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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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中州的洛康郡中,皇宮裏,皇帝正坐在寢宮之中的軟塌上,手中拿着一份密奏,沒看一個字,臉上的陰沉之色便更濃重一些。

這份密奏沒有署名,寫的卻是穆成景當年或許金蟬脫殼還活在這個世上的消息。

半年前,國師夜觀天象,說有北狼星墜落,有顛覆朝綱之相。北狼星曾是穆成景的星象,他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簡直徹夜難安。

一連幾日,就連晚上做夢都是穆成景的臉,是他拿着劍將他的頭砍下來的血粼粼的場景,簡直要將人折磨瘋。

他派人私下調查過,卻是不得其果,他也秘密派人跟蹤過布魯將軍,可派出去的死士全都銷聲匿跡,連個訊息都沒有留下。

如今,竟然有人給他送來了這麼一封信。

他一把將桌案上的插在全部都掃到了地上,瓷器應聲而裂,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剛剛過來的皇后看到這個場景之後,無聲的擰了擰眉,吩咐旁邊大氣兒也不敢出的奴才,將地上的殘渣碎屑都收了下去。

「皇上這是怎麼了?如何動了這麼大怒?」皇后款款而來,走到了宇文軒的身邊,輕聲詢問道。

宇文軒一看皇后,連忙站起來,兩隻大手牢牢的鉗制住她的肩膀,面露驚恐的搖晃道:「皇后,朕該怎麼辦?他要來找朕報仇了?他要殺了朕!朕該怎麼辦?」

皇后被宇文軒捏的肩膀生疼,微蹙秀眉,輕輕的抬手拍了拍宇文軒的手,安撫道:「皇上別急,皇上乃九五之尊萬金之軀,宮裏又有這麼多護衛在,誰敢傷皇上?」

她邊說着,邊朝寢殿裏的其他人擺了擺手,將一眾奴才遣了出去,等到房間里只剩下兩人之後,她這才拉着魂不守舍的宇文軒往內殿的床榻里走去。

「皇上先喝口茶。」

宇文軒拿了茶盞,咕嚕嚕的喝下,將杯子往桌上一丟,又重新拉住了皇后的手,「是穆成景!他沒死!他要回來殺朕了!他要來找朕報仇了!」

皇后聞言,身子一僵。

沒死?怎麼可能沒死?穆涼王府上下乃至奴僕,一共五百二十七條人命,都是經過一一清點的,洛康郡城頭懸掛了七日的人頭一個不多一個不少,世人皆知。

「當日的那具焦屍不是他的!他肯定沒死!」越說,宇文軒的眸子中便越發的驚恐,「你還記得朕之前做的那個夢嗎?那不是夢,那是他提醒朕,他要來找朕報仇了!」

皇後手中的拳頭攥了攥,眼中竟然閃過一抹淚花,卻是一閃而逝,被她硬生生壓了下去。

「朕當年也是受奸人挑撥,皇后你是知道的對不對?朕殺了穆涼王全家,這些年也在後悔,朕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錯了?幾百條無辜的人命,豈是一句錯了就能償還的?

如此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換誰都會窮盡一生討回來吧?

「皇上不必擔憂,穆涼王府如今已經覆滅,便是他還活着,也必然不會奈何皇上的。」

「對!哈哈,對,他身上有朕下的余寒散之毒,連武功都沒有了,如今既是廢人一個,必然不可能奈何的了朕,朕不用擔憂的。」宇文軒一拍桌子,哈哈大笑過後,對着空氣中喊了一聲,「玄衛!」

一人隨着喊聲過後,緩緩落在了宇文軒身前跪下,「皇上。」

「給朕去查!動用所有玄衛給朕查,一定要查出穆成景在哪裏!朕一定不能讓他活着!找到他之後,不用通知朕,一定要殺了他!」宇文軒的眼中盛滿了瘋狂,仿若失去了理智一般。

皇后在一旁幾不可見的擰了擰眉,宇文軒太過瘋狂,自從繼位之後,這些年來的表現尤其嚴重,如今已經到了幾近癲狂的狀態。

可是,勸不動,不能說,宇文軒現在已經失去了理智,任何勸說都會導致他更加瘋狂的舉動。

「皇后,朕一定要殺了他!還有黑鷹鐵騎那邊,有很多是當年穆涼王的舊部,布魯一定會站在成景那邊,朕一定不能給他機會聯合黑鷹鐵騎反咬朕一口,絕對不能!」

皇后心下一凜。

如今其他幾大洲的士族之所以不敢妄動,無非就是依然忌憚黑鷹鐵騎當年在穆涼王手中時殘存的威懾力,若是這一隻鐵騎有了任何問題,江山都會隨之震動。

宇文軒見識短淺、沒有頭腦,她這麼多年來雖然早就明白,可依然覺得失望。如果這五洲江山在穆成景的手中,該會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場景吧?

·

沂蒙山。

冰洞之中,入目皆是森寒的冰冷。

一男子長發如瀑,身上不著一物,正盤膝坐在正中間的病床上閉目調息,那模樣似寒冰精雕玉琢的精美工藝品一般,格外的賞心悅目。

洞口處突然傳來一陣動靜,冰床上的男人眼睛倏然睜開,一個璇身將邊上疊放整齊的衣服裹在身上,一抬手,手臂上便落了一隻鷹。

穆成景將鷹腳上的一封信取了下來,抬手摸了摸鷹頭,「辛苦了,去吧。」

鷹順勢撲騰著翅膀,飛出了洞口。

將手中的信打開,穆成景瞳孔一縮,周身散發出一股更加森寒的氣息。

「誰讓你起來的?」

洞口處傳來一聲怒喝,穆成景將頭轉向那邊,正看到擰著眉頭端著葯碗朝他走過來的韓素子。

「洛康郡那邊的來信。」穆成景將手中的信遞給了韓素子,順手接過他遞過來的葯碗,仰頭一口喝下,「出事了。」

「他怎麼會有所懷疑?」韓素子不解道。

穆成景搖了搖頭,「上次我遭人刺殺,我懷疑,就是宇文軒派來的人。當時那批暗衛應該就是他的玄衛,都是死士。」

「那豈不是你在安南縣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應該不知道,那批暗衛被雪狼衛處決之後,處理的都很乾凈,後面也沒有人再出現過,消息應該並沒有被泄露出去。」

不然,憑藉宇文軒的性子,不可能沉寂到現在都不出手找他。

而宇文軒如今突然對黑鷹鐵騎上心,又暗探他的消息,欲設宴宴請當年追隨過穆涼王的人,實在無法讓人不關注。

「如果是真的,他怎麼可能會輕易放過你?」

穆成景眯了眯眼,調動內息運轉了一周,丹田內已有隱隱的熱氣,那是內息在動的感覺。

他現在已經恢復了少許的內力,雖然不太明顯,但到底這半年多的治療還是有所成效的。

「你現在還不能用武,否則極容易導致前功盡棄!」韓素子連忙提醒。

「韓先生,來不及了,我們必須要加快時間治療,我等得起,但是有些人已經等不及了。」穆成景將那封信以掌力催化,化為一片粉末,「你儘管在我身上試藥、施針,我現在已經恢復了不少,應該能夠扛得住。」

如果宇文軒真的知道他還活着,那麼他必然會傾盡全力尋找他的下落,繼而取了他的性命。

他這個人,是絕對不會允許他這麼一個絆腳石存活於這個世上的,哪怕他現在拜他所賜已經基本上是個廢人了。

「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但是,治療都講求對症下藥,如果太過急於求成,萬一最後適得其反……」

「管不了那麼多了!」

是啊,管不了那麼多了,如今也只能試了。一兩年他可以等,可萬一這一等真的就是三五年,哪怕宇文軒再怎麼沒有能力,可皇帝畢竟是皇帝,手中能人異士也有不少,找到他這裏也是早晚的事。

韓素子嘆息著搖了搖頭,時間不等人,如今唯有如他所說,試一試了。

「風烈。」

風烈一個閃身,跪倒在了穆成景面前,拱手道:「世子。」

「西北州那邊的事情安排的怎麼樣了?」

「回世子,已經安排妥當。谷家老家主已經不行了,幾方勢力為爭奪家主之位,已經形成了對立局勢。我們安排的人進入,正是一個契機。」風烈娓娓道來,「谷家內部若真拼的你死我活,必定會兩敗俱傷,屆時我們聯合黑鷹鐵騎,趁他們未能重振旗鼓之時,一定能將西北州統治權拿下。」

穆家的名號可謂響徹整個五洲,再加上西北州的谷家已經霸權這麼多年,這些年也越發苛待百姓,早就有人不滿他們。

如今穆成景若攜穆涼王的名號奪得了權勢,必定會有人擁護,也終將是大勢所趨。

「若西北州由世子統治,必將能與中州抗衡!」

·

莫淺淺猛然睜開眼,從床上坐起來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剛剛夢裏的一切,令她半響都沒能回過神來,心砰砰的跳的直快。

「雪喬,雪喬!」

「怎麼了怎麼了?」雪喬聞聲而來,見莫淺淺滿頭都是冷汗,連忙擔憂的走到床邊坐下,「發生了什麼事?」

「雪喬,這段時間成景那邊的消息你知道多少?」

「世子那邊?世子不是在沂蒙山療毒嗎?兩個月前風烈送來消息,說世子身上毒已經解的差不多了,龍蛇膽果然是有奇效,就連世子的內力都在逐漸恢復,相信過不了多久就能恢復的跟以前一樣了。」

莫淺淺擰著眉,那一抹擔憂依然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她剛剛,夢到穆成景受了重傷,而這麼多年來,她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夢。他已經有三個月未曾送來書信,這讓莫淺淺心中的擔憂越發的濃重。

莫淺淺從床上起身,雪喬幫她將外衫拿過來穿好。

四年的時間過去了,當初還稍顯稚嫩的少女,如今已出落的越發的亭亭玉立,

如今莫淺淺已經十六歲了,就連雪喬看着她這張臉,有時候都會微微出神,不禁感嘆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傾國之姿。

「小姐其實不用擔心,有風烈在身邊隨行保護,世子那邊不會出什麼問題的。倒是小姐這邊,蕭錦城最近逼的越發厲害,您看是不是需要我安排人解決一下?」

短短四年多的時間,蕭錦城已經由縣令到太守,如今已經坐穩了東南洲州長的位置,再加上他掌握蕭家家主的大權,東南洲已經盡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這個人手段不可謂不狠辣,連自己的父族都能下得去狠手的男人,讓莫淺淺心中越發的忌憚。

別人不知道,可莫淺淺心中卻清楚的很,兩年前蕭家家主突然宣佈病重未治身亡。

之後蕭家又遭內部血洗,蕭錦城這才出面,將蕭家這個爛攤子撿了起來,僅用了半年的時間便重振旗鼓將蕭家重新推上了一個巔峰。

這其中不乏有莫淺淺在背後幫着他,可若不是這個男人極為有手段和頭腦,怕是也很難輕易做到。

而莫淺淺也早就已經從安南縣搬到了東平郡,如今是五大洲十分有名的商賈,可以說不僅東南洲許多經濟要靠她這邊來制衡,就連其他幾大洲也都有她的生意支撐。

可大部分都不知道,如今幾大洲赫赫有名的墨韻閣的閣主,竟然是個女人,而這個女人正是東平郡的普通商賈莫淺淺。

甚至,連蕭錦城都不知道。

「不用理他,他這邊還需要我的幫助,即便他真的想對我做什麼,也是要仔細的掂量一番的。」

雖然是這麼說,但每每想到那個總對她家未來世子妃圖謀不軌的男人,心裏頭總歸不是那麼舒坦的。

「是。」即便不滿,但莫淺淺都已經交代了,她便還是應了下來。

「你應該有辦法聯繫成景那邊,我還是有些不放心,你跟風烈聯繫一下,幫我詢問一下他那邊的近況。」她說完,見雪喬應了下來,又說道:「另外,你再著人去通知一下齊蘅,讓他來見我,我有要事要與他商談。」

「好,我馬上就去。」

墨韻閣乃是這些年莫淺淺一手建立的,她自然知曉九月想要做什麼,在別的地方幫不到她,她最起碼能多賺銀子屆時為他提供後備所需。

這個組織建立起來也沒有想像中的容易,從調查各地所需到建立各種商鋪,又要在蕭錦城那個狐狸那邊瞞下來,中間自是廢了不少力氣。

索性付出的努力並沒有白費,就連蕭錦城這個自詡如此高高在上的男人,也曾多次派人找尋墨韻閣閣主,其中用意自然明顯,想將其為之所用,卻連人都找不到。

墨韻閣雖然脫離雪狼衛而單獨存在,卻是在雪狼衛的基礎上建立的,每一層中間人都是由雪狼衛訓練出來的,豈是能被蕭錦城輕易調查出來的?

莫淺淺一步踏出房間,才發現院外不知何時已經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白雪。天空中依然飄落着鵝毛大的雪花,撲簌簌的飄落到院中。

空氣中都夾雜着一抹刺骨的寒意,莫淺淺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卻是落在手心裏頃刻間化為一片冰水。

莫淺淺眼中浮上一抹淺而柔和的笑意,「穆成景,我為你已經放棄了我之前想要偏安一隅的生活,萬望你能保全你自己,莫要忘記你與我的五年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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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位面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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