聽見。

二十分鐘很快就過去了，《梁山伯與祝英台》結束，林洋嘚啵嘚啵下了台，跟道閃電似的，又跑了出去。片刻的功夫，又跑回了後台。

「媽呀，剛才差點憋死我，早知道不喝那麼多水了。」

小胖招招手，「洋子，過來。」

兩人一碰面，就像地下黨接了頭，小胖低聲地說：「一會兒吃飯的時候，你幫我問問顧燁然，他跟甜甜現在是怎麼個情況？」

「幹嘛我問？」

「顧燁然喜歡你啊，我問，他也不能理我啊。」

林洋又飄得找不著北了，「那還真得我出馬，你，夠嗆。

正說著話呢，顧燁然他們樂隊上場了。台下昏昏欲睡的同學們立馬爆發了潮水般的掌聲，驚呼聲，喝彩聲，鼓掌聲……眾聲相雜，彷彿開闢了一個新的天地，告別混沌，迎來了前所未有的激情。

「敢情咱們前面的節目全在鋪墊了。」後台的一男同學自嘲說道。

作為顧燁然迷弟的小董，聽后嗤笑一聲，懟了回去，「鋪墊也開心，誰讓人家顏值高呢！」

林洋覺得小董真挺可愛，除了嘴巴有時候不分場合損了點，其他的都還不錯。他立即加入了小董的陣營，「就是，我們大家都很開心，我們就喜歡當綠葉。」

楚甜的眸色黯沉下去。

壓軸節目結束，所有演出人員上台同唱小虎隊的《愛》，趙峰一個勁地把林洋往顧燁然邊上推，兩人的手在喧鬧中不小心碰到了一起，旋即又鬆開。

本是不小心，可林洋偏偏覺得，這人是故意的，就是想跟他有肉-體接觸。

帷幕落下，校慶晚會就在大家的高聲合唱中畫下圓滿句號……

叫上觀眾席的石頭，他們一伙人烏啦啦地朝校門口走，這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雖已立春，晚年的涼風依舊像一茬茬刺，颳得人臉生疼。

北方的冬天格外漫長。

林洋套上衣服上的帽子，雙手插兜，畏畏縮縮地打起顫兒。

「咋這麼冷，都快凍傻逼了我。」林洋一張口就是一大團熱氣。

「不冷啊，你那肯定是虛的。」小胖最會抓準時機埋汰人。

「瞎扯！你知道我剛在台上憋了多久的尿嗎？我腎好著呢。」

小胖偷偷瞄一眼他女神，連忙裝起正經來，「說話注意點啊，還有女同志在場呢。」

「就在附近找一家吧。」顧燁然突然說。

周一辰提議：「前邊有家糊世刺身，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