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七章 四十之反噬

第九百七十七章 四十之反噬

江冽塵瞪起雙眼,見那珠粒向自己直逼而來,目眥盡裂,面容猙獰得彷彿隨時會爆出血來,怒道:「開什麼玩笑?本座怎可能會敗給你?你給我去死吧!」猛一加力,登時又將珠粒逼回,這一來雖然進行極慢,珠粒卻始終在向李亦傑一側挪動。

眼看着就將沒入劍柄,到時李亦傑恐怕就將面臨着徹底被殘影劍反噬之力侵吞的下場。江冽塵志得意滿,臉上猙獰的笑意逐漸擴大。

而隨着珠粒緩緩逼近,李亦傑確是感到一陣心緒閉塞,猶如一層無形的陰影籠罩而來。腦中陣陣發矇,暗道:「難道……我真就這麼完了?」

耳邊也開始嗡嗡作響,彷彿聽到了天外傳來的低迷之音,極盡誘惑的道:「不錯,你已經盡到力了。就這樣放手吧,陷入永久的沉眠,好好的休息吧!」李亦傑眼皮越來越沉,手上力道逐漸鬆懈。

南宮雪與李亦傑站得最近,親眼見到他狀態紊亂,似乎立時將有走火入魔之險。這時一切都不再顧及,即使是死,也定要同師兄死在一塊。叫道:「師兄,不要啊——」奮不顧身的衝上前,將蒼泉龍吟壓上殘影劍,另一隻手摟住李亦傑脖子,泣道:「師兄,你看看我,我就在你身邊啊。咱們還有希望,求你不要輕言放棄!」一滴滴淚水滾滾而下。李亦傑似是有所觸動,極其僵硬的轉過頭。

南宮雪就如看到了希望,欣慰之餘,又一滴淚水滑下,正落在兩柄相疊的劍鋒上。就見一道銀光陡然升起,蒼泉龍吟竟是逐漸沉入殘影劍內。這不同於以往的雙劍合璧,而是完全的取代吸收。

南宮雪微微一驚,卻未急於攔阻,眼看着半空中溢彩流光,有如升騰起聖潔光芒縈繞,黑氣在光束中逐漸減弱,直至盡然淡卻,而蒼泉龍吟也徹底融入了殘影劍中,消失不見。

江冽塵愕然失色,自語道:「這是搞什麼鬼?」經此一遭變故,殘影劍上聖光大盛,猛地爆發出一股強勁力道,將珠粒以極快速度推回。江冽塵還沒等有所反應,那珠粒就已如雷霆乍擊,直撞入他手心。「砰」的一聲響動,江冽塵已然身受重創,咳出口鮮血,向後急退。

李亦傑乘勝追擊,劍鋒在他身上招招砍過,一道道金光似已連他身形也一道遮蔽。隨着一聲大喝,劍勢做了最後一招收尾,又似天空中炸響一道驚雷,力道之威,驚天動地,撕裂漫天烏雲,貫穿地底深淵,盡在江冽塵胸口炸裂。

江冽塵身子倒飛而起,敵不過這堪與天地相抗之威,就如脫了弦的箭羽,嘴角拖出道道血痕,飄散在空中,一滴滴落入泥土。背心撞斷一根根樹榦,相搭在一處,連成一排,卻也尤為壯觀。

單是這不斷衝擊,對他傷損又是不小。終於余勢已盡,重重栽倒,再不動彈了。李亦傑撐起酸軟的手足,強打起意識,向他落地處衝去。餘人雖已精疲力竭,但此事關及武林氣數,不敢怠慢,都忙緊隨而去。

江冽塵背靠着一棵大樹,跌坐在地,腦袋歪到一邊,亂髮遮了滿臉,仍可從縫隙間看到大片大片的血跡。面容透露出深深疲憊,此時看去,他不再像作惡多端的囂張霸主,倒似是一個饑寒交迫,無處棲身的乞丐。

原莊主試探著走近,探了探他的鼻息,轉頭道:「亦傑,他還剩最後一口氣。趁着他尚自未醒,你快補上一掌,他就徹底完了。這場浩劫,終於能了結在咱們手中,也算是大功一件。」

李亦傑沉吟未決,手掌緩緩抬起,掌心間蘊滿真氣。將發未發之際,忽然一個人影從旁急沖而至,倒頭便跪,哀求道:「李盟主,求你大發慈悲,饒過他吧!」只見正是程嘉璇。幾人都認得她是曾在總部提出「非分之想」的小丫頭,平莊主嘆道:「除惡務盡的道理,你總該明白?況且咱們今日放過他,怎知來日他恢復了功力,還肯不肯放過咱們?」

程嘉璇挪著膝蓋,在泥地上一路擦過,扯住李亦傑褲管,苦苦哀求道:「李盟主,我求您不要傷害他!大不了……你殺了我,殺我好了,讓我代替他死,讓我代他受罰!」柳莊主脾氣火爆,更不禁大發雷霆,怒道:「豈有此理!李盟主從來就沒答應過你!死罪哪還有要人替代的?再說你這小丫頭身份卑微,死活根本就不值一提!」

程嘉璇心中一急,連連叩首,額頭在石子上磕出了血,道:「您就看在我以死相求的份上,或者,將他交給我也好啊!讓我跟他走,我……我只想跟他在一起!」

玄霜單手扶額,冷冷掃視着她。眼前正是大快人心之際,也是決戰勝負的關鍵時期。不說別的,若是她執意干涉盟主處置元兇,恐怕旁人義憤填膺,先急着將她就地正法。

分明說過了不再管她,然而事到臨頭,總是耐不住心軟,只怕自己早晚有一天,也該栽在這好死不死的好心上。快步衝上前,將她拽起,拉了她掉頭便走,將她朝人群外狠狠一甩,獨自生著悶氣。

李亦傑手掌高懸,腦中盤繞的卻儘是兩人最初同行之時,還沒有一切的心機,沒有欺騙,沒有利用,沒有敵對的立場。有的只是兩人間的興趣投緣,惺惺相惜。

那時的自己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弟子,眼看着江冽塵制訂一系列計劃,應付各項突發事件,變數皆可盡在股掌之間,心中絕不是不羨慕,只是過多的青澀,不敢明言。

再見他武功是同齡人前所未有的高強,自己不但做不成他的對手,就連一點皮毛都觸及不到。當時簡直將能跟他做兄弟看成最大的榮耀,更將他當做神仙般的崇拜著。後來得知他竟是魔教中人,形象從天堂一路跌到地獄,打擊尤甚,對他才會加倍仇恨。

想及往日種種,總覺他走到今天這一步,不僅是自身所種惡果,武林正道的偏見冷漠確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如能對他多些包容,也不會令他性子如此憤世嫉俗。照此推想,他也並非是不可原諒。

嘆一口氣,走到他背後,掌力落在他後背,許久未曾挪開。兩人頭頂升騰起陣陣白煙,一層暗光悄然流轉。便是個十足的武功外行,也能看出李亦傑此舉,絕非處決,倒像是為他運功療傷。

程嘉璇手腕被玄霜扣著,眼看李亦傑以德報怨,不禁熱淚盈眶。要在往常,她最為喜聞樂見之事,還是旁觀魔教中人斬草除根的狠絕,瞧不慣正道人士的惺惺作態。而此時卻感激得恨不能當場給李亦傑跪倒,不管他真正的目的為何,單是這法外開恩,就足夠她感激涕零。想起往日對李亦傑的一再冒犯,第一次懷有深重愧疚,恨不得當場給他磕幾個頭。

夏莊主等人一見盟主怎地糊塗起來,急欲上前阻止,原翼雙手一擺,攔住了眾人,低聲道:「那是盟主的戰鬥。讓他跟自己的宿敵做個了斷吧。咱們尊重他的選擇,也就夠了。」

過得一盞茶時分,江冽塵雙眼緩緩張開,半開半闔地打量著面前景象。沒過半晌,胸口躥起一陣劇痛,方才與李亦傑的一場巔峰對決,場景一幕幕回到腦中。而各種真切感受、眼中所見,都證實那一切確是真實存在。嘴角不自禁的逸出苦笑,輕聲道:「呵,還是我輸了?」李亦傑乾笑道:「不好意思啊,兄弟,看來是我贏了。」

江冽塵蒼涼苦笑,目光轉而望天,道:「我只是想不通,凡人之力如此渺小,又能濟得什麼事?明知實力差距懸殊,為什麼還不放棄,向我俯首稱臣?到底是什麼支撐着你們……一直頑抗到最後一刻?」

李亦傑道:「因為我有必須要守護的東西,和你不同。有我跟親人朋友的愛,有我對天下百姓的責任,我要讓他們過上幸福的生活,我要讓他們永遠都不會受到惡魔的威脅。就為了我所珍惜,在乎的一切,這場決戰,我都絕不能輸。」

江冽塵冷笑道:「想不想是一回事,能不能辦到,又是另一回事。我……我就不信,我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力量,真就會如此不堪一擊?我不信……單憑你們幾個,又怎能勝得過魔?」

李亦傑淡淡一笑,道:「這一點,我早就對你說過了。很多時候,力量並不代表着一切。真正強大無敵的,是眾志成城,是心的力量。單以一人之能,不管取得了多大成就,都會有所局限。而若能令你的朋友團結一心,一齊來幫助你,豈不也等同於獲得了最強大的實力?或許你對此不屑一顧,認為這算不得真實水平。但你試想,若是你的朋友隨時隨地都願意鼎力相助,對付任何敵人,都不再是孤軍奮戰,永遠可以藉助盟軍的力量。這樣一來,同你自身強大何所相異?」

江冽塵冷笑道:「說得倒是冠冕堂皇!也不過是一群卑鄙無恥,狼狽為奸的鼠輩!只會憑着耍詐弄鬼取勝,你嘴裏稱他們為盟友,心裏想的還不是利用他們?待本座功力恢復了,早晚都要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柳莊主頭一個按捺不住,抬手「啪」的一聲,劈頭蓋臉的抽了他一巴掌,喝道:「你這小子,死到臨頭了還敢猖狂!現在可不是給你作威作福的時候!別看李盟主不計前嫌,救你性命,就可以有恃無恐!等咱們審問完,同樣可以殺了你!哼哼,等你功力恢復?你的功力恢復得了么?誰知你又能否活着等到那個時候?」

江冽塵凄然大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道:「當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本座是什麼身份,就憑你也敢打我?李亦傑要想自保,他的確應該立時殺了我!反正你們所謂的正道,也不過是一群專會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奸佞宵小!喂,李亦傑,你到底為什麼要救我?難道就為着向我耀武揚威?還是想在人前羞辱我,好昭顯你俠義無匹的盟主風範?」

李亦傑明知他正背對着自己,看不到表情動作,仍是下意識的搖了搖頭,道:「不,因為你是我的兄弟。」

江冽塵毫不領情,冷笑道:「兄弟?什麼是兄弟?嗯,你眼下救我,到時將我帶到武林盟,會集江湖盟眾,以盟約審判,最後還不是一樣殺我?既能除去你的心腹大患,又不忘成就你的寬仁之名,哈……還真是我的好兄弟啊!還是不愧為『武林盟主李大俠』之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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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影斷魂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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