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付喪神

每個陰陽師人生里召喚出的第一個式神為本命式神，將會與陰陽師簽下靈魂契約，同生同死，也代表著這個陰陽師的能力和未來的路。一般來說，隸屬神社的巫女可能會召喚出能力偏凈化、偏治療的式神，專精武道的驅魔者可能會召喚出一些善於格鬥、刀法的式神，而雲遊的法師、除妖師則經常召喚出善於強大法術的式神。當然，在召喚式神的時候，若是能夠找到某些特定式神的器具或者遺物，就更有可能召喚出那個式神。

簡而言之，好比加奈這個半吊子巫女，基本都是召喚出的類似瑩草、桃花妖、雨女之類的式神，在這個大基調定下之後，若是非常想召喚出雨女，就可以去搜集雨女曾經留下的淚珠、或者是找到沾染了雨女氣息的靈力遺物放在法壇上，召喚出雨女的概率就會大大增加（前提是雨女沒有被其他人搶先召喚出來。）

在加奈剛滿12歲的時候，認為她已經有能力駕馭式神的戈薇和彌勒一起辛辛苦苦地布置好了法室，小心翼翼地畫好了符紙，讓小姑娘坐在法室里召喚自己的本命式神，彌勒還不知道從哪裡拿來了據說是花鳥卷的殘畫放到加奈的面前，三人一妖美滋滋地等著加奈召喚出傳說中的強大式神花鳥卷。

……結果不知道哪裡搞錯了，召喚出了茨木童子。

戈薇彌勒：……真是令人窒息的操作。

傳說中的羅生門之鬼又怎麼甘願屈居於一個小姑娘之下？被打擾了安眠，憤怒的茨木童子拼著本命契約的桎梏也要拍死加奈這個弱小的人類小孩。

——敲里媽！你以為我們想看見你嗎！白瞎了藍符！把花鳥卷還給我們！

護短的犬夜叉和戈薇的臉都黑了，夫妻倆忍不住把茨木童子按在地上爆錘了一頓。尤其是犬夜叉，仗著老婆的破魔箭的震懾，把茨木的腦袋踩在腳下摩擦。

從此茨木和犬夜叉結下了梁子。

本命式神不靠譜，加奈又只好在恢復了靈力以後陸陸續續地召喚出了幾個式神，隨著鬼女紅葉、童女、鳳凰火、書翁、雪女被召喚出來，日暮戈薇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家侄女這個畫風好像有點不對勁啊？

說好的巫女都是召喚治療系凈化系呢？

不求花鳥卷，給個瑩草成不成？

茨木童子是個大爺，平日里輕易使喚不動。鳳凰火走過的地方總是莫名其妙就起火了，簡直是移動火災現場，與她相反的是一出現就開始下冰雹讓周圍氣溫驟降、一曬太陽烤火就開始滴水的雪女。與這三位相比，只想做個背包客驢友的書翁和只想著『全天下我最好看』的紅葉是多麼的貼心啊。

因此，她辛辛苦苦召喚出來的，用靈力養著的式神們，在現世里基本沒有什麼用武之地。她既不是縱火犯也不是天氣預報員，更不想把茨木那個暴力狂找過來引發第三次世界大戰。只能和紅葉童女相依為命，偶爾會把不知道雲遊到什麼地方的書翁找回來幫忙畫陣。

日暮加奈：……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

然而此刻的日暮加奈，內心的絕望持續增長中。

黑髮紫眸、皮膚蒼白的少年壓在她的身上，一隻手握住她的左手，另一隻手壓在她的枕頭邊。冰冷的皮膚觸感和奇怪的靈力波動讓加奈一下子反應過來這少年並不是人類。

「喲，大獎，我是葯研藤四郎，我和兄弟們都請多關——」

「姑姑救命啊！有色狼！」加奈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不不不——大將你誤會了！」

還沒等葯研藤四郎解釋下去，一道黑色的火焰猙獰地向他撲了過來。葯研迅速翻身躲過，跳下床，抽出刀守在加奈前面。

第一個衝進加奈房間的，竟然是渾身燃燒著熊熊黑焰的茨木童子。此刻銀髮橙眸的大妖怪拳頭捏的咯咯響，殺氣騰騰地瞪著葯研藤四郎。

「付喪神？」

一眼瞥到加奈身上單薄的睡衣，茨木的聲音冷得能掉冰渣子：「你對她做了什麼？」

此刻茨木沉下來暴怒的樣子，和平時與犬夜叉打架、與加奈鬥嘴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他伸出手，手心裡一股可怕的黑色烈焰正在蓄勢待發地流動著。

「你、對、她、做、了、什、么！」

敏銳地感受到了茨木身上的靈力和主人的靈力息息相關，大概能夠猜到兩個人什麼關係的葯研藤四郎非常機靈且直截了當地坦白：

「我是彌勒先生送給加奈大人的護身刀葯研藤四郎的付喪神，受主人靈力刺激而化形。」

他扭過頭，對著驚訝不已的加奈單膝跪地：「請您諒解我剛剛的失禮——葯研藤四郎在此，願為大將效犬馬之勞。」

「付喪神？」抱著睡衣，匆匆從隔壁趕來的戈薇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她繞過殺氣騰騰的茨木和葯研跑到加奈的床邊把小姑娘抱起來，一邊披上拿來的寬大睡衣，一邊吩咐犬夜叉，把茨木和新出現的付喪神帶出去。

「葯研藤四郎？」會客室里，隨後趕到的彌勒和珊瑚也一臉懵逼。彌勒看著這個站姿一絲不苟，穿著軍裝的小少年，在感受了一下他的靈力源的確來自於加奈之後，不由得咂舌。

「難怪那位方丈和我說起你時稱『這孩子』，想給你找個靈力合適的主人。」

「是的，非常感謝彌勒先生為我費的心思。」葯研藤四郎之前雖然是在本體里，但也不是什麼都不清楚的懵懂付喪神。

「可是，付喪神難道不應該是被主人召喚之後才會現身？」珊瑚滿臉疑惑，有些懷疑地問。

「按理來說，本應如此。但是這一次，似乎是加奈大人體內的靈力自主將我喚醒的，我也覺得非常奇怪。」他本以為自己還要好一陣子才會被發現，並被召喚出來。誰知道夜裡的時候，加奈心大地將自己放在枕邊，她的體內似乎有什麼奇怪的能量體在蠢蠢欲動地召喚著自己……

葯研藤四郎隱去了那個奇怪能量體的事情，只說自己也不太清楚是如何現身的，一板一眼的耿直模樣成功地讓彌勒和珊瑚打消了戒心。

「既然是莫名其妙被召喚出來的。」茨木忍不住從角落裡走到葯研的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付喪神，「那就回去，從哪來回哪去，那個丫頭不需要你。」

剛剛換好衣服，跟著戈薇走進來的加奈剛剛開門就看見了這樣的對峙場景。

這一邊是威風凜凜、身材強壯的本命式神強橫霸道打算把人趕走，另一邊是弱小消瘦、一板一眼卻顯得有些可憐的付喪神。

「我的存在，讓大將您為難了嗎？」葯研藤四郎愣了愣，望向加奈。

被那雙剔透無比的紫色眼睛以仰慕憧憬的眼神一望，加奈莫名其妙地想起了當初第一次將童女召喚出來的時候。

「也、其實也沒有……」

「一個小小的付喪神有什麼用？回你的本體里去，永遠都別出來了！」茨木搶先一步打斷了加奈，咄咄逼人地打算趕走葯研。

此時饒是脾氣溫和的彌勒也忍不住用責怪的眼神看向了茨木，畢竟這還是他送給加奈的『刀』呢。脾氣火爆的犬夜叉更是冷笑一聲，直接懟茨木：「說起來，最沒用的就是你了吧？既不會保護加奈，也幫不上她的忙，你怎麼不趕緊滾蛋呢？」

茨木頓時就炸了，但是一看見加奈有些沮喪的臉，一口氣霎時堵在心口，要吐吐不出、要咽咽不下。身為式神卻擺架子不聽指揮，講道理他還是有些心虛的。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看那個小個子付喪神非常不順眼，非常、非常地想把這人給幹掉。

葯研藤四郎也不理茨木，在聽見加奈磕磕絆絆的回答之後眼睛一亮，只執拗地詢問加奈：「那我能……留在大將的身邊保護大將嗎？」

「……」加奈有些尷尬，面對孤零零的葯研執拗又專註的眼神，根本就說不出個不字。但是自己的本命式神茨木很明顯就在生悶氣啊，如果答應的話感覺他的玻璃心都要碎掉了。

她踟躕不已，有些無助地望向身邊的戈薇。

葯研看在眼裡，馬上解釋道：「我身為護身刀，以能夠刺穿葯研卻不會傷害到主人而得名葯研藤四郎，想留在大將身邊，也只是想更好地保護大將。」

「我葯研藤四郎以自己的性命擔保，除非碎刀，否則絕對不會有人能夠傷害大將！」

葯研這番話一出，本來就因為現實殺人犯事件而非常擔憂加奈的戈薇和珊瑚立馬就倒戈了，犬夜叉則是拚命對著茨木甩出一個又一個的白眼：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不慚愧嗎？

茨木心裡憋著火，瞪著那個付喪神小白臉，如果他來過現世上過網看過言情劇，估計會瘋狂大罵葯研白蓮花、綠茶婊，可是現在，氣得反倒什麼都說不出口的茨木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葯研機靈地對著戈薇和珊瑚大賣自己的安利。

茨木：……

他現在突然覺得鬼女紅葉也沒有那麼討厭了，甚至有些期待她突然衝出來，然後狠狠地教訓這個小個子付喪神一頓。

不過他的意見已經不重要了，加奈或許會因為他的明顯不虞、反對而妥協，身為加奈的家長戈薇卻根本不會管茨木的心情。

這就好像那些狗血言情劇里，總裁娶妻之後多年無子，檢查結果是妻子女主不能懷孕。這個時候總裁的親媽就會因為非常想要抱孫子而採取種種手段了，要麼就離婚，再不然借腹生子唄？如果這個時候再出現個自稱懷孕還是個男孩的小三女配，男主尚且或許能堅定立場，反派boss婆婆可不會妥協——是你自己不能生啊，怪誰哦？

——此刻的女主、茨木童子，就非常憋屈地看著惡婆婆戈薇笑眯眯地同意了小三葯研藤四郎進門（？），而負心漢日暮加奈竟然沒有反對？

呸！渣男！茨木頓時對著加奈橫眉豎眼的。

如果是紅葉在這裡，八成也會把茨木嘲笑一頓：要說正房應該是我才對吧，是我和童女每天陪她加奈、助她除妖的好吧！用著加奈的靈力留在戰國，成天光知道吃（靈力）不知道幹活，這才是我懟你的原因好吧。

茨木童子憤憤地踹開門飛走了，留下日暮加奈追也不是、留也不是。戈薇安慰地揉了揉加奈的頭髮，讓小姑娘回去睡覺了。

「大將，需要我守夜嗎？」不等戈薇安排，亦步亦趨跟著加奈的葯研立刻問道。

「守、守夜？」小姑娘被這樣的陣仗嚇了一跳。

「是的。」頂著戈薇犬夜叉等人詭異的目光，葯研理所當然地道，「守護大將怎麼會分日夜？更何況，夜晚的時候不是更危險嗎？」

看著加奈瞠目結舌的樣子，葯研安慰加奈：「大將好好休息便是，我只需要守在大將的門外就好。我們付喪神以主人靈力生存，並不需要睡覺的。」

戈薇和犬夜叉對視一眼：這個付喪神好像真的比茨木要靠譜得多誒？

拗不過葯研的堅持，隱隱明白葯研這樣小心翼翼的原因的加奈只好答應了葯研的守夜要求，不過作為同意的條件，小姑娘堅持葯研因為守夜所以需要白天休息，明天等她醒來就去補眠，付喪神聞言笑了笑算是默認了。

心大的幾個大人見狀，也就壓下了滿腹的疑問，將這名有些奇怪的付喪神『留校察看』了。

經過半個晚上的兵荒馬亂，尚還是小孩的日暮加奈很快就沉沉睡去。

而剛剛被加奈的靈力喚醒，費盡心機終於得以留在加奈身邊的葯研守在加奈的屋門外，聽著屋子裡的女孩均勻清緩的呼吸聲，望著漫天的繁星，平靜的外表下一直忐忑害怕的心終於踏實了下來。

他算是初步被承認了嗎？

……一期哥，這一次，我似乎遇見了一個很溫柔的主人呢。

與此同時，

剛剛化形、靈力尚未梳理完畢故偵測力還未完全恢復的葯研沒有發現，距離屋子不遠的小樹林里，茨木童子同樣沒有睡覺，銀髮的妖怪賭氣地半躺在樹杈上盯著小屋。

……這個付喪神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萬一突襲了那丫頭，那吾不是跟著倒霉？這樣找理由說服著自己，茨木一邊氣呼呼地在心裡大罵日暮加奈，一邊警惕地守了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