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19.第 19 章

之後這個季寬就再未出現,如果不是白玉杯還在多寶格上,賈琰幾乎要以為當日見面不過是他自己的臆想。

這一年的日子過得飛快,端午節要吃粽子、乞巧節女子們要忙著乞巧、中秋節要吃月餅、重陽節喝酒賞菊,更別提上元、中元、下元三個大節,轉眼就又到了臘月。

入秋的時候,許直就向賈琰告辭,他也要先回家一趟,已經好幾年不在家中了。之後假使舉業順利,怕又是沒工夫與家人見面,他等到院試之前再回來。賈琰與孫鍾就為許直踐行,而孫鍾作為長子,新來揚州,過年的時候也要在家中侍奉雙親,或是教導弟妹讀書,也沒空出來。

賈琰家裡陡然空了起來,他往林府跑的時候就多了,比如此刻,賈琰和黛玉衣冠整齊相對而坐,乖乖地喝著胡辣湯,聽著賈敏的教訓,主要教訓對象是黛玉……

雖然揚州冬日不算很冷,可是下水也頗為刺骨,這日黛玉心血來潮想要釣魚。冬日也沒什麼人來家裡,她穿著斗篷抱著火爐,就在園子里的池子邊打算來個冬釣。

偏巧賈琰去給賈敏請安問好,出正房就看見她只帶著雪雁站在水邊要釣魚,賈琰瞪著眼睛:「妹妹,你這是要做什麼!」

「噓,冬釣啊。」黛玉帶著卧兔比劃著不讓賈琰大聲說話,賈琰搖搖頭走過來:「把魚竿給我,我給你釣魚,你帶著雪雁往後站。大冬天的,也不怕腳下滑摔著。」

結果說人不如人,等到魚上鉤的時候,賈琰重心向後想要把魚釣上來,然後就踩上了青苔,呲溜一下,一聲巨響,他一頭就栽水裡了!

黛玉跳起來:「雪雁快去叫人來!表哥!你怎麼樣!」

賈琰一頭一身全是水,撐起身體從池子里爬起來,所幸這水不算深。他兩眼無神的看著黛玉,看見那雙神采飛揚的眼睛中全是笑意,深覺自己今天把臉都丟盡了……

然後就是被舅母叫人帶著換衣服,換了衣服,坐下挨罵。

第一個被罵的是黛玉,「冬天這麼冷,你還想著去釣魚,你哥哥要幫你釣魚,你居然不說就此回來!玉兒,這是多危險的事情啊,你和你哥哥有個什麼,你想讓娘怎麼樣!」黛玉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裡,一個字都不敢說,全沒了往日伶牙俐齒的樣子。

賈琰憋著笑喝著湯,然後也被教訓了,「琰哥兒,你也是,還要替你妹妹釣魚,假若真的水深,摔下去是頑的!你就該拿出做哥哥的樣子,叫你妹妹回來,不許亂來。」

「外甥知錯了,」賈琰規規矩矩垂手聽訓:「外甥以後一定不亂來。」

賈敏沒好氣的看著他:「你也是加冠的人了,眼看著明年就要院試,然後又要鄉試,假若現在病了一場,你說你!」簡直氣的說不出話來。

黛玉慢慢蹭過去勾著母親的手:「娘,我真的知道錯了,哥哥也知道了。娘~這事都怪女兒的,您不要教訓哥哥,還是訓我吧。」

賈敏正要說什麼,外頭林海就趕來救駕:「哎喲,咱們大姑娘又怎麼了,阿琰你怎麼了。」兩個孩子都老實地行禮問好,賈敏看著林海氣的想笑,還裝、還裝不知道!

「哦,阿琰啊,舅舅書房有新送來的書,你去瞧瞧。哦,玉兒你帶著丫鬟也去,給你哥哥指指路,就在內書房,喜歡什麼都拿回去看。」林海說著,還在身後悄悄擺手。

賈琰與黛玉對視一眼,看向了賈敏,她看著林海目光含嗔,林海只是笑。賈敏這才高舉輕放,警告他們不許再到水邊去,就這麼把人給打發走了。

「今日對不住哥哥了,」黛玉很歉疚:「要不是我非要釣魚,也不會讓你好好地摔到水裡頭。」

賈琰穿的是林海年輕時候的衣服,外頭裹著披風,他一笑:「我摔水裡,總比你摔水裡強吧?」

黛玉心中一動,盯著賈琰看了一會,兩個人的腳步都停了下來,賈琰問道:「妹妹怎麼了?」

「沒怎麼,」黛玉看著賈琰的眼睛,那雙眼睛里都是關切,她笑笑,「哥哥按下鬢角,你的頭髮有點亂。」

賈琰隨手按了下頭髮,也未多想,黛玉就說起了父親的藏書,兩個人說笑著去了內書房。黛玉大了之後,內院靠近外院的地方就有了這個內書房,方便一家三口日常在內院讀書。

賈敏帶著女兒布置的書房並不像想象中的那種小女兒氣,也不是精緻一路,而是清雅大方書卷氣十足。賈琰倒是沒拿多少別的書,看的還是經書註疏一類,都是為了明年的院試。而黛玉可是毫不客氣的將新書好好搜颳了一遍,她近來看那本畫譜,又對遊記燃起了興趣。

「若是有機會,能親眼看看這些名勝多好啊。」黛玉捏著幾本遊記書籍自語,賈琰就道:「揚州便有棲靈寺,幾百年了,他日舅舅有空,春暖花開之時,妹妹可以稟告舅舅舅母,或一家子一起去,或是我護送妹妹去踏青也可。」

黛玉立刻問道:「真的么?棲靈寺,那裡有歐陽文忠公修建的平山堂,對不對?」

「對,若是妹妹想看,到時候去看就是了。」賈琰抱著自己的書,「對了,又要過年了,妹妹有什麼想要的嗎?趁著這個時候集市熱鬧,我叫人給你準備。」

黛玉搖搖頭:「這些書就夠我看一陣子了,上次你給我帶回來的小玩具也還有,對了,阿琰哥哥,年後京中就要來人了!」

賈琰撓撓頭:「京中?京中哪裡來人?」

「我的外家,論起來也是哥哥的本家呀,榮國府賈家!」黛玉笑道:「好像說是大舅舅家裡的二表哥帶人過來,說起來真奇怪,娘還說二舅舅家裡也有個二表哥。」

實話實說,除了榮國府三個字以外,黛玉說的,賈琰都不認識……什麼大舅舅家的二哥哥之類的,那誰啊?賈琰有些不自在,他看出了黛玉對京中來人有些好奇,有些吃味,明明是我的妹妹……

他就道:「妹妹沒見過舅家人嗎?」

「沒有啊,」黛玉擺弄著書桌上的擺件:「我出生那會,外祖母曾派人過來探望,可是父親一直外任,我和娘也沒有去京城。到現在我只知道外家幾口人,我都有哪些表哥表弟、表姐表妹,其實沒什麼好玩的,嗯,只有一樁,據說那個二舅家的二表哥,生下來的時候帶著塊玉。」

「哦。」賈琰想了想,印象中好像母親和人也提起過,京中公府有個公子「銜玉而誕」。有了新哥哥會不會把我給扔一邊啊,賈琰有些悶悶不樂,後來勉強又說了幾句就回家了。黛玉還奇怪,不留在家裡吃晚飯嗎?

顯然,黛玉並不是「見了賈璉,忘了賈琰」的人,上元節剛過,「大舅舅家的二哥哥」就來了。不過,黛玉對她這個二表哥的觀感實在是一般,雖然賈璉是正經的公府公子,可是黛玉總覺得這個二表哥有點……太散漫了。

她平素最熟悉的男人,一個是爹爹林海,這自不必說;便是沒比她大幾歲的賈琰,也是自律嚴整。賈璉就顯著太隨性,公子哥氣質濃厚,倒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只是黛玉不大喜歡。

她私下對父母說起的時候,林海先是警告黛玉不可胡說,然後苦笑:果然母女。

賈敏一直對自己娘家年輕一輩的男孩子評價不高,對自己的母親榮國夫人視若掌上明珠的二房寶玉,更是不以為然。要知道,賈敏對寶玉的評價可是:銜玉而誕,頑劣異常,極惡讀書,最喜在內幃廝混,老太太又極溺愛,無人敢管。

如今黛玉對賈璉這個二表哥也是觀感一般,林海搖頭嘆息,或許真是合不來。

公府公子代替祖母探望姑母,賈敏看著侄子,又想起了外甥,便叫人請賈琰過來。她對賈璉說道:「他雖是你舅舅的親外甥,可是論起來,你也是他正經族兄。琰哥兒好學,四月就要院試了,八月鄉試之後,也會進京,你們不妨見見。」

賈璉垂手站在下首:「回姑母話,您書信上提到了這位琰弟,老太太與二老爺都道,如今金陵族中還有這等好學上進的孩子,他們都高興。特特地叫侄兒一定要見一見,回去稟告老太太並老爺。」

「果然不同一般,」賈璉握著賈琰的手,對姑母道:「怪道姑母說與老太太知道,琰弟一見便是鍾靈毓秀之人。」

賈琰趕緊道:「不敢,族兄過譽了。」

「誒,你我也是兄弟,便是叫我一聲璉二哥正好。」賈璉打量著賈琰:「何必如此客套,他日琰弟上京趕考,為兄還等著喝你新科進士的喜酒!」

賈敏在上首看著,她雖覺得賈璉不肯好好讀書實在可惜,然而這孩子也的確是在世道上行走的人。瞧瞧這張嘴,真是會說話。

賈琰聽著好聽話,不過笑笑而已,這話其實都是沖著賈敏。否則他一個童生和一個公府公子能有什麼共同語言,能被人家放在眼中,還能聽這一車好聽話。賈琰雖然讀書修身養性,然則內里並不像孫鍾一樣,以做一個至誠君子為目標,他本心對經書中的很多東西,是不太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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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如何逃離破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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