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生死一瞬

第十七章 生死一瞬

看著要離轉身離去,李非魚緩緩的鬆了一口氣。

方才校場所發生的一切,雖然讓李非魚欣喜至極,欣喜天下仍然有大周子民,可是,卻也是讓他悚然一驚,自周平王與國野設巫師細作監視萬民言行開始,諸國都各有培養細作以監察天下各地情報,也就是說,這新城黑暗之中不知道潛藏了多少十八國細作,如果讓這些細作將李非魚身在新城以及聚斂甲士的消息散發出去,不知道各國會不會施壓洛陽……

當然,只要控制住新城,封禁出入,再查探出細作,將之捕殺,那麼,剛才校場所發生的一切就能夠多掩蓋一些時日。最好能夠拖到晉陽開戰,到那時,李非魚只需掠戰晉陽,隨後轉下南方,出了晉國便等於魚入深淵,虎歸山林!

正想得入神,李非魚身子猛然一頓,他感覺到一道刺骨寒意從背後升騰而起!

驚慌,恐懼,都沒有,也沒有什麼臨危不亂,有的,只是突然變故之下的一片茫然。

小六子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一道刺骨寒意,作為西關征戰已久的甲士,他沒有如李非魚那般茫然,而是猛然間拔出青銅劍,順勢撞開了李非魚。

可是,依然慢了。

一柄劍刺穿了李非魚的身體,劍尖從右肩透出,隨即便如閃電一般收回。

「嘶。」劍刃抽拉之間,李非魚吸著冷氣,忍著劇痛,也管不上鮮血的流逝,順著小六子的撞擊力朝一邊倒過去。

若非小六子撞開了李非魚,否則,這一劍便會穿透心臟,帶走他的性命!

「叮!」金鐵交擊,小六子與刺客硬拼了一劍。只是這一劍相撞,小六子身子仿若脫離了引力一般,倒飛出一丈許,而那刺客卻是紋絲不動!

猛然後踏一步,小六子迅速穩住了身子,乘著拉開距離,大呼起來:「有刺客!」

那刺客用布裹著頭,只留出一雙眼睛。

只見其眼眸中閃過一縷寒光,隨即提劍直衝李非魚而來!

小六子急忙衝上去,同時大吼:「大公子快走!」

次啦一聲,不是金鐵交擊之聲,而是利劍入肉之聲,紅色的劍刃從小六子的腹部刺出,顯得猙獰至極。

李非魚瞳孔張得極大。

快走啊,怎麼走不動?

會死人的……

全身都在抖動,這是害怕緊張到了極點之後,身體的自然反應,這時,他只覺得全身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分毫,都動彈不得!

會死人的,會死的!

心中在吶喊,身體卻渾然不受控制,仿若鬼壓床那般,一種從內心最深處萌發的恐懼迅速瀰漫了李非魚的心神。

刺客倒提著劍,緩緩的走近。聽著那一點點靠近顯得極為壓抑的腳步聲,李非魚的心臟咚咚咚的跳動起來,全身肌肉緊繃,卻無力可施……

那雙陰冷的眼眸之中有著一絲笑意,那是嘲笑。

堂堂大公子,面臨生死危機時,與黔首何異?與待宰的豬狗又有什麼區別?

腳步聲消失了!

刺客定定的站在李非魚身前,右手緩緩的將青銅劍高舉起來,沒有急著落下,身為刺客,他極為迷戀人臨死前的恐懼與無助,以及那充滿絕望的眼神!

似乎欣賞得煩了。

高高舉起的劍以光電不及的速度落下,帶著狠厲的風勢,一劍直奔李非魚脖子而去,若就這樣下去,這顆大好頭顱就該被刺客斬下拿去換賞錢了,而那時,所謂大公子無非刺客之中的一個不起眼的目標,沉湎在永恆的過去,興許偶爾會被這刺客當做榮耀提及……

寒光閃耀,刺客雙眼冷漠至極。

一股涼意從頭至腳,似乎能動了。

會死的……

我不想死……

李非魚獃滯的神色變得猙獰起來。

你要我死,我就……先讓你死!

「鋥!」劍出鞘!

不知是否是錯覺,李非魚感覺到才練出的一縷氣衝到劍身上去了。

隨後,「叮!」一聲,兩劍相撞,刺客大意之下,手中青銅劍竟被彈飛出去,但卻在他手疾眼快之下,在青銅劍未飛出一尺之時反手抓住,隨即便又是一劍狠狠刺下。

終於能動了……

李非魚就勢滾出五六尺距離,正要起身,卻見方才刺客的一劍,盡然入地尺余!

這可是青石鋪就的路面,不是城外的泥土地面!

刺客緩緩的拔出刺入青石的長劍,向著李非魚邁出了一步……

與此同時,一隊甲士十二人出現在道路盡頭,整齊的腳步聲響起,李非魚鬆了一口氣,他從來沒有一刻,覺得甲士的腳步聲是如此之悅耳,仿若天籟!

本就練劍一個時辰,再加上生死危機臨身,以及那最後揮出的一劍,耗盡了心神,甚至那一絲才修鍊出來的真氣,此刻似乎進入了油盡燈枯的狀態。

那些甲士,應當是巡城的甲士,約莫是聽到小六子的呼喝之後急速趕來的。此刻十二甲士列陣緩緩壓上前去。

眼見事不可成,刺客將青銅劍倒背在身後,身子向後退走,走得很慢,卻轉眼就已不在……

李非魚看見這一幕,緊繃著的弦鬆了下來,手中劍墜落,昏了過去。

不知過去了多久,李非魚緩緩的睜開了雙眼,入目是昏暗的屋頂,往右偏斜,赫然便是王霖。

王霖端坐在榻上,雙眼緊緊的看著李非魚。

見得李非魚醒來,王霖急忙上前:「大公子,臣有罪!」

看了看滿臉憔悴的王霖,心知對方的擔憂,不由感到心中一暖,李非魚緩緩開口:「王先生……咳咳……王先生,不必如此!」

王霖面色極為愧疚:「臣有罪,請大公子責罰!」

李非魚蒼白乾裂的唇慢慢開合:「記著吧,現在先給我碗水。」頓了一頓,李非魚忽然想起小六子,滿臉焦急:「小六子呢?」

「小六子身受重傷,所幸沒有大礙,在床上躺上半個月便可以下床了。若是他知道大公子如此挂念他,怕是會覺得死了也值得!」

「什麼死不死的,最好,大家都不要死,一個人都不會死……」李非魚雙目無神的看著屋頂,喃喃自語道。

這時,王霖才迅速走到榻邊,手忙腳亂的倒上一碗水,遞給李非魚。

「咕嘟咕嘟。」三兩口便將一碗水下肚,喉中舒服了許多,嘴唇也不再那麼難受。眼見王霖還要開口請求責罰,李非魚趕緊問道:「刺客抓住了么?」

「臣無能,沒有抓住刺客,還請大公子責罰!」

又來了!

李非魚極為頭痛,道:「先不說這些,我睡了多久?」看著右肩上纏著厚厚的一層綢緞,李非魚心裡輕輕一嘆,自己還是太弱了。

王霖神色恢復平靜:「三個時辰,此時已經快丑時了。」

「這麼晚了么?」凝視著王霖:「封城了么?」

「要離已經下令封城,此時,他正在查探細作。」

聽到這兒,李非魚淡淡一笑:「其實王先生不僅無罪,還有功!」

「功?」王霖神色一愣:「功從何來?」

「若非王先生所教劍術,我恐怕已經死了,當為功!」回憶起那生死一瞬間,李非魚不由得有些后怕。同時,一股經歷過生死危機的睥睨之氣油然而生!

王霖微微一愣:「這算不上功,還請大公子責罰!」

無奈至極,李非魚小臉一垮:「王命出於王,還是出於臣?」

王霖迅速單膝下跪:「臣不敢,請大公子責罰!」

「善,就罰你今夜帶甲士查探細作,不許睡覺,你下去吧!」

王霖神色極為複雜:「喏!」

走出邑司府,王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呢喃道:「大公子,你可以因為情分不罰我,我卻必須為了整軍而自罰!」

對著身後兩個甲士道:「召集甲士,我,校場自罰三十鞭!」

兩個甲士一愣:「將軍?!」

「速去!」

「喏!」兩個甲士應喏之後,往校場飛奔而去。

邑司府中,李非魚忍著右肩劇痛強行坐直了起來,輕輕叩齒三十六下,隨後,緩緩閉目,舌頂上顎。

這便是道家鳴天鼓之法了,至於儒家知止法,李非魚並沒有接觸過。

一呼一吸,均勻而綿長,李非魚就這樣開始修行起行氣法來。

只有不停的修行,自己才不會一直這麼弱!才有機會去做想做的事!

夜深人靜,大家都在努力著,為了明天努力著!(話說最後這句話,不知道有沒有人能夠理解?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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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筆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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