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既然被吵醒了,朱贏也無意再睡,當即披衣起來,收拾好一轉身,李延齡也已經把屏風放好了,正站在她面前定定地看著她。

朱贏眉梢一揚,示意他有話就說。

李延齡不語,過了片刻,忽然笑道:「你輸了。」

朱贏一臉疑惑。

李延齡得意,「誰先眨眼遊戲。」

朱贏哼道:「無聊。」撇下他往外走,胳膊卻被他抓住。

朱贏回身看他。

「我……」李延齡看著她那雙波光瀲灩卻無喜無怒的眼,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氣一下子又全數潰散,憋了半晌他終於憋出一句自認為無傷大雅的話,「我餓了。」

「出門右轉,第一個路口左轉,直直走,過了月門上抄手游廊左轉,沿著抄手游廊走到盡頭就是小廚房。」朱贏道。

話說完夫妻倆大眼瞪小眼的,不知是誰的嘴角先抽搐了一下,然後兩人便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李延齡趁機將朱贏摟進懷中,十分珍惜地抱著,將臉頰貼在她的額側,輕輕磨蹭。

夫妻倆彼此都沒說話。

良久,李延齡的肚子咕嚕嚕地叫了一聲,聲音巨響。

朱贏,「……」真餓了?還以為是他找的藉口。

李延齡有些尷尬,放開朱贏道:「我先去吃點東西再來。」

朱贏說:「我也想吃東西。」

「你想吃什麽?」

「你親手包的餃子。」

李延齡,「……」

「不行就算了。」朱贏身子一側,就想去外間。

「行,沒問題,你等著,我馬上就來!」朱贏想吃,別說是餃子,就是人肉包子,該做還得做啊。

朱贏站在門內靜靜地看著興沖沖走遠的男人,知道自己至少可以安靜到晚膳時分。

李延齡走後,凌霄又過來,神色有些匆忙道:「公主,出事了。」

「怎麽?計畫執行得不順利?」朱贏問。

凌霄搖頭,道:「計畫執行得很順利,但柳鈺珍和那兩個罔象島的弟兄不見了。」

朱贏眉頭一蹙,問:「怎麽回事?」

凌霄道:「奴婢也不清楚,只是直到剛才,負責在永定埠接應的人還是沒接到他們。」

朱贏琢磨著,若只是柳鈺珍失蹤倒還罷了,反正從始至終她都不知道自己受誰控制,為誰做事,這樣的人即便落在旁人手裡也不足為懼,可那兩個罔象島的人就不一樣了。

終究是她大意了,她該讓溫宇的手下去辦這件事才對,至於裝著李延年的箱子,設計用旁的辦法打開就是了,也不一定要用飛鏢去射……

悔之晚矣,只不知這隻躲在她身後的黃雀,又是哪方勢力?此番變故,又會對當下局勢造成何等影響?

啟賢院里,李延年包紮好腕上的傷口,又喝了盞安神湯,這才慢慢靜下心來,將自己被綁後的見聞說給李承鍇聽。

李承鍇聽聞是盛道文夥同旁人綁了他,第一個念頭就是覺得太過巧合。

李延齡前腳才打了盛道文,後腳就出了李延年這事,若說兩件事是同時進行的恐怕也不為過,只是世上真會有此等湊巧之事?

「你聽見的這些話,會不會是他們故意說給你聽的?」李承鍇問。

李延年仔細想了想,搖頭道:「我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第一,直接對我動手的那兩個人自始至終都沒有透露過他們的主人是誰。第二,我扶著牆慢慢挪動的時候,刻意放輕了動作,根本就沒弄出什麽動靜來,那兩個在廂房裡談話的人怎麽能確定我正好走到窗外,讓我聽見那些話呢?」

李承鍇沉吟不語。

李延年道:「父親若還有所疑慮,不如派人去找那間院子,找到那間院子,自然知道綁我之人到底是誰了。」

李承鍇道:「你記得那間院落?」

李延年道:「我雖不知道它具體在哪兒,但大致位置是曉得的,就離我獲救的那條街道不遠,而且院落的大小和內中景緻我都記得,要找起來應該不會太難。」

李承鍇覺得有理,當即吩咐下去。

尚嬤嬤這邊,參與演戲的那幾個人早已拿了銀子遁出城去了,聽到李承鍇派人去寶泰街附近搜查院子的消息,她默默地將一把黃銅鑰匙丟進了爐灰里。

這年頭,只要你有錢有人有腦子,想陷害什麽人,還真的不太難。

就在王府府衛和巡城司把寶泰街那片翻得人仰馬翻雞飛狗跳時,尊貴的世子爺李延齡正在崇善院的小廚房裡揉麵糰。

本著麵糰乾了加水,麵糰黏手加麵粉的原理,李延齡揉出了第五個大麵糰,很熟練地分了一半丟給一旁戰戰兢兢的廚娘,「拿去擀麵。」

廚娘,「……」看起來今晚大家只能吃手擀麵了。

李延齡揉出第六個大麵糰時終於發現不對,抬頭盯著廚娘問:「為什麽按你的方法這麵糰總是越揉越大,你是不是想今天的晚飯也讓爺順便給你做了?」

廚娘指著麵糰苦著臉道:「三爺,您一碗水一碗面的加,當然越揉越大,要不下次您試試乾了加一湯匙水,黏手了加一把面?」

李延齡,「……」

又過了兩刻鐘,越挫越勇的世子爺終於揉好了一個麵糰,學擀餃子皮學了有小半個時辰,捏好十五個不成形狀的餃子時,天都已經黑了。於是他趕忙讓廚娘下鍋煮,在煮的過程中又破了三個……

最後李延齡端著十二個謎之水餃匆匆回到和光居給朱贏吃。

是時,朱贏還在煩惱不知是誰劫走了柳鈺珍三人,一抬頭就看到李延齡滿身麵粉地端著一個碗對著她傻笑。

朱贏,「……」

李延齡鄭重其事地將那碗水餃放到朱贏面前,其神態與場景都與那次交給她三十兩安家銀時頗為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李延齡蹲了下來,握著朱贏擱在腿上的兩隻手,仰頭看著她道:「我用了一下午的時間才明白幾個餃子都不是好拿捏的,更何況院里院外這近千號的人。而我不僅沒能為你分擔,反而加重了你的負擔,是我對不起你。楊青之事不怨你,一切都是盛道文的設計,我已經揍過他了,你也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若實在生氣,我也讓你揍一頓出出氣好不好?」

李延齡一邊說一邊拉著朱贏的手往自己頭上敲。

朱贏一下縮回手,不屑道:「皮糙肉厚的,你不肉疼我還手疼呢。」

李延齡死皮賴臉地再次抓住她的手,道:「以後不管什麽事我都信你,只信你。」

朱贏傲嬌地側過臉去,「你愛信不信,我不稀罕。」

「我發誓!」李延齡舉起三根手指,「若以後我李延齡再在任何事上不信任朱贏,就讓我……讓我……」

他一時想不出合適的賭咒之詞。

朱贏斜眼睨他。

這一睨倒給了他靈感,他補充道:「就讓我再也見不著朱贏。」

原來看不見她於他而言便是最大的懲罰了。

朱贏自然知道這男人就是小衚衕里趕豬,直來直去的一個人,對她也從不存什麽壞心思的,不過在軍營里老大當慣了,有時面對她也難免露出一點王八之氣,適當敲打就行,過猶不及。

如是想著,她便轉過頭來,剛想說話,結果卻看到李延齡那雙手沾滿了麵粉。

「手這麽臟,把我的手都弄髒了。」朱贏揚起下頷對門外道:「鳶尾,叫人打一盆熱水來,再拿個刷碗的絲瓜絡來。」

片刻之後,朱贏把李延齡的手按在熱水裡,拿絲瓜絡沾了胰子細細地給他刷手。

「疼嗎?」朱贏一邊刷一邊問他。

李延齡看她垂著眼睫一副專註的模樣,又是歡喜又是心癢,忍不住傾下身去在她頰上偷了個香,道:「不疼。」

朱贏抬頭瞪他,「別鬧。」

李延齡臉皮有如城牆厚,動作又快,趁著她抬頭的間隙又在她唇上偷了個香,笑得志得意滿。

朱贏惱了,伸手就用沾滿沫子的絲瓜絡刷了他一鼻子的泡沫。

他眉目鋒銳臉龐剛正,這鼻子上頂了一坨泡沫的樣子便顯得猶為可笑,朱贏樂不可支,眉開眼笑的。

李延齡見她開心,自己也跟著心花怒放,湊過臉去鼻尖對鼻尖一刮,就把那坨泡沫刮到了朱贏的鼻尖上。

朱贏的笑聲戛然而止。

李延齡,「哈哈哈!」

「幼稚!」朱贏捶了他一下,伸手抹鼻子,卻被李延齡一把摟了過去,低頭就吻住了她的唇。

「喂!你的……手濕……」朱贏在他唇間含糊不清地喊。

李延齡藉著抱她的姿勢在她衣服上一頓蹭,含著她的唇瓣道:「已經乾了……不過你衣服濕了,脫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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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鎮宅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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