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試探
「十四姑！」趙建國看著趙霞身後的寧光，趕緊解釋，「寧家人沒來，是我過來的。都怪我，沒跟門衛把話說清楚，就說是寧光的熟人，結果寧光就誤會了。」
趙霞打量著他手裡的蛇皮袋，狐疑問：「你跑過來找寧光幹嘛？」
寧光也覺得奇怪，她倒沒有多想，因為新崗村的趙家人就沒有一個喜歡她的。
趙建國雖然算是趙家人里對她比較好的，但在寧光看來這人也無非是看在了沈安怡的面子上。
而且趙建國之前剋扣沈安怡給她的東西，還阻撓兩人通信，就算他扯了趙富梁一家做替罪羊，到底掩蓋不了他是幫凶的事實。
因此對於這人說過來送東西給自己，寧光將信將疑，總覺得只是個幌子。
就聽趙建國說：「我今天有事進城，帶了點特產，本來想直接送去給十四姑你的，可是來之前沒打招呼，怕十四姑不在家。看看時間不早，怕在門口等會耽誤了車子，就想放在寧光這邊，托寧光轉交。」
寧光覺得果然如此。
趙霞則是有點煩，她大晚上的梳妝打扮出來是為了撕寧家人，結果來的是自己侄子：「你前幾天不是剛剛送了一批過來？我們還沒吃完呢。」
「這次帶的跟上次不一樣。」趙建國賠笑，想打開袋子讓趙霞看看，但趙霞就沒興趣了：「我知道了，你放下吧。」
就從口袋裡摸了十塊錢給趙建國，讓他趕緊打車去車站，看看還有車沒了。
趙建國不肯要，說沒車也無所謂，自己在候車大廳將就一晚就行：「反正我是牛佬家，無所謂的。」
趙霞對他畢竟不是很關心，見他不肯要也就算了，說了幾句關心的話，就看著他上了公交車離開。
這時候楊秋涵才走過來喊「阿姨」，看到趙霞就是之前幫寧光懟自己的人，又被寧光介紹說是沈安怡的媽媽，她很是尷尬，想就上次的事情道歉的，但又有點不好意思出口。
正在糾結，趙霞卻已經忘記楊秋涵了，聽說是女兒在黎小的同學，又是黎中校長的侄女，還在縣中讀書，臉色緩和了不少，笑著勉勵了幾句，還客氣的問時間不早了，要不要自己送一送？
楊秋涵受寵若驚的推辭了，說了會兒話，看看華燈初上，就提出告辭。
寧光就提醒她：「你有要給安怡的東西，不如給小霞阿姨拿著，回頭轉交？」
楊秋涵這才恍然，給了趙霞一個小盒子。
趙霞跟她客套了幾句，也把人送上公交車后，就讓寧光跟自己一塊兒回沈家：「今天只是誤會寧家來人你就嚇成這個樣子，這事情再不解決我看是不行了，不如趁晚上咱們一起參詳下。」
兩人回到沈家之後，趙霞開了楊秋涵給沈安怡的盒子，發現是一個精美的發圈，估計價格不在沈安怡送她的手鏈之下。
「新崗村那種娘家貪婪的很，這麼久都沒出現，我估計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又或者是打其他主意。」趙霞說是跟寧光參詳，實際上就是自顧自的說著，「等明天我給那邊打電話探一探口風，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
她跟寧光強調這種事情最關鍵的還是在寧光自己身上，「雖然他們是你家人，但你也知道，一味的順著他們會是什麼下場。如果你卻不住眾人的壓力，對他們妥協了，那麼其他人再想幫你也是沒辦法的，畢竟這種屬於家事。所以你一定要想好，不能隨隨便便的退縮。」
寧光用力點頭，她沒想過退縮。
寧家說是養了她十幾年，可在寧光看來，是自己做牛做馬的十幾年，最後還要像她餵養過的那些雞鴨鵝豬一樣被出售，正常人都無法接受。
當然在這時候普遍重男輕女的觀念下，很多女孩子都會用「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自我安慰，然後妥協。
可寧光不打算妥協。
她跟趙霞一樣，對於自己生來就彷彿低人一等充滿了不甘跟憎惡。
趙霞怕她動搖，真是多餘的。
「如果你下定決心的話。」趙霞見狀就說，「那麼就算你家裡近期不打算找過來，我看也找個機會了卻這件事情比較好，畢竟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一直記掛著他們什麼時候來，跟背了債務似的，多難受。」
寧光再次點頭。
趙霞又跟她暢想未來，說跟那種吸血鬼一樣的家人斷絕關係之後，無事一身輕，在環保局食堂好好乾，以後嫁個城裡人，好日子都在後頭呢。
寧光不太好意思聽嫁人這種話，就岔開問起了沈安怡。
趙霞頓時就嘆氣，說女兒在省里自有老爺子老太太以及小姑子照顧，她也沒什麼好擔心的：「我現在誰都不擔心，就只能替你張羅了。」
她管寧光的閑事，也真是這樣，除了同病相憐，就是無聊。
在縣城的官太太里，她地位不算最高的，但也不算太低了。
可是跟她身份差不多的女人們，要麼有工作，要麼有孩子要帶。不像她，孩子不在身邊，也不需要操心，想工作的話說了好些年了，沈強始終不鬆口。
理由是理直氣壯的認為她太漂亮了，怕放出去之後，自己一個沒看好就戴了綠帽子。
這種話年輕時候聽聽那是恩愛的象徵，心裡酸酸甜甜的。
可在趙霞這個年紀就有點索然無味了，冷靜下來想想甚至有點不忿，因為沈強這根本就是信不過她的人品。
她是那種在外面瞎搞的人嗎？
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孩子著想，她生的可是女兒。
如果她背負上淫.亂的名聲，沈安怡哪裡能不也被人輕看？
她這個女兒從小才貌雙全品學兼優，多少人家想都想不到呢，她哪裡捨得給沈安怡拖後腿？
實際上在趙霞的觀念里，這女人有了孩子，那麼一切都是為了孩子著想。
甚至丈夫都要排第二的。
這種話她也跟沈強說過，然而沈強懶得聽，只說她：「在家裡歇著，好吃好喝養著你，什麼首飾衣服化妝品保健品的，也沒短了你，人家上班的誰有你這麼滋潤？你還有什麼意見。」
其他人也說沈副局長疼老婆，趙霞上輩子真不知道做了多少好事才有這樣的好老公。
包括趙家人，更是眾口一詞的這麼說。
所以雖然覺得生活很無聊，趙霞心裡也確實覺得自己挺有福氣的。
現在看著年輕的寧光，她就想得空也把自己的經驗傳授給寧光，讓寧光以後也做個只要吃喝玩樂，讓老公養著的幸福女人。
寧光對於自己的往後卻還想不到這麼遠，寧家人始終是她心上的大石。
她現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將這塊絆腳石搬開，過上自食其力又自由的生活。
這天兩人聊到半夜，主要是趙霞說，寧光聽。
次日早上，趙霞給趙富梁打了電話，稍微問了問家裡情況，都不用趙霞主動，趙富梁就將話題扯到了寧光身上，問女兒：「隔壁美頭都能在縣裡做事情了，你的侄子侄女還在鄉下種田，傳了出去，你臉上難道有光彩嗎？人家不會覺得你放著嫡親侄子侄女不幫，去幫隔壁美頭。肯定認為他們寧家人比咱們趙家人厲害！」
趙霞對此不以為然，說道：「寧光在縣裡也就是暫時的事情。」
趙富梁聽了這話正高興，以為她對寧光耐心用盡，要打發人走了，正想趁熱打鐵勸說女兒帶挈點侄子侄女，結果趙霞就說：「前兩天十一放假，安怡回來跟寧光碰了一面，說了許多以前的事情，彼此都很感慨。結果說來說去，才知道這些年來兩個孩子之所以一直聯繫不上，是有緣故的。」
她想著給趙富梁一個機會，就在這裡停了停。
但趙富梁沒有懺悔的意思，還說她：「安怡年紀小，容易被人哄，你也傻了嗎？明顯就是人家騙到東西以為不會再聯繫所以不理會安怡了。你還由著這種外人朝自己人身上潑髒水。」
趙霞本來就對娘家父母沒什麼好感，聽了這話越發覺得趙建國說的對，阻攔女兒跟寧光聯繫的就是趙富梁這些人。
她臉色就沉了下來，說：「安怡覺得寧光在縣裡工作，聯繫不方便，怪不好的。想跟她姑姑說，推薦寧光到省里去實習下。」
趙富梁差點沒跳起來：「省里？！」
「是啊。」趙霞漫不經心的說，「安怡的意思是讓寧光在省里稍微待幾年，讓安怡姑姑帶著她學點東西。這樣以後安怡去了首都念大學，寧光要是捨不得，想去也就一起去唄。」
趙富梁氣的罵她瘋了：「難不成這寧光是你跟苗國慶生的？安怡傻乎乎的被人騙的團團轉，你也傻乎乎的給人家做牛做馬？她是救了你的命，還是生了你養了你，你要這樣幫她！」
「安怡高興就好。」趙霞冷笑一聲，說，「真正出力的是她爸爸她姑姑，他們都沒說話呢，我插什麼嘴？要怪只能怪你們家教不行，沒教出一個入安怡眼的孩子來！」
說著就把電話給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