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2.第392章

392.第392章

歡迎進入前情回顧環節,尋找隱藏的彩蛋,發現新驚喜!石詠向賈璉詳述了他發現這隻銀香囊的經過:這隻香囊外面是用了軟木與布匹包裹,而香囊一頭鑲有銀鏈,所以用軟木包裹之後,顯得一頭尖,一頭圓,再加上年深日久,眾人口口相傳,原本一隻絕美的香囊,竟以訛傳訛,變成了「木瓜」。

賈璉聽了石詠說的經過,雙眼望著手裡捧著的香囊,也讚嘆不已。

一時他臉上全是得意之色,說:「如今有這兩件器物在,我那侄兒還想什麼噹噹呀?這兩件若是當厚禮送出去,哪怕是往皇子阿哥府里去都使得。」

石詠心想,賈璉果然改了主意——也是,這些物件若是送去當鋪,當鋪朝奉沒準兒只按銀子金子的重量來計價,文物的價值就全抹殺了。但若是賈府用之走禮,單隻一件就起碼是數千兩的人情。

這個賈府的璉二爺,看起來通曉府里的庶務,絕不是甩手只知揮霍的紈絝子弟。

他從石詠這裡接過了兩件修繕完畢的器物,當即笑嘻嘻地起身告辭:「石兄弟莫要見怪。拙荊剛診出了有身子,如今正在家中悶著,我正想著拿什麼新鮮物事去給她開開眼,可巧兄弟竟修好了這兩件物事。」

石詠聽了,連忙也起身向賈璉道賀。他看著賈璉打心眼兒里透著喜氣,心想這賈璉新婚未久,他們夫妻果然琴瑟和諧。

「好兄弟,你有這門手藝在,何愁吃穿。哥哥將來少不了還有求你幫忙的時候!」臨行時,賈璉喜孜孜地拍拍石詠的肩,隨即就抱起那兩個錦盒,轉身就準備離開。

石詠卻在他身後突然說了一聲:「璉二爺!」

賈璉腳步頓了頓,轉過頭來,望著石詠笑道:「怎麼了?」

石詠開口挽留賈璉的那一刻,心內滿滿的,全是難捨之意。雖說距離這金盤與香囊開口,也不過才幾天的功夫,石詠與它們……她們的靈魂,就像是處了一輩子、可以無話不說的朋友似的。

賈璉笑問之際,石詠的話全噎在胸口,一個字都說不出,愣了片刻,才重新穩定心神,吸了一口氣,開口說:「二爺,那銀香囊上有一層銀灰色的『包漿』,是它屬千年古物最緊要的證明,因此千萬不能用醋水、洗銀水之類的去洗;最好也不要直接用手去接觸那香囊……」

石詠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全是關於古銀器和鎏金器的保養常識,但是說得誠摯無比,似乎殷殷期盼賈璉能妥善保管這兩件物事,千萬莫讓它們再受到傷害。

賈璉一開始聽著覺得石詠有些婆媽好笑,後來聽著聽著,覺得這小子心腸真是不錯,當下乾脆拉他去了「松竹齋」,向夥計借了紙筆,要石詠將這些「規矩」一一都寫下來交給他。

石詠奮筆疾書的時候,松竹齋的楊掌柜和白老闆慕名觀摩了那兩隻錦盒裡的器物。那兩位都算是老江湖了,看了都是大為驚嘆,再看石詠的目光,便更加有些不同。白老闆湊過去,看了看石詠寫下的一行行小楷,更是拈鬚點頭,心裡有數。

一時賈璉將石詠寫好的「說明」鄭重收了,告辭離開。石詠立在松竹齋門口目送,他懷中藏著的寶鏡便也悠悠地嘆了一聲:「這人世間有聚就有散,聚時歡喜,到散時自然冷清。」①

石詠低頭,心想這話似曾相識。

「然而也只有這樣,才會令人越發期待下一次的團聚。」寶鏡如是說。

將賈璉送來的這兩件物事修復之後,石詠便忙著張羅弟弟石喻拜師的事兒。

時人尊師重教,所謂「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師父」,行拜師禮是一件極為重要的大事。

喻哥兒在椿樹衚衕上了一個月的學,早先石詠給他買過的兩本蒙書已經背得滾瓜爛熟,只要石詠提一個詞,他就能呱唧呱唧地一直講下去。然而認字與寫字卻還急不得,只能慢慢地來,一點一點地學。

然而喻哥兒身上最大的變化,卻是這孩子開始變得更加沉穩守禮。剛開始,石詠送他去椿樹衚衕,喻哥兒就這麼蹦蹦跳跳就進去了。可沒過幾日,石詠再將他送到學塾門口的時候,喻哥兒已經懂得回身向哥哥行禮拜別,並且會說:「謝謝哥哥!」

石詠雖然覺得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氣,可是見弟弟這樣,心裡暖融融的。

這天到了行拜師禮的日子,石詠將束脩和給姜夫子的禮物都帶齊,領著喻哥兒去椿樹衚衕。

在學塾他見到了姜夫子。這位中年夫子還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撫著頦下短須微笑著對石詠說:「令弟是可造之才,不知貴府上,對這學塾看法如何?」

果然如這姜夫子當初所言,要兩邊兒都認準了對方不錯,才好拜這師。

石詠趕緊點頭,他細細地將這些時日喻哥兒身上發生的變化,一點一點都說了,最後說:「家母家嬸都非常感謝夫子,極願請夫子指教舍弟。」

姜夫子點點頭,笑道:「看起來,你們兄弟感情真的很好。」

有時甚至是父母,也未必能留心到孩子身上這些細小的變化。在姜夫子心裡,石詠這個哥哥算是當的有心了。

他們站在一處,正看見石喻和姜鴻禎這兩個小同窗見了,也是一樣,彼此見禮,然後一起坐下來,準備開始溫書。

姜夫子於這時笑著點點頭,開口招呼:「石喻,隨夫子來!」

這就是要行拜師禮了。

姜夫子也邀了石詠一起入內,姜鴻禎作為夫子的幼子,石喻的好朋友,乾脆一起陪了過來。

行拜師禮時,石喻需要先拜孔子神位,然後再是拜夫子。石詠在他身後看著這孩子有模有樣地行著大禮,心底有種驕傲油然而生。

行禮畢,石詠帶著石喻一起奉上六禮束脩。

六禮束脩中,最緊要的是干肉條,如今人大多選用臘肉或者火腿。其餘諸如芹菜、蓮子、紅豆之類,都是有吉祥話寓意的好東西。比如芹菜寓意「勤學」,蓮子寓意「苦心」,紅豆寓意「鴻運高照」之類②。

奉上六禮,姜夫子點頭笑納了,又取了一本《論語》、一把芹菜一把蔥,作為回禮遞給石喻。石詠在一旁看著,心想:芹菜和蔥,勤學聰明,古人太懂得如何將吉祥寓意賦予不同的物品上了。

除了這循古制的六禮之外,石詠還另外備下了的一兩銀子,作為弟弟接下來一年上學的費用。除此之外,他受人之託,還給師娘帶了些東西——一匹青色的細棉布、一簍子新鮮雞蛋,這是二嬸王氏聽說了「肉夾饃」的故事之後,一定要石詠帶來,感謝姜師娘的照顧的。

姜夫子見石詠堅持,只得將師娘也請了出來,石詠與石喻拜見過,再三謝了,才將東西送了出去。

禮成之後,石喻再走出去,一一向學塾里大大小小的孩子們行禮,從此以後,他們就是正式的「師兄弟」了。這群孩子在一起上了一個月的學,早已不把石喻當外人,見他也行了拜師禮,更覺親近許多。

*

如此這般,石詠每天定點接送弟弟上下學,日子一規律了就感覺過得飛快,轉眼已經天氣漸漸轉涼,城外農人們漸漸忙完夏收,開始空閑下來。

於是石家在城外的佃戶李家送了地租子到城裡。

石詠在衚衕口乍一見到,還以為劉姥姥走錯了地方,沒去榮國府,到紅線衚衕來了。待問了,才曉得老人家不姓劉,姓陳,女兒嫁的是李家,外孫也不叫板兒,叫慶兒。只是這一老一小,看著極為質樸,老人家說話也直來直去的,看著就叫人想起劉姥姥祖孫。

這位陳姥姥今日早起雇了個車,與慶兒一直來到紅線衚衕口,打發車夫幫著一起,將車上大包小包的土產一直扛到石家門口。石大娘趕緊開了門讓人進來,一面搓著手,一面說:「我說您怎麼也不託人事先遞個信兒,偏生又帶了這麼多東西?」

石詠一瞅,陳姥姥捎來的,大多是事先曬好的各式乾菜,除此之外,還有滿滿一口袋山裡採的核桃和榛子。

石家的地租,每畝只有幾百大錢,合一處也不過幾吊錢罷了。石大娘嗔怪著說:「慶兒他姥姥,從地里刨食兒不容易,這我們都知道,偏你們每次來都帶這好些,你們這也太客氣啦!」

「算不得什麼,這算不得什麼!」陳姥姥一面說,滿是皺紋的面孔立時笑得如同一朵花,「太太是厚道人兒,地租這麼多年沒漲過,我們不能這麼不懂事……」

兩下里都厚道,就這麼聊起來。石大娘與陳姥姥說起鄉間年成光景,倒也頗有趣味。

石大娘看石詠坐在身邊,倒是記起了兒子早先說過的,便問起陳姥姥:「樹村那兒如今怎樣了?我手頭若是有些閑錢,可以再買上幾畝荒地墾了不?」

「太子妃娘娘,這……可惜了。」

石大娘嫁入石家的時候,曾經見過當時的太子妃一面,印象絕佳,是個極賢惠知禮的女子。只是嫁入皇家,便意味著命運再也不由自主,將隨皇權之爭起起伏伏……而如今,卻似乎是塵埃落定了。

「詠哥兒,永順衚衕那裡,只怕如今日子難過的。你若是能尋個什麼由頭,去走動走動,問個安。」石大娘吩咐石詠。

「是,娘!」石詠應下,「只是,尋什麼由頭好呢?」

娘兒倆一起犯了愁:兩家多年不走動,空口白牙地,貿然上門也不大好。

「罷了,等年節的時候,娘再想個由頭,過去永順衚衕那邊看看吧!」石大娘嘆了口氣。

正當這時,石詠收到了賈璉送來的帖子,他過二十歲生日,壽宴之外,又私下邀了幾位相熟的好友與親眷,在前門一家酒家裡吃酒,特地也請石詠過去。

送帖子過來的是個小廝,叫做興兒的,再三向石詠相請:「我們二爺說了,務必請石爺賞臉。賀禮什麼的,都是不必的,二爺不興這些個虛禮兒。」

石詠見賈璉盛情相邀,又多方為他考慮,自然不好推卻,點頭應了,說是到時必去的。他又揣了點兒錢,去琉璃廠淘換了一隻西洋舶來的鼻煙壺。那隻鼻煙壺完好,只是金屬壺蓋有些舊了,賣家要價不高。

石詠將鼻煙壺帶回來,將金屬壺蓋重新打磨之後,又細細上了一層金漆,鼻煙壺看起來立即光鮮了十分,用個錦盒一裝,立即拿得出手了。

這天他按時辰趕到了前門那家酒樓,報了賈璉的名字,小兒當即帶他去了樓上的雅間,到的時候,雅間里已經坐了七八人,連唱曲的姐兒與唱戲的伶人,都已經到了。

石詠奉上賀禮,然後又向賈璉鄭重拜了壽,這才準備入座。

他一回頭,見眾人看著自己的眼光多有些不同,又見在座諸人,都是錦袍玉帶、美服華冠的打扮,唯獨他只是一身布衣而已,因此與座之人看他的眼光,也多帶了些吃驚與打量。

石詠一愣,正琢磨這席上的座次,卻被賈璉一拉,拉到身邊位置上坐了。

「諸位切莫以衣冠看人,我這位石兄弟,年紀雖輕,可是個能擺弄金石古玩的行家!」

賈璉說著向石詠飛個眼神,拍拍他的肩,又介紹起與座諸人。

賈璉這日請的,大多是他賈家的兄弟與親眷。頭一個就是他榮府二房的堂兄弟寶玉。

石詠忙不迭地起身,與這鼎鼎大名的賈寶玉見禮,心中同時暗暗地道:「果然是一副好皮囊!」

此時的寶玉,不過九歲十歲的模樣,身量還未長成,但是生得唇紅齒白,眉眼俊俏。石詠與他見過禮,心裡暗想,這麼點兒大的孩子,接觸在酒樓里吃酒聽曲兒,是不是不大好。

說話間,石詠卻覺得寶玉對自己原本不怎麼在意,倒是一團心思,都放在另一頭那名叫做「離官」的戲子身上。那名離官據說是唱小旦的,在一副俊秀面孔之外,更加有些嬌羞靦腆的女兒之態。寶玉便有些心神不屬,總是偷眼向離官那邊瞧過去,神情之間有些若有所失。

寶玉身旁一名少年便推推他,低聲喚一句:「寶叔……」

寶玉這才省過來,不失禮貌地沖石詠點點頭,神色之間淡淡地,就此坐下。

石詠知道寶玉看不起這世間的「鬚眉濁物」,自己當然就在其列。只但凡這寶玉格外欣賞,又出身寒微的人物,如秦鍾、蔣玉菡之流,莫不是以顏值取勝,而且是讓寶玉一見便心服的。

——這樣直截了當地以貌取人?石詠弄不懂寶玉到底是什麼心思,當下也不去深究。

坐在寶玉身邊的,剛才喚寶玉「寶叔」的那位,則是賈璉寶玉的侄子,寧國府的賈蓉。他與賈薔焦不離孟,孟不離焦,賈薔自然就坐在賈蓉身旁。

除此之外,與座的還有些賈府的旁支兄弟,外加一兩名清客之流。只是到了午時,卻還不開席。

寶玉便問賈璉:「薛大哥哥說准了今日要來嗎?」

話音未落,外頭響起粗豪的一聲笑:「璉二哥,老薛來遲!別是耽誤了哥哥的壽辰席面!」

一時雅間里走進個年輕公子,與石詠年紀相仿,甚至還要再小點兒,沖賈璉納頭便拜。

賈璉便一本正經地向石詠等人介紹:「這是表弟薛蟠,是金陵薛家的大公子,如今剛剛舉家上京,正在內務府掛職。」

這薛蟠聽了,便哈哈一聲笑,說:「瞧璉二哥說的,掛的是什麼職,不過就是個名兒罷了!」

眾人聽了,就一起笑了起來,席間的氣氛倒是比他沒來之前活絡了不少。賈璉吩咐了開席,各色菜式流水價地送了上來,眾人談談說說,極為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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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紅樓修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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