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感冒了

冰天雪地中，顧禹城背著賀蘭回了家，他走了幾里地，整個人還是精神滿滿的，一點也不覺得累，連他自己也有些詫異。

背上的人已經睡熟了，輕柔的呼吸噴在耳邊，有些痒痒的。顧禹城進了賀蘭的房間，小心翼翼地把他移到床上。

他脫下了賀蘭的鞋子，替他蓋好被子，正準備走的時候，一隻爪子拉住了他的衣角，怎麼扯也扯不掉。

顧禹城掙了掙自己的衣角，見他抓得緊緊的，沒有鬆動的跡象，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在床邊坐了下來。

他看賀蘭眉心蹙了起來，下意識伸出手把它撫平。他摸著他眉心的那寸肌膚，指尖慢慢上移，觸到他柔軟的頭髮，他忍不住張開手掌覆了上去，小心地撫摸了起來。

他好像越來越喜歡他了。

他的心裡冒出了一股念頭，要不找個機會跟他告白？

很快，顧禹城敲定了主意。

他垂眸看著賀蘭的睡臉，眼裡溢滿了情意，他忽然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臉蛋，「這副安安靜靜的模樣，挺討人喜歡的……」

蹂躪了一會兒那柔軟的臉蛋，作為回禮，顧禹城低下頭親了一下他的臉頰，低語道：「晚安。」

此刻的夜很深，黑藍的天空卻清澈無比，幾顆星星掛在天上，閃耀著閃耀著，好像在說著些什麼。

太陽漸漸升起，星光慢慢隱去。一縷陽光穿過窗戶的玻璃照了進來，帶著幾分暖意，投到了某人的臉上。

「唔……」賀蘭悶哼了一聲，抬手擋住刺眼的陽光。他睜開眼睛一看，床邊居然趴著顆人頭，「顧禹城？」

床邊的人皺了皺眉，發出不滿的聲音，「嗯……」

他似乎昨晚沒有睡好的樣子。

「顧禹城，快醒醒，快醒醒……」賀蘭伸出手推了推他的肩膀，語氣里染上了些著急。

顧禹城慢慢地睜開眼睛，沒想到一睜開眼睛，就看見賀蘭的臉上掛滿了擔心。

他笑了笑，道：「你這麼緊張幹嘛啊？」

「……」賀蘭的眼睛心虛的一閃一閃，沉默不說話了。

顧禹城撫著泛疼的額頭哼唧了幾聲，剛想從地上起來，沒想到大腿一麻，整個人跌回原地。

賀蘭被他這樣嚇了一跳。「怎麼了你？」

「估計趴在床邊一夜，害的腳麻了，站不起來。」他眉毛微皺，話里有濃重的鼻音。

賀蘭一聽，軲轆地下了床，趕緊拉住他的手臂，「我扶你！」

他點了點頭，「謝謝。」

賀蘭用力把顧禹城拉了起來，費了半天的勁兒才讓他坐在了床上，接著他又對著他的大腿一陣捶一陣捏的，過了半天才看見他的臉色緩和了許多。

「你怎麼這麼笨，幹嘛不睡在我床上啊？」

顧禹城笑了笑，沒有說話。

賀蘭故作兇狠地瞪了瞪眼睛，「真是服了你了！」他還想再說些什麼，沒想到聽見顧禹城咳嗽了起來，他眼裡的凶光一下子沒了，整個人變得緊張起來，「你感冒了？」

「嗯，估計是。」顧禹城剛剛說完忽然注意到了什麼，「你的胸變平了。」

賀蘭低頭一看還真是，他變回男人了！

「估計那葯已經排出體外了，所以你才變了回來，真的太好……咳咳……」顧禹城說的一半咳嗽了起來。

賀蘭忙拍著他的後背給他緩勁兒，來不及顧及這個了，「怎麼咳得這麼厲害？別說話了，你乖乖坐在這兒，我去給你弄杯薑茶！」說完，他出了房門，走得很焦急。

顧禹城看著他的背影笑了笑，不可否認，他現在很高興。

他環顧了一下賀蘭的房間，牆上貼著籃球明星的海報，書架上擺滿了各種類型的書，房裡的東西都擺得很整齊，一眼看過去很舒服。

視線落在了書桌上的相架上，他一蹶一蹶地走過去拿起了相架。瞧到照片上的女孩子，他整個人頓了頓。

這女孩子被賀蘭摟在懷裡，笑得很開心，身後站著賀蘭的父母，他們正在河邊燒烤，怎麼看都是一幅其樂融融的景象，怎麼看這女孩都像是賀蘭的女朋友。

顧禹城拿著相架的手有些發抖，他抿了抿嘴唇，把相架放回原位。

忽然聽見房外的賀蘭叫了一聲，他心裡一緊張，立刻走了出去，便看見賀蘭往她母親的懷抱撲了過去。

「媽！」賀蘭臉上都是驚喜，「媽，你出院啦？！」

「嗯，醫生說我沒事，可以回來了。」歐嬈摸著兒子的頭髮，嘴角掛著溫暖的笑容。

賀忠良笑呵呵地走了過來，「瞧你高興的，你不過幾天沒看見你媽而已，看你這反應，好像恨不得立刻擺上幾圍酒席似的。」

「酒席？當然要啊！咱中午就吃頓好的！」

兩位老輩被兒子逗得笑了起來，一個個都在說要挫他一頓。

顧禹城看賀蘭和他父母笑得這麼高興，心裡湧上了一陣苦澀感，那股跟賀蘭告白的衝動忽然淡了許多。

他想，如果他說出他的愛，估計只會讓賀蘭難堪，甚至失去他所擁有的一切。

愛一個人並不是自私，所以顧禹城選擇離開。

出人意料的是，他還真說到做到。他連賀蘭的薑茶也沒喝，匆忙地跟賀蘭說了句公事要緊就走了。

他沒有行李，昨天換洗的衣服已經穿回了身上，他只要開車去機場買票就可以回家了。

「誒，你……」賀蘭著急的叫了聲，沒想到顧禹城走了。「媽，我出去一下。」他說完，就走進房間找大衣穿了起來。

顧禹城也聽到賀蘭叫他，他沒有理會，打開大門走了。

滿地雪花映入眼帘，白花花的一片，蕭瑟的空氣撲面而來，冷得侵肌入骨。

顧禹城把手插進風衣的口袋裡，挺拔高挑的身影看起來有些落寞，他一步步地往停車的方向走去，柔軟的積雪踩在腳下嘎吱作響。

他低頭看著一個個的腳印被自己踩出來，不知不覺已經走了很長的一段路，回過頭已經看不見賀蘭家的屋子了。

真是的，他上次把車子停那麼遠幹嘛，要不然他就可以快點離開這裡了。

「顧禹城！」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道喊聲。

他整個人怔在原地，機械地轉身，看見賀蘭正往這邊跑來，「顧禹城！你……你等等！」

他看著賀蘭向自己奔來，正如他要求的，沒有再動。很快，賀蘭跑到了他前面，狼狽地喘著大氣。

「你怎麼來了？」顧禹城平靜的問道，眼裡卻藏不住驚訝。

「呼……你幹嘛……幹嘛走這麼快？！」賀蘭上氣不接下氣，整張臉凍得通紅。

他抿了抿唇，「不是跟你說了我有公事嗎？」

「你不是請假了嗎？」

顧禹城不由一笑，「老闆哪有假請啊？」

「對了，你的薑茶。」賀蘭忽然拿出個保溫壺，遞了過去。

顧禹城接了過來，「你跑來這裡就是為了給我送薑茶？」

「是啊，不然你以為還有什麼？」

顧禹城沉默了一陣，希望能從他的嘴裡聽到喜歡他的話，見賀蘭一臉懵懂的盯著自己，他在心裡嘆了嘆氣，就說吧，他怎麼會喜歡他呢？

「我走了。」他低低地說了一句，轉身朝車子走去。

賀蘭看著他的背影，拳頭握的緊緊地，他想跟他說點什麼，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堵得嚴嚴實實。

很快，不遠處響起了汽車引擎的聲音。

賀蘭看了，眼睛里閃動著焦急的光芒，他追了幾步上去，沒想到車子沒有停下。

「記得喝薑茶！」他大聲地吼了一句，車子直直地走了，慢慢消失在他的視野里。

賀蘭一回到家就回了自己的房間，他撲到床上抱著床單，心跳撲通撲通的跳得很快，忽然想到什麼，他趕緊把壓在屁股底下的手機抽出來拿在手上，緊緊地盯著，似乎在等誰的電話。

他的薑茶喝了嗎？他什麼時候會打過來呢？

另一邊，顧禹城開了近六個小時的車，終於到了機場，過安檢的時候，工作人員說這保溫壺不能帶上飛機，裡面有水。

顧禹城拿過來打算把它喝掉，他擰開瓶蓋，沒想到裡面掉出了一張紙條。

他從地上撿起來一看，上面幾個筆劃有力的字體映入眼帘，心裡不禁一陣雀躍。原來賀蘭喜歡他！可當他想起賀蘭房裡的照片和他的家庭的時候，整個人陷入了沉默。

「先生？先生，你還好嗎？」工作人員問道。

他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我沒事。」說完，他起身就向安檢門走去。

身後的工作人員舉起了那個保溫壺，「先生，這個你不拿走嗎？」

他一聽，高挺的背影怔了怔，拳頭猛地攥緊了幾分，「……不要了。」

很快，顧禹城坐上了飛機。

他透過窗戶看著越來越小的土地，心臟好像被什麼攥得緊緊的，很難受。

這份感情他不能回應，也回應不了。

當初是他先誘惑賀蘭的，賀蘭只是暫時被他迷惑，一時分不清楚而已，他值得擁有更好的人。

當然，這份愛不是由他給予的，他不想賀蘭背上那些所謂的包袱，背上那些所謂的罪名。

或許誰也沒有想到，顧禹城居然就這麼走了，一個電話也沒打給賀蘭。

就在當天晚上，賀蘭看著一片漆黑的手機屏幕忍不住哭了。

他的臉埋進被子里，哭得撕心裂肺，直到凌晨才停了下來。

那天之後，他一直在等顧禹城的電話。他的心早就沒了容得下其他人的位置，只有顧禹城一個。

沒想到，這一等就等了三年。

這段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周圍的人和事發生了很多的變化。

賀連和雪笙依舊不見人影。墨羽身邊忽然多了一個孩子，小寶整天圍著她妹妹妹妹的叫。所有相愛的人，結婚的結婚，旅行的旅行，只剩下他孤單的一隻弓。

他鼓起勇氣，去了顧禹城所在的城市，卻找不到他的身影。他的弟弟顧浚源早跟鄭浩南去度蜜月了，一時間也聯繫不上他。

這三年，他哭過很多次，恨過很多次，可是怨氣又隨著時間慢慢消失了，他對他的愛好像也慢慢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