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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告示板被人惡意損壞一事鬧得沸沸揚揚。大家都在懷疑,這是別州書鋪對皇城書鋪的報復,生怕他們選出更加才華橫溢的話本先生,壟斷話本界的生意。

要知道,這潭□□。特別是別州的話本想放在皇城書鋪賣,吸引皇城的民眾,都得付高額的寄賣金,不達標的作品都只能被攔在皇城外,永世無緣得見權貴大臣。

這就是商業陰謀啊,我也深有所感。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一件大事。

江尋和聖上提議整頓民間風氣,杜絕書鋪明面上販賣傷風敗俗的話本。因著這個,此次大賽還有許多選手被擼下榜單。因為被查出他們特意寫一些桃色劇情討好評委,混得初選賽的晉級資格。

就因為這個,還招來禮部侍郎的小兒子不滿。他就是寫桃色篇章的選手之一,好不容易混進初賽,竟然還被江尋刷下來了,怎能不氣?

於是乎,他蹲在尚書府門口多日,虎視眈眈,意見江尋出來……就抱著江尋上朝的官轎哭訴。

他堅持不懈許多日,江尋終於動了惻隱之心。

江尋從轎上下來,彎腰扶起他,溫柔道:「小公子這又是何必呢?」

「江大人,你莫非同意……?」

江尋但笑不語,搖了搖頭。

片刻,他指著角落道:「小公子看那兒,是誰來了?」

對方瞥了一眼,拔腿就跑。

原來是他爹禮部侍郎被江尋連著幾個摺子投訴,終於帶棍棒堵兒子了。

寫□□話本就算了,你還昭告天下,生怕有人不知?不是說棍棒底下出孝子嗎?我今兒個就打死你好了!

嗯……這事之後,也沒人敢再提反對意見了。

一時間,大家都很緊張,不敢再寫限制級題材,因為某條捷徑已經被虎視眈眈的江尋給掃除了。

我長吁一口氣,不得不說,江尋就是厲害。初選賽刷下幾個人,餘下的不過就十五六個,我晉級的可能性增加了許多。

為了感謝江尋,當晚我又請他吃飯。

這次倒不是約在府中,上次說我抄襲火鍋創意的事情讓我耿耿於懷,我不會給他機會再提的,於是我們約在了府外。

說起來,這是我和江尋第一次約會,我滿心期待。

成親至今也快一個月了,依舊算是新婚燕爾的時期。雖然我日夜能與江尋相見,實際上,我和他了解得並不多,這就是盲婚啞嫁的壞處。

江尋先派人去皇城有名的鶴翔樓訂座,為了保持神秘感,我讓他換上常服先行一步,而我在府中妝點許久,稍後再來。

府里什麼都不缺,新樣式的衣衫,新款的發簪吃食,江尋都有派人準備好,存放庫中。唯有一點讓人不太開心,那就是沒有銀錢,要買什麼得過賬。想典當府里東西也是痴人說夢,上面有江府的印記,誰敢收官家的賞賜,怕是手腳都不想要了。

堂堂前朝公主,一亡國就窮得響叮噹,也是夠丟人了。

我嘆一口氣,所以我才千方百計想贏得比賽。做女人,總得藏點私房錢。

白柯喚來擅長梳發的侍女為我綰髮,我素來喜歡較為雍容華貴的裝扮,可以展現我公主風範。此番,我在發上簪了朵燒出的彩瓷牡丹,個頭不大,內部是鏤空的,並不重。我選了一套桃粉長裙,裙面印花特殊,在燭光下漾起光華,頗為華麗。

外頭起了風,下了鵝毛大雪。我畏寒,只得再披上一層白狐裘衣,匆匆躲入馬車中。

我手裡拖著灌了水的暖袋,一邊哈氣,一邊問白柯:「這白狐披風,我見夫君也有一身?」

白柯在外頭騎馬,朗聲回答:「回稟夫人,這是大人特地讓人尋的雪地白狐皮,就那麼點大,一寸一金,做了兩身。大人自己留一身,另外一件,估摸著就是留給夫人的。」

我「哦」了一聲,對江尋的好感度又增加了不少。原來他那麼體貼,知道我怕冷,做大衣也多備了一身送我。

我問道:「這裘衣是什麼時候制的?」

「哦,大概是在夫人進府之前。」

我沉默一會兒,那時候前朝應該還沒亡,也就是說,這衣服還真不是為我準備的,白感動了這麼久。

可能是為了他自己的白月光小表妹吧?我黑了臉,頂著一身表妹味上了鶴翔樓。

鶴翔樓不愧是皇城第一大樓,來往的人都是穿金戴銀的富戶豪門。我戴著帷帽,帽檐上一層緋色薄紗,藉以來遮臉。畢竟是尚書府夫人,江尋佔有慾強,不太喜歡我拋頭露面。也可能是我容貌傾城傾國,容易被各路小狼狗惦記。

我還沒走幾步,迎面就來了一隻小狼狗。看他的樣子是喝了幾杯,走路踉蹌,醉醺醺的。

一見我,伸出了手,道:「哪家小娘子如此標緻?」

他話音剛落,身後就出現了江尋。

江尋依舊微笑,冷硬道:「我家的,蕭將軍若是敢碰拙荊一下。在下便是不要這官職,也得將你的手指剁下。」

被稱為蕭將軍的男人見江尋,如見豺狼虎豹,他尷尬一笑:「原來是江夫人,是本將軍冒昧了,給你陪個不是。」

江尋拽著我的手臂,把我扯到身後來,依舊笑得恬淡:「不必了,只是將軍下次對女子有意,也得瞧清楚姑娘家是不是綰的婦人髻。若是看不清,那這雙招子又有何用?不如挖去算了。玩笑,蕭將軍懂我,我平素最愛玩笑了。」

「哈哈哈哈……」蕭將軍一面笑,一面往前走,逃之夭夭。

不得不說,江尋開玩笑的時候也頗有氣勢。我彷彿都看到他拿著匕首,一面笑,一面往蕭將軍的眼睛處扎去……扎了以後,還殷切捧給蕭將軍看:「你瞧,這雙招子多美?」

想完,我抖了一抖,這確實是江尋可以做出來的事情。

江尋帶我進隔間,背對著我,道:「夫人平日出門記得帶上白柯,再遇到這種人,碰哪砍哪兒,算我的。」

我心中一喜:「是指,往後我可以仗勢欺人?」

「……」他一窒,「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幾個意思?」我不太懂這些彎彎道道,我只知道,權力真是一個好東西。若不是江尋權勢滔天,恐怕還護不住我。

我母后當年也說了,若不是我父皇權勢滔天,她也沒必要被人擄過去,背著妖后的罪名,背井離鄉一世。

我突然覺得江尋也挺可憐的,他站在這個高處是身不由己。因為他想娶我,護我,就必須將絕大多數人踩在腳下。

唉。我又嘆氣了。

江尋問我:「夫人這是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倒也沒什麼,只是覺得夫君可憐。」

他玩味道:「可憐?這言論我倒是第一次聽說,夫人如何覺得我可憐?」

「夫君愛上了全天底下最美的女人我,所以必須頂著強大的壓力與責任。是我紅顏禍水,讓夫君受累。」

江尋的淺笑有一瞬間的僵硬,他嘴角一抽,道:「夫人莫要多心,顧慮這麼多。」

「嗯?」他是在安慰我嗎?

「夫人沒有美到那種天怒人怨的地步,所以不用思慮太多。」

「哦。」我不太高興。

片刻,他安撫我:「當然,夫人樣貌很得我心意。」

雖然是一句甜言蜜語,但我也沒覺得特高興。

行吧,這日子瞎幾把過吧。

我嘀咕一句:「實在可惜,沒想到夫君年紀輕輕就瞎了。」

「什麼?」江尋語氣危險。

我抬頭,朝他揚起一個燦爛的笑臉,露出皓白牙齒,道:「沒啊,我說夫君美,風流倜儻美姿儀。」

他冷漠地掃我一眼,沒多計較我的話。

我和他坐席間等菜,我往左側一瞥,那裡掛著江尋的玄色大氅,毛領處因濕潤下陷一塊,竟是冒雪而來。

許是江尋也很期待此番私會,我還這樣懟他,實在愧疚。

我儘力討好他,想點話題,與江尋談心:「我問了白柯,她說我這白狐裘衣與你之前穿的那身是一對。」

「嗯。」江尋還在氣頭上,悶聲不語。

這男子怎的肚量都這麼小,一點小事就不開心,哄也哄不好。

「不過我知道,這是送你表妹的,恰巧她背叛了你,你就轉給我了。」我輕輕道,裝大度,「不過我不介意,即使我現在一身表妹味兒。」

唉,我越說越委屈。我已經如此委曲求全了,江尋還會覺得我不夠好,不夠識大體嗎?

聞言,江尋皺眉,問我:「為何又說起表妹?」

「我都知曉的,你心上人是你表妹,你房裡的畫像,我也是見過的。」

江尋更不解了,他冷哼一聲,道:「我看,瞎的是夫人。如何連畫上的人都認不出?那是你,並非旁人。」

我啊了一聲,這一棒砸下來,我有點懵。

「想來之前和夫人所說的肺腑之言,你都未曾當真過。我將一顆心捧給你看,只有你不屑一顧。」

江尋這話,我懂了個七八分。也就是說,他無聊臨摹的人是我,和表妹無關。我就說,那珍珠髮釵怎的如此眼熟,原來就是我舊物,而表妹酷愛模仿我。

竟然是一場烏龍,我很尷尬。

席間,江尋也沒吃多少,草草嘗了幾口,懷有心事離席。

我自認理虧,只能和他一起上轎,伏低做小討好他:「今日見夫君穿一身竹青色長衫,頗有謙謙君子之風。不愧是我夫君,前朝重臣,今朝棟樑,芝蘭玉樹。」

我把腹中墨水都掏盡了,也沒見江尋有個笑模樣。不由想到「一騎絕塵妃子笑」以及「烽火戲諸侯」的典故,至少那些君王費盡心思逗美人,美人樂了。我絞盡腦汁逗江尋,他壓根就不理我。

我思索良久,也沒想出什麼新招。

忽的記起昨晚,江尋主動索吻。

對了,這廝彷彿喜歡我親近他。

不就是個吻嗎?按照皇姑母所說的,吻他個昏天黑地不就行了。

我嘟著嘴,閉眼湊過去想親江尋。

這時,唇間一涼,碰到了什麼堅硬物。

我眯起眼睛看江尋,原來是他的手指。糟了,這次一個吻都沒用了!

江尋拒絕我的吻,並朝我冷笑,道:「夫人把吻當做什麼了?遇到難事,吻一下,便能迎刃而解?你這吻,是只待我如此,還是待人人都如此?」

他這又是發的什麼瘋?我不懂了,也有些惱了。

我依舊沉聲討好他:「你是我夫君,我自然只待你如此。」

「假使旁人是你夫君呢?」

我愣了一下,這個問題不好答。假如囚禁我的是別人,因著強烈的求生欲,我大概也會同意成親吧?既然同意了,是我夫君,我鐵定是不能出軌的。

但,我深諳哄人之道,正要開口,對江尋說我只對你如此,就被他一下打斷了話:「我知道了,你不必答了。若你有心,怎會想這麼久?我說得沒錯,阿朝,你沒半點心肝。」

江尋下了馬車,整個人淹沒在風雪裡,漸行漸遠,遠成一道孤孑的影。

我以手掩面,娘的,怎麼又鬧彆扭了?

這兩天,江尋都稱戶部事多,夜間加班,沒回府過夜。

我不知他這話里有幾分真,幾分假。沒江尋的這幾天,我還是挺想他的。兩個人睡習慣了,看著偌大的睡榻,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可能,人都是害怕寂寞的,一旦習慣了兩個人,就再也不能獨處了。

為了不讓自己不開心,我決定全身心沉浸在事業里,用事業麻痹婚姻。上次戳紅印的投票方式很失敗,書鋪又想了新招。試讀選手的稿子前會分別排列幾個木桶,若是喜歡,便往裡丟一枚石子。

這種方法保住了告示牌的命,卻要了附近老百姓的命。

不知誰傳出來的,石子大有加分的機制,有人將山撬開一塊巨岩,搬到了街上投票。

結果自然是……那條路被圍得水泄不通,好多住那條街的朝廷大臣無法按時上朝,紛紛遲到,苦不堪言。

這事驚動了聖上,一道聖旨頒下來:既然投票玩得這麼開心,那就玩個大的吧。投票處有官差一天十二個時辰看守,投票者需報上戶籍,實名制。若是發現異常,揪出作弊者,抓住就杖責三十。

一時間,大家都很冷靜了,再無偷雞摸狗的小動作出現,選拔賽正常進行。

我早說了,比賽這事應該公平公正公開,最恨那起子背後做手腳的小人了!

要不是前幾日雪大不能出府,白柯早就幫我把黃山頂峰的巨岩給撬回來了。幸好今朝聖上有點腦子,取消了這種不公平的比賽機制,沒讓那些背後使刀子的奸詐之徒得逞。

我心甚慰。

俗話說,好事成雙。

就在我連連走好運的這一天,江尋亦風塵僕僕回府了。

多日不見,不知他想不想我,我甚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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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甚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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