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夫夫帶仔

36.夫夫帶仔

為保證劇情連貫性,本文已開啟防盜模式,跳章過多影響劇情理解喔練朱弦越想越詭異,卻又不好意思開口詢問。正糾結著,卻見鳳章君指了指一旁。

新的場景又是橘井堂病室,病床上躺着一個人,渾身都被繃帶和藥膏裹着,右臂位置則空空如也——除了懷遠還能是誰。

這不是練朱弦頭一次看見重傷者,但是神志清醒卻不哭不叫的,懷遠的確是頭一個。他的臉色灰敗憔悴、嘴唇乾裂,只圓瞪着一雙無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那眼神,黑暗混沌,如同泥沼一般,令練朱弦心中微微一滯。

突然間只聽「吱呀」地一聲,病室的門被人推開了。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曾善。她端著一碗湯藥,快步走到病床前。

「阿遠,喝葯了,今天覺得怎麼樣?」

剛才還面無表情的懷遠,卻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一看見曾善就開始掉眼淚:「師姐,我……我好疼……」

曾善皺了皺眉頭,似乎難過、又似乎是在懊惱:「胳膊都沒了當然疼!你應該慶幸守衛來得及時,這才保全你一條小命!」

懷遠可憐兮兮地抽噎:「可我沒了胳膊,就是廢人了,以後怎麼辦……」

曾善最不喜歡他這種喪氣態度:「山上負傷致殘的師兄師姐們你難道沒見過嗎?人家不都活的好好的?再說了,師姐不也一直幫着你?拿出點男子漢的氣概來,別讓人家再看你的笑話了!」

「師姐……」懷遠順勢黏上來,抱住曾善的胳膊不鬆手。

曾善嘆了一口氣,也讓他枕着自己的膝蓋,輕撫着他的腦袋:「我說你究竟是怎麼搞的?平日裏凈跟我強詞奪理,可為何昨日師父責問你時,你卻連一句話也不解釋?」

懷遠仍在抽噎:「錯了就是錯了,懷遠無話可說。」

「狡辯!」曾善伸手掐着他的嘴角,「你連師姐我都敢瞞着了?!」

「好疼啊……」懷遠又開始小聲嚷嚷,同時極不自然地扭動了一下身體,倒是將藏在枕頭底下的什麼東西給扭了出來。

曾善眼疾手快,立刻就將那玩意兒撿了起來。卻是一個未完成的木簪子,已經斷了一處,淡黃色的原木上染滿了暗紅色的血跡。

她愣了愣,頓時明白過來:「煉丹的時候你是不是又在刻這個東西?!」

「……」懷遠低着頭,不敢去看她。

見他又唯唯諾諾,曾善氣不打一處來:「整天就看見你擺弄這些沒用的,也不好好學習術法武學,難道還真的想下山當木匠不成?!」

見她生氣,懷遠眼底閃過一絲惶恐,低着頭咬了咬牙,小聲囁嚅:「師姐……上次你替我出頭的時候弄斷了束髮的簪子。我聽說那是你託人從山下買來的,喜歡得緊。就想着無論如何也要賠你一個更好的,可我又沒什麼錢……」

曾善的表情一僵:「你這個大蠢材,浪費時間做這些幹什麼?!」

懷遠苦笑道:「我也沒什麼長處,就連師父都說我是個沒仙緣的人。師姐對我那麼好,我卻無以為報,也就只有這些木頭還能聽聽我的話。」

曾善眼圈微紅,可聲音還是硬扛着:「誰要你報答了?!我對你好,是因為你是我親手撿回來的。你是我的師弟,誰要你去想辦法報答我了啊!傻瓜!」

說着,她將涼好的湯藥端過來,勒令懷遠一口氣全部喝下去。然後急匆匆地紅着眼睛逃出了房間。

待她的腳步聲消失之後,懷遠又變成了那種面無表情的樣子,安靜地,好像一株寄生植物。

「你會說么?」鳳章君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說什麼?」練朱弦扭頭看他。

可鳳章君卻看着面前的空地:「如果你因為心愛之人而遭遇了不幸,你會不會把實情告訴對方。」

「我恐怕不會。」練朱弦搖頭:「我不想讓對方也和我一樣痛苦。不過這樣一來,對方也可能會因為得不到我的信任而失落……所以這種事,光說是說不清楚的。」

鳳章君「嗯」了一聲,繼續發問:「那你覺得懷遠與曾善是互相喜歡?」

「不是。」練朱弦再度搖頭,「懷遠對曾善的確有着很深的執念,但是曾善……更像一種責任感。她被懷遠纏住了。」

說話間,場景又開始了轉變。樸素的病室變成了議事堂,堂內空間不大,更適合小範圍的秘密討論。

堂內端坐着四位雲蒼派的師長,全都神色嚴峻。而堂下,跪着的人卻是曾善。

練朱弦四下里掃視了一圈,沒有發現懷遠的蹤影。

人既然不在場,那就應該不是懷遠的記憶。可別人的過往又為何會在懷遠的香窺之中呈現出來?

「是我做的。」鳳章君主動承認:「我在你調製的香里投入了曾善的骨灰。」

這也真是膽大妄為,萬一出事怎麼辦?!

練朱弦還沒來得及訓斥鳳章君,就聽見堂上的師長開口發話:「曾善,你可知道,玩忽職守、毀壞鼎爐是多大的罪過?」

堂下的女弟子跪得筆直:「弟子知道!可懷遠此人老實懦弱、不諳世事,他在山下又舉目無親,如今又斷去一臂,倘若將他逐出山門,讓他如何生存下去?」

師長們仍然是面無表情:「人情是人情,規矩是規矩。他犯下如此大錯,不予以懲處,如何服眾?」

曾善據理力爭:「可是雲蒼的規矩也寫着,允人將功折過。懷遠現在做不了,可弟子願代他去做!」

一位師長斥道:「將功折罪?那樣嚴重的事,豈是罰酒三杯、掃掃後山就能夠抵消得了的?!」

曾善回應得不假思索:「弟子願意聽從一切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堂上陷入靜默。幾位尊長互相交換了幾下眼神,然後由右座第二人開了口。

「曾善,無論天資或是後天努力,你都是我座下最為得意的弟子。若是潛心修行,最多再過十年就能有所小成,又何必要為了一個沒出息的蠢物毀了一生前程?」

曾善聞言,抬起頭來與他對視:「師父,當年您親手將懷遠從屍堆里救出,交到我的手上。那時您說,既然是我聽見了他的哭聲,那他的這第二條命便是因我而生……這些年來,我將懷遠當做手足兄弟一般關心照料。如今手足有難,我又豈能夠袖手旁觀?」

說到這裏,她眼眶通紅,可眼神卻異常明亮堅決。

師父輕嘆一聲:「無論什麼條件……你,當真不悔?」

「弟子不悔!」

幾名上座師尊再度交換了一下眼神,有人已經開始微微點頭。最後,坐在居中主位上的那個瘦高道人終於開口發話了,卻是對着曾善的師父。

「既然如此,便將原本差遣懷遠的活兒交給她去做吧。這孩子向來聰明機靈,想來倒是個更不錯的人選。」

師父顯然面露難色,但這已是眾人的決議,他一人撼動不了。

他問曾善:「你可聽說過五仙教?」

曾善答道:「南詔異教,與中原素無往來,尚算和平相處。」

師父點了點頭:「若我讓你離開雲蒼,前往南詔,拜入五仙,你可願意?」

曾善吃了一驚:「拜入五仙教?為何?」

座上另外一人打斷了她的提問:「如此安排自然有道理,你只需聽命去做,不必追問緣由。」

師父又道:「我們與五仙教向來無擾,此番埋伏,也並非是要讓你竊取什麼機密或者行刺要人。你只需要融入教中,過普通人的生活,定期彙報教中動靜便是。」

曾善勉強接受了這番說明,又輕聲問:「……那,可有期限?」

「十年為期,你可願意。」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曾善身上。不知不覺間,她原先挺拔的跪姿也變得頹喪了,彷彿那些目光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但在靜默的最終,她卻還是重新頑強地抬起頭:「十年就十年!還請諸位師父做個見證!」

堂上諸位師尊緩緩點頭,唯獨師父面色惋惜。

「以十年為期,派去偏遠之地。美其名曰潛伏,本質就是流放。」鳳章君如此評價道,「如今的雲蒼早就沒有了替人贖罪這種做法,若是叫我遇上了,也定會讓他們一人做事一人當。」

轉眼之間,堂上眾人先後離去。唯獨剩下師父與曾善二人,依舊是一坐一跪。

「起來罷。」師父嘆道,「犯錯之人又不是你,你跳出來攬什麼爛攤子。」

曾善卻不聽話,相反膝行兩步到了師父跟前。

「師父,我走之後,勞煩您多多看顧著一點懷遠。」

師父不去看她,沉默半晌,終是一聲長嘆。

「……說實話,為師很後悔當初將他帶回山上。若是原本將他寄養在一處偏遠農家,讓他遠離戰火,普通長大,再普通老去,或許未必是一件壞事。帶他上山修行,反倒修成了一個禍害。」

曾善不知應該說些什麼,唯有沉默,溫順地依偎在師父身旁。

師父輕撫她的頭頂。

「也是為師常年在外,疏忽了對你們姐弟的關照……你太過懂事,也太習慣為別人考慮。也罷,這次離開雲蒼,也算是遠離了懷遠這個禍害。此後身處異鄉,凡事要多為自己考慮,無需挂念師門與為師……還有,切莫再逞能,聽到沒有?」

「是,師父。徒兒謹記。」曾善哽咽起來。

場景至此,再度模糊。看着師徒二人身影逐漸模糊,練朱弦內心五味雜陳,不知應當如何評論。

唯獨只有鳳章君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這位師尊我也有些印象。在我回雲蒼的第三年冬天,他外出獵捕屠村屍怪,不幸遭遇埋伏,屍骨無存。」

這簡直就像是直接睡在了鳳章君的身旁。

若是換做昨晚,練朱弦確信自己一定會輾轉難眠;倒也是「多虧了」白天的那次重創,損耗了不少體力與修為,此刻由不得他胡思亂想,眼皮它自己就耷拉了下來。

接着便是安穩又黑甜的一覺。

練朱弦素來機警淺眠,他原以為自己這一覺至多只會睡上一兩個時辰,黃昏時分就能醒來。然而當他再度睜眼時,卻發現周遭已是一片昏黑。

內室里一片寂靜,唯有地屏外的桌上亮着一星燭光。並不刺眼,反而溫厚地,像是一個守候多時的良人。

練朱弦試着動了動胳膊,體力大約恢復了大約八-九成,精神也隨之一振。他摸了摸腹部,傷口早就了無痕迹,可腸胃卻難得地抗議起來。

果然,再怎麼不食人間煙火,受傷之後還是會飢餓。

裏衣沾了血污已經不能再穿,他直接披上外袍,翻身下床,想要出門去找找有沒什麼東西可供果腹。

才剛繞出屏風,他就看見燭台之下擺着個漂亮的螺鈿食盒。盒蓋半開着,裏頭放着幾樣精緻的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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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仙君種情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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