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魚咬鉤了

美人魚咬鉤了

開車回沈家花園的時候,我特意繞道去司門口看了看我以前住的那幢閣樓,四周的建築差不多已經被拆除完畢,到處是殘磚瓦礫,只有它還孤零零地矗立在那裡,估計也要不了兩天就成為一片廢墟,想到它以前的盛世浮華、鶯歌燕舞,想到自己遺留在裡面二十多年的喜怒哀樂和生活細節將一朝被埋葬,從此蕩然無存,心就忍不住悵然起來。我把紅旗停在樓下,要沈小眉把丟在後座上的採訪包遞給我,裡面有一部數碼相機。邁著沉重的步子,我拿著相機走進了那幢閣樓,也許是因為這段時間沒住人,裡面成了野生動物的天堂,蜘蛛掛在門窗上盪鞦韆,老鼠四處亂躥,蟑螂沿著牆根飛奔,一如當年的我。沈小眉緊緊拽住我的衣服,不時被那些非法侵入民宅的小傢伙嚇得尖叫。我拿起相機,四處拍照,拍完房間裡面,又下樓從各個不同的角度拍整幢閣樓的外觀。我想,有些東西是值得作為歷史保存的。至少我以後可以指著照片跟我兒子說,看,這是你老爸長大成人的地方,你老爸就是在這裡泡上了你媽媽。多麼具有深遠的偉大意義啊!當然,我肯定不會跟我兒子說,在泡上你媽媽之前,你老爸也在這裡泡了不少其他女孩。上車,開往閱馬場,快到沈家花園的時候,手機響了,我一接聽,是個陌生男人的聲音,他說,是姚記者嗎?我說是的。那個男人又說,我是你們雜誌的一個忠實讀者,我很喜歡看你寫的文章,所以打電話給你們編輯部,想跟你反映個情況,但你不在,你的同事把你的手機號碼告訴了我。我問他什麼情況?他說,是這樣的……這個報料人跟我說的是武漢很多迪廳、酒吧、夜總會存在著吸食和販賣搖頭丸的醜惡現象,他說簡直已經到了肆無忌憚觸目驚心的地步,他作為一個有良知的武漢市民,希望我們這些記者能去暗訪,通過報道來揭露夜幕掩護下的罪惡,引起社會的關注,從而以實際行動來貫徹「遠離毒品、珍愛生命」這一全國禁毒主題宣傳。他還給我提供了一些涉毒的娛樂場所的名單。看來這個報料人是個深諳內幕的道上人。這條新聞線索不錯,我想我可以做個深入報道,一定可以引起較大的反響。但這種報道不太適合我們這種以家庭婚姻和情感為主的生活類雜誌,倒是更適合在報紙上發表。我跟武漢幾家報紙的社會新聞部的編輯都很熟,如果把這個稿子寫出來,我隨便往哪家報紙一投,那家報紙當期的發行量一定翻番。「先生,你給我留個聯繫電話吧。如果查證屬實,我們可以給你線索費。」我說。但手機里傳來嘟嘟嘟的聲音,對方已經掛了。我查了查來電顯示,按照號碼再打過去,卻一直沒人接,好象是個磁卡電話。我想,那個報料人也許是不想公開自己的身份吧。沈小眉得知我計劃去涉毒的娛樂場所暗訪時,很擔憂地說,姚哥,會不會有危險啊,那些毒販子都是很兇殘的,我看你還是不要去了,還是直接報警吧。我告訴她,很多犯罪分子專門有人負責盯梢警察的一舉一動,甚至在警察內部安插有眼線,一旦有風吹草動就溜之大吉,這就是為什麼許多案子都是在媒體先介入的情況下才被警方破獲的緣故。在沒有取得確鑿的證據前,我想最好先不要驚動警方。另外一個原因我卻沒有跟沈小眉說,如果警方先採取了行動,那還要我這個記者做什麼?事後再寫篇不痛不癢的報道,稿費也將大打折扣。老百姓都喜歡看那些還沒被揭露出來的東西,這跟人都具有偷窺欲是同樣道理。沈小眉還是很擔心,她說,姚哥,那我跟你一起去吧?我笑著安慰她,我們兩個人一看就是戀人,真正的戀人是不會到那裡面去約會的,戀人都喜歡找個幽靜的環境卿卿我我,或者搞些摸摸捏捏的小動作,迪廳那種地方烏煙瘴氣,噪音震耳欲聾,裡面儘是些牛鬼蛇神妖魔鬼怪,哪有什麼情調談戀愛,只方便**。我繼續說,沈小眉同志,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你跟我去只會給我增加累贅,萬一我被人追殺,還要照顧你,豈不是很被動?再說我姚偉傑好歹也是打打殺殺長大的,保護別人不敢說,關鍵時候自保還是可以的。沈小眉聽了,這才放心了點,不過她又說,姚哥,你去之前把手機充足電了,一有什麼不對,就打110。我決定當天晚上就去暗訪,我想誰知道那個報料的神秘人有沒有把這條線索告訴其它新聞媒體的記者,我要做就得趕緊做,保證獨家,報道出來后才有轟動效應!報料人一共給我提供了7家涉毒娛樂場所的名字,漢口5家,武昌2家,我暗訪的第一家叫大峽谷迪廳,在粵漢碼頭一帶,他媽的一聽名字就知道充滿了性意味。我是打車去的,我不敢開自己的車去,一是怕暴露自己的車牌號碼,日後遭人跟蹤;二是擔心萬一自己暗訪的行蹤被發現時車給人家砸了,26萬的紅旗啊,沈小眉同志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我還沒玩夠呢!我帶著偷拍機和筆式數碼採訪機坐在大峽谷一個離門口不遠的位置,我想萬一有什麼危險也好奪路而逃。偷拍機放在一個公文包中,快進門的時候我就把它打開了,採訪機我暫時還沒打開,我把它別在短袖襯衣左胸的口袋上,用一包中華煙掩飾著。我坐在那裡,抽著煙,找服務員要了一杯叫GENTLE的紅酒,他媽的簡直是明火執仗地搶劫,一小杯就要80元,可看了看酒水單上面的價格,這種酒還只是中檔的,我是一個人來的,如果又是老喝低檔酒,明顯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容易令人起疑心,所以只好硬著頭皮要了這種。我邊喝邊注意把握好份量,免得喝完了還沒有進入主題,那就虧大了。大峽谷迪廳的裝飾風格豪放,我竟然還看見有面牆上斜掛著一把毛瑟槍,真的假的不知道,但至少屬於模擬槍的範疇,拿出去絕對可以用來打劫銀行。DJ是個把頭髮染成紅色的女孩,蜂腰翹臀,半透明的裙子里酥胸若隱若現,呼之欲出,足以讓意志不堅定的男人當場流鼻血。駐場打碟的卻全是黑人,在那裡一站,黑咕隆咚的只看見一排綠幽幽的眼睛和白森森的牙齒,蠻嚇人的。坐了大約半個多鐘頭,在狂躁的音樂中,迪廳里已經是群魔亂舞、鬼影僮僮,許多人一邊瘋狂地搖擺著身體,一邊喃喃自語,明顯就是藥物引起的神經亢奮。我正在想是不是找個美女搭訕一下,以便掩飾自己的身份,好在白色恐怖中順利開展革命工作時,一個穿弔帶裙的女孩端著一個玻璃杯走了過來,微笑著問我,先生,我可以坐你對面嗎?這個女孩看上去也就20歲的樣子,身材小巧玲瓏,長得還算漂亮,但塗著很厚的眼影和唇膏,小指上的指甲約摸有兩寸長,閃著磷光,看得我心頭髮緊,突然想起聊齋里某個亦人亦鬼的MM。先生,你怎麼一個人來喝悶酒呢?那女孩問,聲音比較輕柔。我是外地來武漢出差的,晚上沒處逛,就來這裡坐坐,打發時間。我沒有說自己失戀了,老婆有外遇了的那類蹩腳的俗套話,我操著比較標準的普通話,心想瞞住這個女孩應該不成問題。哦,像你們這種成功人士,平常工作比較忙,身心比較壓抑,是該來好好放鬆一下。女孩一邊說,一邊用手指指我口袋裡鼓鼓囊囊的煙盒,意思是問我介不介意讓她抽一支。我會意的一笑,抽出一支中華遞過去,她接住,熟練地拿起我放在桌上的ZIPPO打火機點燃,抽了起來,她吐煙圈的姿勢很優雅。吐完煙圈后,她又說,有張有弛,這才是有品質的生活。小姐,你怎麼也是一個人?我試探著問,我想要是她是陪酒女郎的話,就趕緊把她打發走,一杯酒就要80元,喝起來還是有些心疼的。女孩很聰明,好象看穿了我的心思,她裝做很無意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微笑著說,先生,你放心,我不是陪人喝酒的,我不喜歡宰人。我還是在校的大學生,生活上遇到了點困難,在這裡悄悄的打工,給自己掙點小錢。我的心倏地收緊了,但表面上還是裝得不動聲色,我沒有主動問她在這裡打什麼工,我想她要是賣葯的,一定會自己沉不住氣主動說。我抿了一小口GENTLE,咂著舌頭回味說,這酒味道還很醇,很適合在這種天氣喝。是嗎?女孩問,她抽著煙,再次假裝漫不經心地看了看四周,然後低聲問,先生,你要不要嗨葯?搖頭丸、K粉和麻姑(**葯)都有,放酒里喝,絕對更刺激!我終於意識到,有魚咬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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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愛情往事(原名《失貞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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