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釜山行

44.釜山行

伺服器癱瘓了莫岑音身為江湖第一美女,又是前武林盟主的掌上明珠,照理說提親的人應該猶如過江之鯽才對。然而長到26歲,一直待字閨中。在古代,這個年齡的姑娘已經是黃金剩鬥士了。

倒也不是她眼高於頂,看不中凡夫俗子。茶館里那人神神秘秘地說:據他在老盟主府上燒飯的親戚透露,莫小姐有嗜痂之癖,嚇退了許多英雄豪傑。但具體怎麼個怪法,親戚就諱莫如深了。

胖子一瞧葉策的壞笑就頓悟過來,撓撓頭髮,「你是想讓陳高娶有怪癖的莫岑音?」

「對。」

胖子:「那你怎麼向丐幫交代?」

葉策白他一眼:「我的任務是讓白飛飛做武林盟主,又不是讓丐幫一統武林。再者,如果真娶了她,我的小心肝說不定會離家出走。你賠我啊?」

胖子奇怪:「什麼小心肝?」

小虎翹起毛絨絨的腦袋,煞是威風地貓叫:「吼~」

聽在胖子耳朵里就是「咪」的一聲。他眼神驚恐地說:「這是只公貓吧?」

他和葉策做兄弟也有三年了,這人估計是盜神司空摘星轉世,才進高中一個月就偷走了所有漂亮學姐的芳心,怎麼看怎麼都沒有搞基的傾向啊!哦不對,是搞貓。

「禽獸啊!」他一臉悲憤地說著,跟上葉策往廂房走。

兩人正要推門,突然傳出陳高激動的聲音,葉策將手垂下,聽他說些什麼。

「琴琴。求求你原諒我。我當時控制不住自己!那雨很邪門,彷彿蒙蔽了我的心智!我真的打算保護你的!這次任務,我們要同心協力!那個葉策一看就不是好人!你忘了上學的時候,他整天和不良分子混在一起嗎?聽說他搞大了好幾個學姐的肚子!你這麼漂亮又心軟,我怕你會上他的當!」

這可真是無端造謠了。葉沐瑤管得緊,即使葉策成年了也不讓他夜不歸宿。更別說亂搞男女關係。葉策混雖混,但向來堅守底線。胖子氣得想一腳踹翻門,卻被葉策攔下。他指了指裡面,示意繼續聽。

許琴琴:「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當務之急是完成任務,離開時空。我們四個是隊友,必須彼此扶持,相互信任。我希望不要再發生沈浪的意外。」

等裡面徹底安靜下來,葉策才敲門進去。若無其事地插科打諢一會,對許琴琴切入正題:「我和胖子琢磨過了,這次任務並不難。當選武林盟主,既要實力,也要勢力。你通過了兩輪轉盤,實力應該不差。那麼要煩惱的就是勢力。我可以號召丐幫聲援你,但為保萬無一失,還需要更多人脈與聲望。明早6點,老盟主的千金莫岑音在秦淮河畔招親,我會努力拿下她。」

胖子狗腿地拍馬屁道:「聽說莫小姐是千載難逢的大美女。也只有我策哥配得上。像某某,長得像被拍碎的燒餅似的,大晚上見了還得做噩夢!阿彌陀佛!」

一張麻子臉的陳高陰測測地問:「你說的某某是指誰呀?」

胖子不屑地從鼻子里噴出一道氣,「我說誰,誰心裡沒點B數嗎?」

陳高長得不好看,但架不住有才,以及有對當官的爹媽,從小順風順水的,連校領導見了他都禮讓三分。但胖子和葉策卻不將他放在眼裡。他氣得臉色鐵青,咬著牙說:「你不要欺人太甚!也不照照鏡子,自己不也長得像豬八戒的親戚嗎?!」

葉策皺著眉頭吼:「吵什麼?所以只能本帥哥去參加招親啊。你們兩個醜八怪誰去都會嚇死莫姑娘!」

「撲。」許琴琴很愛笑,聽見這自信滿滿的聲音,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

陳高的臉色更加難看了,轉頭看向窗外,來一個眼不見為凈,心思卻活絡起來。

葉策拍拍胖子的肩膀,「明天我得早起去參加招親。我還沒吃飯,你給我叫個雞。」

胖子腦筋轉的快,脫口問道:「吃的還是玩的?」

「……」葉策抬手一巴掌將他的後腦勺拍的啪啪響,罵道:「這裡還有黃花大閨女呢,你是不是找死?!」

許琴琴依舊溫溫柔柔地笑,笑得胖子也不好意思起來,撓撓頭髮,和葉策一起出去了。他至今不明白,為什麼校花會看上陳高那傻逼。

葉策把腰裡的酒葫蘆解下來交給胖子,「你去給我打點酸梅湯。我先回房了。」說完后就上了三樓廂房推門進去。

胖子來到大堂,叫住店小二,把酒葫蘆交給他,吩咐他送飯菜上葉策房裡,然後打了個呵欠,睡眼惺忪地去睡了。

陳高一直躲在後面,等到他走了,上前攔下小二,禮貌地說:「我朋友喝不慣你們店裡的酸梅湯,我去給他打吧。」

小二:「行嘞!」

盞茶時間后,陳高從外頭回來,將酒葫蘆交給小二,「麻煩你拿飯菜一起送上去。」

房內的葉策抱著小虎站在窗邊,居高臨下地看著陳高懷揣葫蘆,像做賊似地走進一家藥店,又左顧右盼地出來,回到客棧。

胖子一臉欽佩,他就知道葉策一肚子黑水,不會讓陳高好過。

「激將法真有用啊!這傻逼心高氣傲,什麼事都要佔一頭。我們越說他丑,配不上莫岑音,他越要從中作梗。你說他往你葫蘆里裝什麼葯呢?」

葉策擼擼小虎油光水亮的毛,文縐縐地說:「抓只耗子一試便知。」他將小虎放在地上,拍拍它的小腦瓜子,「去吧,小心肝!」

小虎翹起腦袋看他,臉上面無表情地寫滿拒絕。

狗頭軍師胖子說:「可能它沒有勇氣。廚房裡油水足,我剛瞅見一隻耗子,都是它的兩倍大了!」

葉策又抱起小虎,像渡仙氣似的,嘴對嘴親了一口,「mua——」

「好了。給你勇氣了,快去抓老鼠吧!」他笑眯眯地放下小虎,看著它僵著身體,同手同腳地走遠。

胖子愕然:「你也不嫌臟。」

葉策鄙視,「它比你乾淨多了。」

趕路時風塵僕僕,但小虎總有辦法一塵不染,像盛開在雪地里的臘梅,精緻漂亮,傲骨嶙峋。嘴上也很乾燥,還散發恬淡的櫻花香。

嘖,不會是從日本偷渡來的巫貓吧。

半晌后,小二將飯菜和酒葫蘆端上來,前腳剛走,小虎後腳跟進。

胖子瞪大眼睛叫了起來,「卧槽,你們開大會呢?!」

小虎倨傲地走在前面,身後浩浩蕩蕩地跟著一串碩大的老鼠,個頭是它的三兩倍,但都戰戰兢兢,一副隨時要暈死過去的模樣。

胖子上前去關門,葉策蹲下倒了一點酸梅湯放在它們面前。

小虎:喝。

老鼠不敢違背,低頭舔了一口,立刻頭昏腦脹,身體一歪,不省人事了。

胖子:「陳高那孫子給你下蒙汗藥呢。把你弄暈了,趕不上明早的招親。他好去摻和一腳。」

葉策對他咧嘴笑:「這可是他自找的。」

次日,葉策起遲了一些。一臉懊惱地敲開許琴琴的門,垂頭喪氣地說:「完蛋,完蛋!這幾天趕路實在太累了!早上沒起來!不曉得我現在去,還來不來得及?」

許琴琴安慰道:「陳高說他叫不醒你。已經趕去了。只是不知道莫小姐會出什麼樣的難題?」

莫岑音什麼難題也沒出。戴著一副俠女標配的斗笠,看也不看地往地上拋繡球,砸中哪個是哪個。

一心想要爭口氣嘲笑葉策的陳高心裡憋著火,擠破腦袋鑽進人群,拿出了一股做53卷子的不屈不撓勁,硬是突出重圍,搶到繡球,當即被莫邵言請入府中,當晚就要拜堂成親了。

這時候,陳高才覺著不對勁起來。他仔細回想方才的細節,那些前來參加招親的人,看上去不像是身懷絕世武功的。而且他一搶到繡球,他們就如鳥獸散,彷彿完成了一項任務,如釋重負。

他哪裡知道這些人都是老盟主花錢請來的臨時演員。江湖上的青年才俊了解內情后,都對莫小姐避如蛇蠍,即使她公開招親,也無人問津。至於是什麼內情,老盟主早就下了封口令。金陵在莫家監控範圍內,城中人避之不談。只一個勁地說莫小姐好話。

葉策是在鄉野的茶館里僥倖聽見這樁軼事。不然就成冤大頭了。

不過現在這個冤大頭,就讓陳高來當了。幾乎是脅迫的,他被內功沛然的老盟主按著脖子磕頭拜堂,又在家丁白晃晃的鋼刀銀戟一路相送下進入洞房。

才踏進門檻,就聽見「哐」的一聲,門被從外頭鎖上了。陳高嚇得差點跳起,這到底是什麼陣仗啊?他朝床上望去,莫小姐身穿如火嫁衣,從袖子里露出來得纖纖玉指白得反光。方才走路時腰肢輕擺,體段婀娜。

陳高頓時說不出話來了。只覺得口乾舌燥,也不害怕了,色膽包天地走過去,搓搓手,淫,笑著掀開她的紅蓋頭。

莫小姐抬起頭對他露齒一笑,鑲著的銀牙幾乎閃瞎他狗眼。常人有兩條眉毛,她只有一條,像只粗肥的黑色毛毛蟲。毫不修飾,炸開的雜眉好似容嬤嬤的繡花針。這種眉毛在面相上叫做「連心眉」,表示脾氣暴躁。

莫小姐這副相貌,當之無愧的武林第一美(眉)女

連心粗眉,酒糟鼻,齙牙。臉上撲了很多白、粉,雙頰抹著兩團血淋淋的腮紅,笑起來紅粉和白、粉一起往下墜,像千年怨婦弔死鬼。

陳高只覺得一盆冰水從頭澆到底,透心涼魂飛揚!

莫小姐嬌羞道:「夫君。天色已晚,我們……」

「我不困!」陳高大叫一聲截住她的話。他慌張地左右張望,看見側屋是一間書房,心中一喜,迫不及待地說:「我睡覺前有看書的習慣!我先去看會書。你先睡吧!」

他說著就要逃,剛轉身,就聽見鞭子嘶嘶破風的聲音,回頭一看,莫小姐從袖子里抽出一條九節鞭朝他打來,啪地一聲,抽在他臉上,頓時起了一道紅印子,火辣辣地疼。

莫小姐溫柔地說:「不要打斷我說話。」她上前一腳踹上陳高的肚子,將他踢翻在地。42碼的紅色繡花鞋踏住他的臉,一股餿水的味道從鞋底瞟了出來。

陳高胃裡翻江倒海,但一大早就起來了,忙活一天沒吃東西,什麼也吐不出來。

莫小姐繼續說:「我雖然出身武林,但自幼熟讀四書。不喜歡打打殺殺。希望夫君能考取一個功名,好讓我做誥命夫人。」

她縮回腳,從書房裡走出幾個人高馬大的丫鬟,個個凶神惡煞,身懷武藝。她們將一摞一摞的書籍堆放在桌上,像抓小雞似地提起陳高,將他放在凳子上。刷刷抽出佩劍,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脖子,稍微一動,就劃出一道血痕。

莫小姐雙腿分開,豪放地坐在床上,從盤子里捧起一個豬蹄啃起來,唾沫橫飛地說:「既然你喜歡看書,那更好不過了。那些莽夫只會舞刀弄棍,好沒意思。你就背書給我聽吧。」

這一夜,陳高想起了被文言文支配的恐懼。

然而重文輕武只是莫小姐的怪癖之一。還有之二——不洗腳。

她是江湖兒女,不重繁文縟節。尋常人家的女兒因社會輿論要裹腳,她不必。但小時候覺得新奇裹了一回,痛得她哭爹喊娘,失手打殘了好幾個壯漢。因此對自己的腳小心翼翼,不讓人碰,自己也不碰。

如今那腳,已是二十年未沾水了。

那麼肯定是會發癢的。她脫下鞋,讓陳高給她抓癢、按摩。如果不從,那就鞭子、刀子伺候!

陳高換喜服的時候,把式神卡片都放在了舊衣服里。面對武力值爆表的莫家眾人,他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忍著滿心酸楚,他一邊背書,一邊聞著隔夜飯的怪味,給莫小姐抓癢。一抓就一堆黑泥下來,他沒忍住哇的一聲吐了。

莫小姐氣得蹭一聲站起,將他踢了個跟頭,鼻子里哼哧哼哧地呼氣,眼睛瞪得比銅鈴還打大:「你好大的膽子!居然嫌棄我!我就知道你們男人變心很快!昨天還是小甜甜,今天就是黃臉婆!來人啊,給我打!」

「是!」丫鬟們義憤填膺,舉起鞭子、棍棒,噼里啪啦往他身上招呼。

「別打了,別打了!我錯了,我錯了!」陳高痛哭流涕地說。

42度的大熱天出來玩沙子,不是有病,就是病得不輕。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考後散心。

「車水馬龍不是名詞吧?你作文這麼寫,真的沒問題嗎?」胖子完美地利用自己180的身高與體重,成就一柄人形遮陽傘,金剛似地站在壘沙堡的葉策身後。

沙堡已經堆好了,高高隆起,初具巍峨雛形。葉策邊在地上寫字,邊隨口胡謅:「魯迅先生說過,華夏成語千萬萬嘛,用錯的人多了,也就可以胡亂用了。」

魯迅:不,我沒有。

胖子本想義正詞嚴地反駁他,但見他一臉嚴肅,彷彿正干著什麼了不起的事,於是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湊過腦袋去看他寫字。

這字彷彿是從泥土裡長出來的,一筆一劃遒勁有力,透露出主人飽滿的感情。

【我真帥X10】

胖子:……媽的智障。

【罵我的人是傻逼——反彈無效】

葉策迅速加了一句。

胖子的臉色頓時一言難盡。心裡碎碎念:不要和情商低的工科男計較……不要和……MMP。

即使計較了,他也打不過葉策!別看葉策長得人模狗樣的,瘋起來,四字形容詞就只剩下一個「狗」了。

對著沙礫自我陶醉一番,葉策站起來拍拍手,坐在岸邊的岩石上,邊穿鞋邊問:「旁友,手錶有伐。幾點了?」

胖子低頭看一眼手腕上的電子手錶,「一點半。我們該去考場了。」

此時,6月7日的西湖人工小沙灘上,優哉游哉地緩緩走著兩道身影,一個像「日」,一個像「曰」。

他們經過的沿岸柳樹上都掛著一模一樣的紅色橫幅,寫著:高考不是唯一的出路。

轟隆——

天空忽然劈過一道驚雷。

胖子腳下一個踉蹌,忙雙手合十念佛,「百無禁忌,大吉大利。菩薩慈悲。阿彌陀佛……」

「惹不起,惹不起。溜了溜了。」葉策捂住耳朵,腳底抹上油跑開。然而還沒走出百米,天空就接二連三地打起一道道驚雷,電光雪白,連連晃眼,雲海翻湧,層層捲來。

剎那間,濃厚的黑雲以雄渾氣勢壓制住整座杭州城。

方才還是晴空萬里,現在卻暴雨將襲。葉策急忙吃了個回頭草,飛奔到胖子身邊,若無其事地湊到他雨傘下面。

「旁友,我傘沒帶!撐我一下。」

胖子沒好氣地瞧他一眼,正對上他笑嘻嘻的眉眼,沒心沒肺地,恨不能讓人錘死他。

此時,一陣如刀狂風呼嘯而過,宏偉的沙灘城堡頃刻坍塌,隱藏在背面的字跡也在劫難逃,只剩下缺胳膊斷腿的一個光桿司令——少年漫不經心寫下的「傻」字沒了部分筆畫,多出一條從樹上刮落的纖細柳枝,變成一個蕭瑟的「殺」字。

「這風來得不合時宜。」一名在西湖邊垂釣的老者,掐指細算,沉吟道:「風吹西湖水,巽上坎下,渙卦。紀律崩壞。

雷從西邊來,震上兌下,歸妹卦。有盜西來。嘖,不吉利!」他餘光里瞥見一對年輕氣盛的碗筷快步而來,叫住:「小芽兒,儂有血光之災!」

胖子停步,看他戴了一副墨鏡,自然而然地把他當成天橋底下算命的瞎子,又自然而然地認為這話是針對無風就起浪的葉策說的,喋喋不休道:「我平日里叫你低調,低調。你看,有人預言你要被人打了……」

老人伸出手:「閉嘴,我說的是你。」

「……」

胖子氣沖沖地拉著葉策走了。

葉策說:「你不是經常去廟裡求神拜佛嗎?怎麼就不相信他的話了。」

胖子:「我信佛!看他的打扮就知道是玄門的。我倆不是一家!」

他們趕在考試開始前半小時,回到考場。

這時候,天氣已經變得非常惡劣了。黑雲如萬千大軍壓境,整座杭州城為了照明不得不提前開啟夜燈。密密麻麻的雨點氣勢如虹地從天而降,砸在人臉上,彷彿能陷下去一個坑。

胖子收起油紙傘時,不慎被幾滴雨點沾到,手背頓時腫脹起來,紅通通得像一個烤豬蹄,不疼也不癢。

「這雨有毒吧。」他嘀咕了一句,便匆匆上樓。

兩人一文一理,考場一上一下。

負責在門口檢查的監考官像一道豐盛的水果拼盤——葵花籽的臉龐,西瓜似的身材,穿著一身黃瓜綠,很是健康。得虧不是橫在中間,否則考生削成甘蔗才能擠進去。

監考官手裡握著一顆白鴨蛋,這是一種偵查信號的儀器。能照出無色射線,穿透衣服打在皮膚上。倘若來回逡巡,針扎似的難受。基本上檢查一遍就夠了。但因葉策是十里八校有名的小魔王,監考官不放心地搜了一遍又一遍。

——就像容嬤嬤扎了他一遍又一遍。

現在是2050年的夏天。高考時間雖然沒改,但考場規矩卻改了。考官抓到一個作弊的不良分子,就給記功一件。

當監考官看到考場名單時,立刻四處打聽,哪些是「危險分子」。在得到消息后,葉策就變成了一顆助他往上爬的墊腳石!

他不相信葉策輕裝上陣,可鴨蛋確實沒有任何反應。只能心有不甘地放他進去,等會重點監視他。

葉策坐到位置上,身體後仰,翹起椅子,弔兒郎當地前後晃蕩。微微偏頭,正巧對上「水果拼盤」虎視眈眈的眼神。

他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用口語無聲地說:嗨,六二。(方言,傻瓜)

「……」

監考官覺得自己的肺要炸了!

***

北京時間下午3點整。

懸挂在黑板旁的廣播里傳出公式化的聲音:考試正式開始。

考生們齊刷刷地低下塞滿公式的腦袋,臉上神情凝重,手下筆走龍蛇。

葉策亦頗為認真地丟橡皮。

方方正正的白色橡皮除去頭尾,另外四面都分別寫著ABCD。丟出一個字母,就在答題卡上塗黑。他正丟得不易樂乎,橫空伸出一隻黑胖的手,無名指戴著一枚晃瞎人眼的金戒指。

他下意識閉眼,不過短短1秒,再睜開時,面前的橡皮就不見了——牢牢地捏在監考官的手裡。

監考官得意洋洋地摸了摸小鬍子,然後站在葉策身邊,鞋底像生根似得,貼著地面扎紮實實地杵著不走了。目光如電,透過葉策瘦削的肩膀,盯住他0.5MM筆頭,想要看他能寫出什麼花兒來。

約莫過了半小時,外頭的雨勢只增不減,越發肆虐。狂風一吹,酒豆般的雨點東斜如注,打得門窗哐哐作響。

叮咚——

這時候,廣播響了一聲,隨後傳出一道甜美的聲音:「第三批玩家下午好。「時空遊戲之物競天擇」即將正式面向學生開放。在此之前,我們將進行一次優勝劣汰的遊戲。

所有淋到雨的同學還剩下五分鐘的生命。只有殺死一名未淋雨的考生,才能活下來。倒計時五分鐘開始。」

投影儀突然自動打開,前方大屏幕上出現一個電子時鐘,顯示05:00

「什麼東西?」

「惡作劇嗎?」

人群頓時竊竊私語起來。

高考事故是很嚴重的,搞不好這學校的負責人會被請去喝茶。葉策轉頭去看監考官,然而他表情尋常,並未維護考場紀律。這態度令人匪夷所思,葉策下意識地認為他知道些什麼。

但還來不及細想,就聽見一道尖銳的女高音叫聲:啊——

一名靠窗坐的女學生,在透明的玻璃上,看見了自己的樣子——原本吹彈可破的皮膚漸漸鬆弛下來,臉上的法令紋加深,就連頭髮也從根部開始變白。不過一分鐘的功夫,漆黑亮麗的青絲上就像覆了一層小雪。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我在變老!」

「我也是!!」

「這是真的!廣播里說的話都是真的!」

教室里炸開了鍋,頓時鬧成一團。所有淋到雨的學生都開始焦躁不安,脾氣暴的已經離開位子去開教室門。

「操、你媽!門反鎖了!」

大家這才發現,監考官已經悄悄離開,並鎖住門,將他們關在裡面。有幾人立刻開窗,但窗門彷彿被焊死了,任憑如何拉扯,都紋絲不動。

這時候,大屏幕上的倒計時只剩下3分鐘了。

「啊——」

「我的手!我的手!」

一名女學生白乎乎的小手已經成了一隻乾枯的雞爪。衰老死亡的恐懼像烏雲籠罩住她,從而令她惡向膽邊生,紅著眼睛,掃視教室,粗著嗓子問:「誰!誰沒有淋到雨!是誰!」

這很好分辨。

頭髮沒有變白,臉上不長皺紋的,就是沒有淋到雨的學生。這些人不知何時達成共識,聚攏在一起,把桌椅擋在身前,神色戒備地看著他們。

這就像是一個捕獵遊戲。淋雨的學生是獵人,而未淋雨的成了獵物。很不湊巧,葉策就是一隻獵物。為了自保,他不得不和獵物們待在一起。他的防衛武器是從椅子上拆卸下來的一根鋼條,約莫20公分,拿在手中揮一揮,虎虎生風。

而他對面的敵人們,因怕死激發了力量,幾乎人手一張凳子,高高舉起,作勢要砸。有一名女學生,將重達百斤的講台扛在肩上,虎視眈眈地看著他。

葉策:「……」

他默默地放下拿著鋼棍的手。

這時候忽然響起一道激動的聲音吸引獵人的注意。

「你們不要動她!」

在教室的角落裡,有一名未淋雨的女生落了單,慶幸的是,她身前擋著一名男生。

葉策認識他們。許琴琴和陳高,一中的風雲人物,模範學生,校園情侶。聽說互相見過家長了,這次打算考同一所大學。

而陳高頭髮斑白,顯然是一名獵人。他目光堅定地擋在許琴琴面前,再三重申:「你們不要動她!」似乎察覺到葉策的目光,他立刻轉移眾人注意力,指著葉策,義正辭嚴地叫道:「那個人是一中的校霸,欺凌弱小,無惡不作!你們殺了他是為民除害!我女朋友很聰明!她會想到解決的辦法的!」

似乎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也為了減少殺人的負罪感,原本打算攻擊許琴琴的人都轉身,目露凶光向葉策走來。

葉策:「……」

他什麼時候欺負弱小了?不就是揍了幾個調戲小姐姐的臭流氓嗎?怎麼就無惡不作了???

當然這些話,即使說了,也沒人會信。

整個考場的人都瘋了。

他們向瑟瑟發抖的獵物伸出了白森森的獠牙,撲了上去!

葉策揮舞鋼棍,打飛一個,踢開一串。他的眼神比獵人更兇狠,手下的力道也只重不輕。

捕獵者被揍得鼻青臉腫,擦了擦臉上的血,心裡有些害怕,色厲內荏地叫道:「別和他糾纏!先殺其他人!」他們見他不好對付,轉而去攻擊其餘獵物。

這時候,時間只剩下兩分鐘了。

葉策手裡捏緊鋼棍,怒氣洶洶地走向牆角,準備找陳高算賬。然而當他終於衝出重圍,來到角落時,一道纖瘦的身影倒了下來。

許琴琴絕望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閉上眼睛,眼角劃過一滴心碎的淚水。

陳高大力地用尖銳的鋼筆頭戳她脖頸間的動脈,醜陋的臉早就被鮮血噴得面目全非。他神經質地自言自語:「對不起、對不起、我是獨生的,家裡只有我一個兒子,你去死吧、你去死吧……」

「你去死吧!!!」葉策眼神猩紅,暴吼一句,隨手抄起一張課桌砸向陳高的腦袋,頓時將他砸暈過去。

「人渣!」他不解恨地衝上去踹了他好幾腳。隨後馬上脫下校服,把兩個袖管繞住許琴琴的脖子繫緊。他也不知道這樣能不能止血,有沒有效。做完后,立刻奔向教室門,連砍帶踹,硬生生地將門砸飛。

他回頭拉起許琴琴,把她背在身上,用百米衝刺的速度奔向樓上考場。

許琴琴虛弱地說:「別、別管我、逃、快逃……」

葉策回道:「小姐姐,閉上嘴省點力氣活命吧。我要去找胖子。我保證帶你們走出這幢教學樓。行不行?我受不了女孩子哭哭啼啼,你可千萬別哭。」

樓上的監考官沒有那麼惡劣。異變突起的時候,就打開了教室門,聯絡負責人。但受信號屏蔽器影響,電話無法撥打。他出去找人,一直沒回來。

而教室里已經亂透了。逃出去一部分人,追出去一部分人,剩下的都安息了。

葉策找到胖子的考場時,他已經滿頭少年白,提示生命走到最後一刻。他身上雖沾了血,手上卻乾淨得很。葉策知道他信佛,是一名虔誠的佛教徒,心腸慈悲,做不出殺人越貨的勾當。

胖子站在講台上,看見葉策時,強忍的淚水流了下來,大聲哭叫道:「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葉策,你轉告我情緣,不要嫁給純陽!十個純陽九個基!我下輩子娶她!」

他好像課文里說的那樣,一身豪氣直上天際,透發少年文科生的疏狂。

大屏幕上的倒計時歸零。

胖子心如死灰,閉上眼睛。

10秒后,葉策走過去,拿鋼條拍了拍他的小腿,「下來吧。」

胖子身體一抖,哆哆嗦嗦地問:「牛頭馬面來勾魂了嗎?這聲音怎麼和我策哥那麼像。」

「噗——」

許琴琴因失血過多昏昏沉沉,乍聽見這話,輕輕地笑了出來。

胖子猛地睜開眼睛,大叫道:「怎麼回事?倒計時不是歸零了嗎?」

胖子滿頭白髮也逐漸恢復成黑髮。

葉策說:「可能是惡作劇。你先下來吧。」

當然他們都知道,這不是惡作劇。只是百思不得其解,一籌莫展。

這時候,獵殺者們去而復返。他們要做的不是對自己罪行的懺悔,而是滅口——殺死所有獵物以及未捕獵的獵人。

葉策三人正好又是他們的目標。

他們神情陰鶩地漸漸逼近,而走廊外有人突兀地喊了一句,「下冰雹了。」稍後不久,這道聲音驟然拔高,聲線顫抖,透著濃濃的恐慌,「風!有一股妖風刮來了——」

女人的直覺向來敏銳。意識迷糊的許琴琴強打起精神,喊了一句:「快趴下!」

胖子正要從講台上爬下來,被她這麼一吼,直接膝蓋一軟,臉朝下摔到了地上。

不過在這一剎那。

一道有蜚瓦拔木之威的暴風,猶如一柄瘋魔的妖刀,迅猛疾速地割過他們頭頂上方!

幾縷上翹的頭髮絲掉了下來,輕輕地飄落在地。

倏然!

大地劇烈地震動了一下!

電花火石間,一聲天崩地裂般的巨響在葉策耳邊轟然炸開!與此同時,幾道滾燙的液體猶如雨下,猝不及防地灑在他俊帥的臉上。

他保持趴卧的姿勢,緩緩轉動脖子看去。那些獵殺者仍然好端端地站著,如果忽略他們沒有腦袋的事實——所有未趴下的人,腦袋全部被妖風齊脖削斷,留下一道碗大的傷疤,鮮血直流。

「……」

原來在這裡等著他們!

不管殺不殺人,到最後都會被妖風殺死!

暴雨傾盆,很快將葉策身上的血水沖刷乾淨,與地上的泥水混為一體。他揚起脖頸,看向正上方——烏雲密布的天空。

教室的屋頂沒了。

葉策覺著電影都不敢這麼拍。他今天出門明明看了黃曆,寫著諸事大吉!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好在他這人沒心沒肺慣了,驚訝一會,就冷靜下來,還能自主思考,靈活行動。

「胖子,走!」葉策背起昏迷的許琴琴,拉了一把胖子,隨後向外狂奔,直到操場中央,才停了下來。他見到一名熟人——那臨難逃脫,將他們反鎖在教室里的監考官。

此時他依舊保持站立的姿勢,像一隻從中間切開的西瓜,半截身體露出桶大的紅瓤。

胖子一下子劇烈運動,氣喘不上來,斷斷續續地說:「切、切水果的app成、成精了!」說完后,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他們都死了!猴子、班長、小花……都死了!」

葉策將許琴琴放在地上,站起來打量四周。學校里的建築全被風刀攔腰斬斷,露出白晃晃的鋼筋水泥和紅艷艷的西瓜瓤。

他回胖子的話:「別哭了。再過幾十年我們也下去和他們團聚了。」

胖子只能看見他的嘴唇蠕動,聽不清楚他說了什麼,一開口破風箱似的吼:「啊——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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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年高考5年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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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釜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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