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刑天(11)

第六部 刑天(11)

現在,我用你留下的簽字筆寫日記。剛剛,筆沒油了,寫不出來字了,我把它用我的派克筆盒裝了起來,放進抽屜。抽屜里還有你丟下的打火機,還有你兩張照片。我想,有一天你會回來給它換芯的,或許是今生,或許是來世,我都等著。我應該很幸福,因為我還愛著,並為愛活著。放棄現世的快樂,或許只是為了保有幻想中那份永恆。昨晚夢見你剃了個怪頭,揉著你的頭髮,我笑醒了。中午的時候覺得心痛,忍不住撥通了你辦公室的電話,聽到你說「你好」,依舊那麼平和、那麼友好、那麼快樂、那麼熟悉、那麼親愛、那麼……我什麼也沒有說就掛了,我想我哭了。剛剛我又撥通了那個電話,電話鈴空空地響著,我讓它不停地響著。知道你不在,已經半夜十二點了,你肯定不在辦公室,我也不希望你在。我不會去驚擾你的生活的,但我總得對自己有個交待。原本想和你一起看雪舞的,現在卻只有我一個人。原本想陪你走到地老天荒的,你卻一個人先走了。剛才看見一個人站在樓下凝望著我,我慌張地看了又看,明知道不會是你,但還是跑了下去,穿著睡衣。我傻傻地盯著那個男人看,那個男人察覺到了,轉身看著我。那是個很年輕的男人,帽檐兒積了雪,一臉憂鬱,一臉詫異。在他眼裡,或許我是不成體統的,一身單薄的睡衣、一臉無辜的期盼、一色蒼白的興奮、一頭蓬亂的頭髮和欲哭無淚的混亂表情。我們對望著,只是對望著。或許他看到的是另外一個女人,而我看到的卻是你。來暖氣了。冬天才剛剛開始,需要堅持。2003年元月1日雪化了雪化了,什麼也沒有留下。就像我寫的日記,就像以前我發給你的郵件吧,我老是希望自己這一生總該有那麼一個人,可以把我鐫刻在他的心裡,不是我的文字,而是我這個人。這個城市充滿了太多的偶遇和分離,愛情就像是PS機上的一場遊戲,誰也沒耐心一直玩下去。況且,遊戲總是很快就會結束的,無論你怎麼玩也找不回最初那一局。這就像是一個笑話吧,笑話本身並沒有意義,只不過是說笑話的人誤以為它有意義而已。再見到你,還是在去年我們相識的那一間KTV包房裡,我仍然舉著高腳杯,笑語盈盈,就像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一樣。不知道為什麼我還是不能自抑,到底還是打了你的手機,說自己過得很好,一切運轉正常,都過去了,我全都忘了,只是想從哪裡開始就從哪裡結束吧,所以,想在二○○二年最後一晚再見你一面。是的,我是預約的,我知道,要你在百忙之中抽出空閑來見我,實在太不容易。現在,我微笑地看著你,臉頰在顫抖,但你是看不見的,燈光昏暗,我早已刻意關閉了所有的燈,只有電視機屏幕一閃一閃地跳動著。你說,「你怎麼越來越不會打扮了?」我穿著為了見你才買的衣服,粉紅色低胸羊毛絨上衣,粉紅色的仔褲,粉紅色的小靴子,絳粉色翻毛皮的外衣,還有一隻淺粉色繡花的手包。我整個人都是粉紅色的,還有我粉色的妝黛。這一切,只是為了營造一個粉色的記憶。如果可能,我還想誘惑你回到我這裡,然而,現在,卻好像是「偷雞不成,反蝕了一把米」。我笑了笑,說,「剛從朋友那兒過來,沒來得及換衣服。」你說,「你就這樣見人嗎?」我知道你說的是我低胸的上衣,我說,「是的。」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有多麼多麼的委屈,我何至就墮落於此呢?難道我想向世人證明自己是「波大無腦」嗎?你這樣想嗎?這樣想也好,足以證明我的生活是豐富多彩的,而不是自我封閉。事實卻是,我一個人關在那間小屋裡,幾乎不知道外面的天氣。你可以問心無愧地忘記我了,因為我是那麼一個不甘於寂寞的女人。有一個秘密我不能告訴你,不知道是祖傳的規矩,還是我一廂情願一直這麼認為的:新年的第一天預示著整整一年的機遇。也就是說,新年鐘聲敲響之後,你和我在一起,一個小時代表半個月。如果今天我在想你,一年我都會想你。所以,我要我想你,並且我要我真心地開心起來,那麼,一年裡我都會很開心的。所以,你不要對我那麼冷漠好嗎?或許是我真的喝得太多了吧,我怎麼能任憑傷感湧上心頭了呢?我說,「你真的愛過我嗎?」你說,「是的。」我笑了,笑得很詭秘。然後,你就沖我吼,「幹嗎用那副表情看著我?我又沒有撒謊!」結果,你把酒杯摔在了地上。我背過身去,沉默不語。我以為我會落淚的,可是我沒有。不知道為什麼,傷心那麼多卻不足以凝聚出一滴淚。我用儘力氣討好你,只是為了讓你能平心靜氣再多陪我一會兒,如此而已。發現自己在你面前永遠是低賤的,從來沒有敢產生過叛逆你的意思!你說我是溫柔的,我就極盡溫柔,你說我是通情達理的,我就極盡通情達理,你說我是乖乖女,我就極盡乖巧伶俐,我從來不去想自己究竟應該是什麼樣子的,或者,事情該不該是這個樣子,寧死一副「寧願天下人負我,我絕不負天下人」的壯烈。在你面前,自尊、公平是根本不存在的,我也根本無須考慮。我不害怕自己死無葬身之地,卻害怕你有稍許的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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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日記》:記錄一個女人的成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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