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藍調時光
顧雪妍並沒有像蘇妃麗一般失態,她瞧著那精緻的梅蕊香囊,眼底流露出一絲羨艷。
「不知您可否多做幾個,我願意花錢買。」顧雪妍目光誠懇地看著柳雁歡。
「不好意思,我只做了一個作為景芝的生辰賀禮。」
話音剛落,席奉謙大步走了過來:「雁歡,這便是你的不是了,淑女想要香囊,作為紳士自當儘力滿足才是。」
柳雁歡皺了皺眉。
席家和柳家祖上是世交,柳景芝作為柳家唯一的小姐,與席家庶出的二公子席奉謙訂了娃娃親。
可席奉謙看顧雪妍的眼神,卻讓柳雁歡覺得很不舒服。即便席奉謙極力掩飾,柳雁歡還是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絲狂熱。
於是,柳雁歡冷聲道:「我送予舍妹的香囊,可不像那籠中的金絲雀,一隻死了換一隻養著便是,這梅蕊香囊是獨一無二的。」
席奉謙變了臉色,咬牙道:「你什麼意思!」他陡然拔高聲音,把眾人都嚇了一跳。
「我只是想提醒席先生,不要輕易肖想不屬於你的東西。」
「你!」席奉謙氣結。
「好了好了,這喜慶的日子,何必壞了氣氛呢。」顧雪妍笑著打圓場,眾人一同用了飯,席奉謙也沒多留,扒了兩口飯就借口有事先行離了席。
柳景芝垂著頭,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衣襟,一言不發。
這一天雖是柳三小姐的生辰,可柳明崇卻過了戌時才帶著一身酒氣回家。
陳桂芳一瞧見,立刻嚷嚷起來:「老爺,這是怎麼了,怎麼弄成這副樣子?」
柳明崇一轉眼,看見廳中還未收拾完畢的盆碟,揮手道:「你們成日里就知道吃吃喝喝,家裡偌大一個書局壓在我肩上,明明沒幾個錢還要這般鋪張。」
他醉醺醺地,手指一劃就對準了柳雁歡:「尤其是你!不曉得讀書,也不曉得賺錢養家,成日里跟條吸血蛀蟲似的。」
柳雁歡冷眼看著柳明崇發酒瘋,而他的好母親,就在一旁賠笑安慰:「雁歡還小,不打緊的。」
這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的戲碼看得他失笑出聲。
「你還笑!」柳明崇一聲怒喝,抬手就要去尋棍子。
「父親,若想保住書局的營生,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柳明崇往椅子上一坐:「說。」
「如今書局所售書籍都太過陳舊保守,已過時,如果不尋求新的賣點,恐怕銷路艱難。」
柳明崇靜默半晌,忽然暴起:「荒唐,祖宗家法難道你都忘光了么?」
「兒子不敢忘,只是如今世道艱難,世人皆看經世致用之學,熱衷志怪傳奇。既然選擇了從商,就該遵循技巧和規則。」
「你這是在教訓我。」
「兒子不敢。」
「你倒是說說,你想做什麼營生?」
柳雁歡略略思索后應道:「兒子覺得,槐墨的小說該是個不錯的賣點。」
話音剛落,柳雁麟抬頭道:「我聽說,槐墨的小說非常暢銷。」
柳明崇冷哼一聲:「奇技淫巧,不值一提!」
「從商者自古逐利,父親若顧忌面子,不若讓兒子來做這事兒。」
柳雁麟急道:「父親,我也願意幫忙。」
站在一旁的陳桂芳捅了捅柳雁麟的后腰:「老爺,雁麟比雁歡小,這事兒就讓雁歡去辦吧。」
柳明崇皺眉看著面色嚴肅的柳雁歡,甩下一句:「要是談不成,就別再來見我。」
柳明崇走了,眾人也各自散去。柳雁麟跟在陳桂芳身後,積了滿肚子的委屈:「娘,您為何不讓我去和槐墨談,談成了,好在爹面前表現一番,您就這麼輕易地把機會給了他?」
陳桂芳從小廚房裡捧出一碗酒釀元宵遞給柳雁麟,慈愛地笑道:「傻孩子,你曉得那槐墨是什麼人物?」
「娘聽說,他一直以來只與先鋒書局合作出版,從來沒有和別家合作過。你哥這回單槍匹馬地去,能討得了什麼好。回頭灰溜溜地回來,還不是得挨你爹一頓訓?」
「那槐墨好像是挺低調的。」
「這樣的人最不好相與,你哥給自己挖了個坑,難不成娘還看著你往裡跳啊。」
「還是娘思慮周全。」
這邊兩母子說著體己話,那邊柳雁歡已經找出了名片。
槐墨的名片被他壓在日記本內,燙金的字體即便蒙塵也仍舊耀眼。
次日清晨,柳雁歡撥通了名片上的電話。
電話接通的一刻,那端傳來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喂。」
「喂,我是柳雁歡,我找槐墨先生。」
郭斌聞言抬頭看了一眼,就見秦非然穿著睡袍從公館二樓走下來。
管家秦錚朝秦非然鞠了一躬,為他介紹今日的早餐:「三爺早,今日的早餐是培根芝士煎蛋......」
秦非然叉了枚鮮果放進嘴裡,漫不經心地問一旁的郭斌:「有事兒嗎?」
「三爺,柳家少爺來電。」
秦非然吃了口煎蛋:「柳雁歡?」
「正是。」
秦非然拿過餐巾擦了擦手,這才接起電話:「喂?」
「槐先生,很冒昧打擾您,上次您的外套落在了我這兒,不知最近是否有空,我將外套送還給您。」
電話那頭,秦非然沉默了很久,久到柳雁歡以為他已經掛了電話。
「如果我說沒空呢?」
柳雁歡顯然被這個回答噎了一下:「我也可以親自到貴府將衣服送還。」
「可我並不喜歡外人登門。」秦非然似乎很喜歡看柳雁歡吃癟的樣子,總拿話堵他。
電話那端果然沉默了。
秦非然輕笑一聲:「下次有事情找我就直說,不要拿衣服當借口,我比較喜歡坦率的你。」
柳雁歡的聲音冷了幾分:「那就請槐先生定地點吧。」
「你喜歡吃什麼?」
「我不挑食。」
「那我們去吃西餐如何?我知道有家西餐廳的鵝肝和牛排做得特別好。」
「槐先生喜歡就好。」
「那就這麼定了,午時二刻在漣漪西餐廳,我等你。」
「不敢當。」
柳雁歡說完,沒等秦非然說話就將電話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