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兩個菜

買兩個菜

五更時,何鈺睡的正香,突然被人叫起來,他揉著眼不情不願瞧了瞧,發現天還沒亮便抱怨道,「這麼早叫我做……」

門被人推開,何文斐一身淺衣,長身而立,背負雙手站在門口。

何鈺嚇了一跳,瞬間睡意全無,麻溜穿了衣物爬起來。

「爹。」

何文斐淡淡瞥了他一眼,「穿戴整齊後去練武場找我,帶上你的劍。」

何鈺點頭稱是,再抬頭時門口已無人,他爹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

元寶偷偷從門旁進來,還順便將門帶上。

「少爺。」他似乎也沒有心理準備,突然就被人叫了起來,臉上還帶著睡意,一邊系腰帶一邊給何鈺拿外衣。

「我爹什麼時候來的?」

何鈺理了理中衣,他現在太小,身體完全沒發育,暫時不用擔心暴露,對元寶也沒什麼避諱,還像以前似的,隨意接過外衣穿在身上。

「有一小會兒了。」

先去叫了元寶,等元寶起來了再讓元寶叫何鈺。

「有沒有說什麼事?」何鈺可不信單純找他練劍,肯定是有原因的。

「不知道,老爺沒說。」丞相心思沉重,有什麼事怎麼可能會跟他講。

少爺病急亂投醫,問錯了人。

何鈺嘆口氣,簡單洗漱后拿了劍去練武場。

丞相府的家丁門客多,父親專門修了兩個練武場,在東西兩邊,東邊的父親自己用,西邊的家丁門客用。

男兒多了,自然要有地方施展拳腳,何鈺偶爾練岔了功也會去找他們指教。

這個點太早,天還沒亮,黑燈瞎火的,路上一個人都沒有。

清晨的風帶著寒氣,刮的人一陣雞皮疙瘩起來,元寶抱著何鈺的劍,凍的瑟瑟發抖。

「少爺,是不是最近做的虧心事太多,被老爺發現了?」

何鈺腳步略微一頓,「胡說。」

他當然是不承認的,「我什麼都沒做過。」

他先是背著他爹給他姐出主意,想將顧晏生拉入陣營,又為了顧晏生去陷害蕭琅,哪一件不是壞事?

端看認不認。

其實何鈺心裡明白,他爹找他八成是為了最近做的那些小動作。

他身邊跟的暗衛死士都是父親培養的,雖然帶不進宮裡,不過宮中也有父親的眼線,不說別人,就連晚霞都是父親一手提拔出來的,有什麼動靜父親能不知道?

他只是不追究,想讓何鈺主動說出來,奈何這兩天發生的事一件接著一件,何鈺對他有抵觸,不想告訴他。

現如今兩人之間的誤會解除,也是該坦誠相見了。

練武場不遠,何鈺到的時候裡面除了他父親,一個人都沒有,父親把那些下人秉退,有私話要告訴他。

他也讓元寶在外面等著,自己拿了劍進去,前腳剛走,迎面便是一劍。

何鈺抽劍擋住,那劍一劍不中,順勢一橫,朝何鈺的手砍去。

何鈺手腕一轉,手中寶劍登時倒轉一個方向,從右手變成左手。

他的左手沒有右手靈活,無法像顧晏生似的,使用順暢自然,加之對手是他父親,很快便敗下陣了,被何文斐幾劍挑飛了利器,將他一掌打飛。

砰!

何鈺撞在不遠處的柱子上,摔的后腰生疼。

他的劍在何文斐的劍上繞了一圈飛回他身邊,嗖的一聲釘在他鼻尖前,離他只有半寸之遠。

何鈺回頭,一把劍對著他,「說吧,都瞞著我做了什麼?」

整個朝野儘是他的眼線,什麼都瞞不住他。

何鈺咬牙,「父親不是也瞞了我許多。」

那劍離的更近,直抵到他的脖間,劍鋒太利,刺破了他的皮膚,一絲血緩緩下流,嫣紅嫣紅。

很小時何鈺磕破了一塊皮,磨出一些血絲,生疼,那時候他哭,他鬧,他撒嬌。

現在已不是那個年紀,沒了那些嬌氣,胳膊上有傷,他不叫,背上有傷,他不喊疼,脖子上有劍,他假裝不知道。

「我瞞了父親,父親也瞞了我,一筆勾銷,從前的事既往不咎。」

他父親瞞了他女兒身和納小妾的事,他瞞著父親站隊拉聯盟,得罪蕭琅,父親知道他做的那些事,他也知道了父親做的那些事,全當成交易,一筆勾銷。

「你都知道些什麼?」何文斐面色不改,那雙瞳孔里沒有任何色彩,平靜到宛如幽幽古井。

何鈺莫名想起顧晏生。

父親怎麼說也到不惑之年了,顧晏生才多大,十二歲就到了父親那種境界嗎?

「何曉是不是父親的親生兒子?」何鈺問了他最關心的問題,雖然早就知道答案,可從父親嘴裡說出來他才能完全相信。

在這之前都是猜測,不準的,有兩種可能,是或者不是。

五更的天半黑半不黑,能讓人知道有人,卻看不清臉。

「不是。」

何文斐語氣淡淡,反手收了劍,倒著放在背後。

「今日巳時陛下為蕭大將軍接風洗塵,擺宴御花園,特許破例帶一名子嗣。」他垂下眼,居高臨下看著何鈺,「你隨我去。」

皇上想看看這一代的年輕人都成長成了什麼樣?

有沒有能為朝廷效力的潛力?

恰好蕭大將軍凱旋歸來,正是最好的由頭,可以將平時見得到的,見不到的都聚在一起,考教一下。

何鈺撐起身子,還未回答父親便甩袖離去,根本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

「動作輕慢,手法生疏。」何文斐腳步不停,「你就留在這裡繼續練吧,巳時我差人叫你。」

現在是卯時,離巳時還有兩個時辰,用現代的演算法是四個小時。

要練四個小時的劍。

何鈺坐起身。

他方才與父親交手,父親又沒有手下留情,用的氣力極大,何鈺與他對峙,拉扯到手臂上的傷口,方才沒感覺,現下才覺得陣陣抽心的疼。

許是父親走了,元寶大著膽子進來,一眼看到坐在地上的何鈺,「少爺,你又受傷了?」

何鈺被他扶著站起來,「沒事,一點小傷。」

傷確實是小傷,不過將何鈺剛剛對父親積攢起來的好感度敗光。

對自己親生的也這麼狠,難怪眾叛親離,沒人肯站在他那邊。

「去外面打聽一下,蕭大將軍是不是回來了?」

父親剛才那番話擺明了告訴他,蕭琅就是回來了。

那廝不按常理出牌,昨天大軍都回來了,他沒回,何鈺還以為他又會像上次一樣裝病不還兵權,沒想到居然玩了個新花樣。

新花樣倒是沒有,其實蕭琅本來的打算確實是裝病不還兵權,然後一個人到處吃吃喝喝。

反正常年打仗,一年也回來不了幾次,認識他的人不多,即便站在人家面前,人家也不一定曉得是他。

坊間儘是他的傳說,什麼陰險狡詐啊,兇殘啊,連結過婚的婦女都不放過云云。

現在那個陰險狡詐又兇殘,還不放過婦女的人正在努力還價。

周筱給他列了一張名單,名單上有菜品的名字,還有價格幾何,叫他務必五六更時起來買菜,這時候的菜最是新鮮。

五六更時起來買菜沒問題,菜也能勉強認出來,但價格方面出了毛病,周筱上面寫了青菜三文錢一斤,但人家賣五文錢一斤,這可難道了常年打仗,智勇雙全的大將軍。

「老闆,便宜一點唄。」蕭琅扒拉了一下菜。

這個時間的菜都是剛從城外運進來的,菜上還帶著泥,綠油油的,一瞧就知道新鮮。

「公子,五文錢一斤啊,能買這麼多呢。」小販抓了兩把給他看。

他看蕭琅穿著華麗,又沒買過菜,便想著坑他一把,周筱也是顧著這層才給他寫了個名單,標識上價格。

「好像是挺多的。」

平時大手大腳慣了的大將軍每次出手都是幾兩幾兩的花,第一次買幾文錢的東西,一掏腰包,壞了,沒有零錢。

他給了個二兩的銀子,那小販手是接下了,表情有些為難。

「公子,您給的也太大了,找不開啊。」

按照市價來說,一兩銀子是一千文錢,二兩就是兩千文錢,他的菜一斤才五文錢,兩千文錢買他一車都綽綽有餘。

「要不這樣吧。」小販建議道,「您再多拿點,這個,這個,哎呀,我這一車都給您送去,您就說說家在哪,離得近了您一回頭,東西就到家了。」

錢收了,小販態度也好,不嫌煩似的,說話都帶著恭敬。

蕭琅點點頭,人家找不開,菜又不能又要,只能這樣了。

————

在家等著的周筱撐著腰,辛苦的站起來。

她身子不便,還要照顧老的和小的,累的面色發白。

蕭琅心疼她,便自告奮勇要幫她買菜,人是去了,半天沒回來,她的門反而被人敲響了。

「進來。」她以為是蕭琅回來了,便不甚在意。

誰料門打開,一輛小車推了進去,那推車不穩,須得一人推,一人扶,兩個人好辦事,幾下便將菜全部卸了下來。

周筱表情有些發愣,「你們這是做什麼?」

小販卸完擦了擦汗,「這是一位公子買的,已經付過錢了,您放心用吧。」

那菜種類奇多,各式各樣,足夠她吃一個月。

周筱以為這就完了,沒成想後面又來了一輛車,轉身回去洗菜的功夫,再出來院內又多了兩堆菜,隨意放在屋檐下,堆的滿滿當當,不留縫隙。

罪魁禍首正在檢查數量對不對。

周筱哭笑不得,「我叫你買兩個菜,你將菜市搬回來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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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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