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自己釘自己
我捂著發痛的腰從裡屋走出來,媽已經準備好了早餐,爸卻不見人影。
「我爸呢?」我問媽道。
「你爸大清早的接了城裡的電話,讓去做一單生意。」媽說完也坐在飯桌上吃了起來。
家裡的經濟支柱全靠爸一個人。好在爸十分能幹,雖然我們家在村裡不算富裕,卻也絕不對不是窮的那一類。
爸在村裡兼職做那個有名無實的保安員是不掙錢的,每個月頂多能在村委會領個電話費和蔥姜米面一類的吃食。
除了村裡的兼職,家裡的主要收入來源還是靠爸在城裡給學校跑桌椅板凳。城裡的學校每個學期都會招一大批孩子,這些孩子都需要新的課桌椅子。爸就是專門從學校收這個桌椅錢,然後聯繫木匠廠給學校送桌椅。
其實嚴格說起來,爸只能算是一個中介。早些年他自己還開過木匠廠,不過祖奶送醫院的時候,他騎摩托車回家取錢摔在了後山上,傷了腰,就將場子關閉了,只做這類中介的活。
別小看這中中介活,一個學期聯繫上三家學校,光中介費就能掙兩萬多塊。這些錢城裡人看不上眼,對我們村裡人可是巨款。
至於家裡的五畝地,雖然是村裡給分下來的,但我們也就中了點玉米在上面。玉米好活好長,出了大點葯和灌水,平時也很少下地幹活。
我吃完飯後準備出門,媽將我攔住:「你爸說你這幾天在家安分點,別出門。」
「媽,我去看看二娃子,他好像昨天受傷了。」我靈機一動撒了半個謊。
「二娃子傷了?傷的重不重?要不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媽立刻著急了起來。二娃子他爸媽出門的時候專門找我媽叮囑過,讓她幫著照看,媽聽了自然會召集起來。
「小傷,小傷。」我連忙勸阻媽道:「爸回來得吃熱飯呢,你在家等他吧。我去看看二娃子就好。」
「那他要是傷的重,你敢快回來告訴媽,媽帶他去診所。」
我連忙答應著就出了門。
二娃子的媽對我也很好,我媽對二娃子也像對兒子一樣,我說撒了半個謊,是因為二娃子並沒有受傷,只是我想去看看他。
聽爸說二娃子被什麼村長媳婦的靈魂附體,我雖然想不到為什麼會這樣,但我還是擔心他有別的異狀,如果我能想到辦法將二娃子變正常了,就算是冒險也應該去試試。
我一邊想一邊向二娃子家的方向埋頭走著,結果差點撞上老叫花子,老叫花子坐在路邊,棍子一個勁的在地上打來打去的,攔著我不讓走。
我一生氣問他:「你這是啥意思?」
老叫花子不是我們村裡的人,是幾個月前流落到這裡的。他一身黑泥不說,頭髮也因為不洗都快結成一塊了。
自來到村裡之後,老叫花子就沒有離開的意思。每天挨家挨戶的討飯吃。因為他身上穿的衣服各種補丁,有髒的不能看,大家都知道他是來乞討的。最開始很多人都躲著他,既不願意給他吃的,也不願意讓他靠近。
後來時間長了,大家對老叫化的抵觸也就沒那麼強烈了,甚至還因此養成一個傳統。老叫花子每天都會挑一戶人家要飯吃,人家也不拒絕他,把當天的飯分出一份給老叫化,他自己蹲在門口吃完把碗留下便走。
除了討吃的外,老叫花子就總是和村裡那幫老大爺混在一起,因為老叫花子下棋和打麻將都是一絕,很多老大爺對他十分佩服,不僅不嫌棄他臟,還總要找他對上一局。
平日里老叫花子見我也沒有今天這樣刁難過,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
「小心你有命往前走,無命路回頭。」老叫花將手裡的棍收了起來,放我過去。
我反倒覺得他話裡有話,便上前問他:「你說的這是啥意思?」
「就字面意思,說你快死了自己還不知道。」老叫花從自己的指甲里摳出一團黑泥彈到我的腳下。
「你咋能咒我死呢?」我有些生氣道:「信不信我叫黃子咬你?」
要說村裡最不歡迎老叫花的就是黃子了,老叫化剛進村的時候因為大家都不給他飯吃,餓的不行就想到了偷黃子的雞骨頭。結果讓黃子追著滿村跑,還差點摔傷了。之後老叫花就對黃子有了陰影,手裡拿的那根棍就是為了防著黃子。
老叫花一聽我要叫黃子來,當即道:「反正我說了,你也不信。你身上附著兇惡的邪鬼,他一點點吸你的肩頭火,你可不是快死了還不知道?」
要說我身上附著的,只有清雅才對。他說的兇惡邪鬼難道是說清雅?要說清雅想要害我,我就算是死也不相信。
我當即生氣道:「你個老叫花,又不是什麼道士神婆啥的,懂什麼是邪鬼不?不懂別瞎說。」
「我瞎說?」老叫花子突然生氣起來:「整天吃你們的,你們就把我當飯桶了?不用點真能耐,還不讓你這個小娃娃看扁了?」
說著,老叫花從補丁衣服里掏了半天掏出一面銅鏡,那銅鏡看著十分精緻,雕紋什麼的看著就不是便宜東西。老叫花有這樣的寶貝,為啥不直接賣了,要做個叫花子呢?
就聽老叫花對著我一照鏡子道:「你自己離近點看看。」
我雖然將信將疑,還是靠近鏡子看了一眼。就見鏡子里我的背上突然浮現出一張臉來。
這臉扭曲的不像是個人臉,無關都快擰到一塊了,只見背上那張臉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我,看得我心裡發寒。
「這,這是什麼?」我一把從老叫花的手裡將鏡子搶了過來,我還以為鏡子上有什麼機關,結果翻過來、倒過去的看了一遍,只是一面普通的銅鏡。
「把我的寶貝還我,小心弄壞了。」老叫花從我手裡把鏡子又拿了回來:「這叫鬼靈鏡,原本是用來向鬼許願的東西,不過因為會照出鬼形,我拿來當照妖鏡使了。」
我連忙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說,我的背上被惡鬼附身了?它要殺我?」
「那惡鬼聰明的很,知道直接殺死你會壞事,所以他只是在一點點的吸你的肩頭火,等你命薄的時候,自己遇事死了,留下一具空殼屍體,再做它的肉身。」
老叫花子不知道從哪又搜出一個雞腿,也不管趕緊不趕緊,塞進嘴裡邊啃。
聽老叫花的意思,我不由的聯想到村長媳婦的話。難道我背上趴著的是她兒子不成?她是想要他兒子代替我活著。
「小娃娃,我跟你說。這種事情見怪不怪了,你們當地人叫這種是鬼上身。我告訴你,鬼才不會上身,那是完全要代替你這樣被附的,應該是鬼替身才對。」
神婆每次法會上,總會有人莫名其妙的抖動起來,難道就是因為這個什麼鬼替身嗎?
我聽的心裡害怕,連忙對老叫花問道:「這可有啥辦法嗎?」
「黃子是你們家的狗不?」老叫花突然問我道。
我點點頭:「黃子我從小養到大的。」
「要治你也不難,你把黃子殺了給我燉狗肉吃,我就幫你。」老叫花笑道。
「不治就不治,先殺我們家黃子,想得美。」我啐了一口唾沫。
黃子是我從小養起來的,原本是二娃子家狗生的崽,那一窩崽子只有黃子活的好好的,其他的都因為各種原因夭折了。
村裡人都很喜歡黃子,它可是村裡的巡邏犬,更是我的驕傲。
「開個玩笑,別當真嘛。」老叫花說道。
他剛才那樣子哪裡像是開玩笑,肯定是說真的,黃子整天欺負他,他這是想報仇呢。
忽然,老叫花臉色一變:「不好。」
他拿出鬼靈鏡再次照我的臉,鏡子里我背後的鬼影卻不見了。
老叫花當即皺眉:「這邪鬼還挺機靈,看來生前智商就不低,它這是見我發現了它,選擇逃跑了。這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那可咋辦?要是它之後再附在我身上呢?」我問老叫花道。
老叫花起身拍拍我的肩膀:「小娃娃你別怕,今夜我去你家蹭飯,順便幫你解決這件事。」
「解決就解決問題,蹭什麼飯。」
我怎麼覺得老叫花之所以現在不替我解決那個鬼,就是為了能得到一個蹭飯的機會呢?
跟老叫花約定好之後,我繼續往二娃子家走去。
離得老遠,就聽見二娃子在家裡砸東西,聲音「咣咣」的響。
我以為是二娃子在摔什麼東西,趕忙跑到他家門口。一敲大門,門沒鎖,直接開著。
我進屋砸東西的聲音更大了,就在院子一角的棗樹下,二娃子蹲著在牆上砸著什麼。
走近一看,二娃子猛然回頭一臉的煞白:「你來了?」
我沒有搭話,就看到他手裡拎著一塊大磚頭,對著一根釘子啪嗒又砸了一下。釘子穿透他的左手,釘進牆裡,血立刻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