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家事

冰冷的雨夜中，孤寂的雷鳴敲打着所有人的心房，那震懾人心的恐懼幾近讓人絕望，荒蕪的土地，殘垣斷壁，冰冷刺骨的寒風，以及無數華為滄桑的屍骸。

只剩下幾個巨龍雕飾的長安門、碎成小塊小塊石子的白金塔、失去雙臂的女神像...

這是鏡中世界，所有現實中的事物在這裏早已被毀滅。

身處這樣一個寂寥驚悚的夜晚，任何人都會瑟瑟發抖，看不清面龐的孩子獨自蜷縮在滿是人骨的土堆中，渴望自己身上能有片刻的溫暖和安寧。

「儘管的逃吧，我會找到你，然後再次將你囚禁起來...」

血紅的眼眸在不為人知的暗處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彷彿已經融入了寒夜的黑暗中。

「求求你...放過我...」

「不，我厭倦了等待你回家，我會來找你的，馬上...」

恐懼刺穿了他的身體，伴隨着一陣抽搐，林雪如猛地從被子裏鑽了出來。

還活着...

確認自己身體無恙后，林雪如掃視了一片漆黑的四周，在深邃幽靜的夜晚，她能將一切看的一清二楚，下床，找到自己的衣服，拿出隨身攜帶的銅鏡。

鏡中，那原本烏黑閃亮的眼睛已經被一片血紅取代。

果然，這只是一個噩夢而已，那個人早就死了，還是...先吃點東西穩定下心情吧。

「我餓了...」

她喃喃自語的說，隨後從地板的暗格里取出一包O型血包，然後張開不知何時已經變得尖銳的門牙咬了下去。

溫熱的鮮血流入自己腹部的感覺是如此的溫暖，剛才還不安跳動着的心臟，立馬變得平靜無比，血紅的雙眸和尖銳的牙齒在血液的滋潤下逐漸恢復原本的樣子。

這就是林雪如不老不死的真正原因。

她是吸血鬼，而且不是一般的吸血鬼。

將已經吸乾的血包完全用法術融化后，她再次走向衣櫃，從衣服中取出了自己的日記。

革命歷，50年，花月，4日，北方聯盟，地址是利亞安休息室，員工房間，門牌530號，這是今天日記上記下來的東西。

她拿出紙和筆看着那行字，猶豫了片刻后，最終還是寫下了幾行字。

「我決定已名為『林雪如』的少女的身份活着」

總覺得還缺一點什麼...

「還有...我感覺很不安。已經許久沒體會過平靜以外的其他情感了。」

寫下這些東西后，她收起筆記本返回床上，蓋上被子后，卻又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想了想，還是走出去找點樂子。

「喲！林！要吃點什麼嗎？」

即使是凌晨5點，夜總會的酒保安吉爾依舊熱情滿滿的擦拭著玻璃，見到林雪如后還歡快的打着招呼。

「不困嗎？」

她有些奇怪的看着幹勁滿滿的安吉爾，夜總會從晚上七點開始，凌晨三點關門，工作了如此之久，人類的體質肯定會選擇睡覺吧，安吉爾居然沒有在休息，他難道不是人類嗎？

「只是有種感覺，你知道嗎？」安吉爾神秘的說，「我覺得今天我如果等在這裏，就會遇到命運中的女孩！」

「請給我來杯冰紅茶加春筍，謝謝...」

「別不相信！林！這是真的！男人的第六感！」

「是是是...」

自己真是多慮了，看到這個大叔如此嚴肅的說出這麼搞笑的話，林雪如為自己剛才的懷疑表示歉意。

之後，安吉爾開始一邊調酒一邊說些有一搭沒一搭的，櫃枱前的掛壁電視繼續播放着早間新聞。

「對於帝國在聯盟鄰國進行軍事演習一事，聯盟提出嚴正的抗議，同時已經派遣北洋第一艦隊在波爾茨科海峽進行巡邏，並攔截試圖前往巴爾扎克的帝國軍艦。聯盟總書記德·亞德利德安同志再次聲明，這不是報復，而是自衛。」

「你還真是關心時政呢。」

林雪如看向一邊調著酒一邊認真傾聽新聞的安吉爾，記得第一次二人的正式交流，安吉爾也是談論政治新聞。

「我有一個妹妹...」

安吉爾突然說起了無關的話題，並將調試好的酒放在了她的面前。

林雪如接過酒杯，緊接着看着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的家人參加過25年前的浩大戰爭...」

「那麼...你的妹妹犧牲了嗎？」

「不，她生活在我們目前的敵國，海爾恩西姆帝國的首都雅克夏塔，在那裏攻讀研究生。」

安吉爾搖了搖頭，像是自嘲一樣解釋著。

「為什麼會去敵國留學呢？據我所知，聯盟的北方大學和社會青年研究院、共青城大學都是不錯的選擇啊。」林雪如好奇的問。

說到這個問題，安吉爾的表情更是沉重。

「因為我的家人是投機者啊....當年我的祖父為了延續香火，將我叔叔和我父親分別送去了亞聯共和國和聯盟，結果就是父親活了下來，現在...父親打算延續這個傳統，恰好妹妹的學習成績足夠優秀，所以就給了她一筆錢留學。」

「這種事情..站在父母的立場上來說，可以理解，但強制將兄妹拆開...想必你也很痛苦吧？」

「只希望她能平安無事就好，我的思念怎樣都無所謂...」

是嗎？安吉爾因為擔心某一天戰爭就突然爆發，然後兄妹之間成為分隔兩地，生死不明，所以才一直關注著新聞。

有親人，有思念，真是一件相當美好的事情。

雖然無法感同身受，但林雪如也渴望有一個人能關心着自己，哪怕不是親人都好，即使分隔兩地，也依舊牽掛着她的安慰，真是自私的想法...

這或許可以作為我生存下來的動力？如果有一個人能真正的理解我的話，我...一定會希望與他一起生存下去吧？

只是...這似乎只能是一廂情願的想法，因為林雪如知道真正的這種情感是多麼的來之不易，可以說是除了人類之間的親情之外，幾乎無法遇見，那些打着愛情的旗號高呼著愛的人，大多只是被慾望沖昏頭腦的野獸。

啊...好希望吸血鬼之間的親情也同安吉爾和他妹妹一樣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