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我錢了
蕭琅拍了拍手上的灰,道,「沒帶零錢。」
他去了幾家,發現大家都找不開,索性按照第一家的做法,將整車運回來。
「不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的,給我少運了一車。」蕭琅只是不在乎那些小錢,並不是笨,買了幾次還是知道的,少給他運了一車。
運的時候他沒在,也不知道是哪家,其實也就二三兩銀子而已,不在乎。
「你錢多。」周筱白了他一眼,「這麼多拿去賣菜都行了。」
她從裡面取了三四樣菜,留著三天不用買菜,又從錢袋裡掏出十幾文錢,細細數了幾次,交給蕭琅,「你給人家退回去,這麼多吃不完會壞。」
蕭琅沒接,反倒直勾勾的盯著她看。
周筱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行為有些越軌,拉著人家的手,要將錢還給人家,這要是被街坊鄰居看到了,定是以為她偷漢子。
「哎呀,差點忘了,我今天還有一個宴會。」
蕭琅還是沒接那錢,「錢你留著吧,菜不吃可以送人,拿去賣也行,隨你處置。」
他理了理衣襟,「不說了,真的要走了。」
買菜花了不少時間,再加上挑挑揀揀,又絮叨了一下,已經辰時,再拖下去怕是趕不上皇上專門為他舉辦的接風洗塵宴。
蕭琅轉身往外走,剛出了小院,將門一關,副將從角落裡走出來,「將軍。」
他望了望院子,「您該不會真的喜歡上她了吧?」
這個『她』不用說也知道是周筱。
蕭琅瞥了他一眼,「你當喜歡是大白菜嗎?說種就種了。」
他對周筱確實不是喜歡。
「我只是好奇,世上怎會有如此堅強的女子?」
他第一次見周筱時,周筱懷著孕,彎腰已經十分艱難,但她依舊強撐著蹲下洗衣服。
對於一個身懷六甲,還差大半個月就能生的人來說多少有些不可思議。
他以為這樣已經很厲害了,沒想到周筱還要帶孩子,照顧老人。
昨夜厚著臉皮沒走,賴在院內觀察她,夜深時他立在花樹上,歪頭就能看到挑燈繡花的周筱。
五更時那個女人就早早起床給種在院內的菜澆水,那菜剛發芽,正是缺呵護的時候。
她澆完菜,還要餵雞,喂完雞還要買菜,買完菜還要做飯,做完飯還要教孩子認字,教完孩子還要照顧老人,照顧完老人還要做手工活賺錢。
她還懷著孕,當真是神人,不需要休息似的。
蕭琅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女人,一時好奇,被她暫時吸引了注意力。
他還記得她娘懷妹妹的時候,不能碰涼水,不能吹風,不能吃油膩的,須得大量補品補著,妹妹更是不得了,嬌氣的很。
他一直以為女人都該是這樣的,水一般,被人疼著愛著,冷不防遇到一個沒人疼沒人愛,還要疼別人愛別人的女人,登時愣住。
其實說到底,他看周筱的眼神中帶著憐惜,是心疼,不是喜歡。
副將鬆了一口氣,「不是喜歡就好。」
若真是喜歡上了,無法向老將軍交代,蕭家世代武將,最有出息的還是這位,將來不說娶個公主,大家閨秀還是要的,周筱長的是還行,奈何懷了別人的孩子。
蕭琅那日宴會後去了哪他不知道,不過知道將軍還沒到飢不擇食的地步,所以周筱肚子里的孩子絕對不是他的。
也不是沒被女孩子追過,只不過將軍嫌拖累人家,他這一年到頭打仗,萬一回不來了人家豈不是要守寡?
蕭琅腳步微頓,「以後再說吧。」
當務之急是參加皇上舉辦的接風宴。
他回去后換了身衣服,簡單梳洗一番,隨副將進宮,一起來的還有其他幾個副將,打了勝仗,大家都有功勞。
他們一行十幾人,策馬奔騰很快便到了宮門口,皇上為了迎接他們,特地在御花園內擺宴。
因為來的晚,到地方后已經有不少人在,匆匆一觀瞧見幾個大的,身後還跟著小的。
皇上打的好主意,借他的風將眾人聚集在一起,預選出有潛力的下一代子弟替他效力。
血液還是新的好,年輕,有朝氣。
何鈺也在其中,隨父親一道,父親與朝中老臣談話,他便親手伺候著,給他們端茶倒水,打打下手。
他今天穿了一身深色華服,顯得人越發唇紅齒白,粉琢玉雕一般,煞是好看。
年齡大的人虛偽,客套話一層裹著一層,似他們這般的小少年都不願意跟他們待在一起,更別提一坐好幾個時辰。
但何鈺特別有耐心,不緊不慢提了茶壺,洗了杯子,給新來的蕭大將軍倒上。
「茶之一道學問頗深,我這個粗人也有幸湊個熱鬧,嘗嘗滋味如何。」
說著端起來喝了一口,覺得不錯牛飲起來,似酒一般的喝法,直接悶了。
茶是好茶,何鈺的手藝也是好手藝,把握的恰到好處,爐火純青,茶水清澈見底,過濾的乾乾淨淨,宛如掌心裡的一塊玉。
「蕭大將軍,好久不見,令尊可還安好?」
最先打招呼的是太尉,太尉執掌軍事,與蕭琅多有來往,早些年蕭琅落魄,還是太尉幫的忙。
蕭琅對太尉很是尊敬,「托前輩的福,家父能吃能睡,健康的很,再活個百來歲不成問題。」
那一聲『前輩』叫的討喜,太尉哈哈大笑。
「蕭賢侄,現如今風光了,莫不是忘了我這把老骨頭?」御史大夫擼著小鬍子看他。
蕭琅連忙請罪,「不敢不敢,前輩說的哪裡話。」
他叫御史大夫也叫前輩,打仗打多了,喜歡直來直去,不適應那些彎彎道道,朝中關係更是錯亂,父親還有許多親戚他都認不全,更何況是大臣們,總之叫前輩准沒錯,既不會得罪人,也不會因為叫錯名字尷尬。
「何前輩也好久不見。」
這回不等何文斐說話,他主動打招呼。
何文斐放下茶杯,隨意問道,「是好久不見了,你欠我的銀子什麼時候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