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陷越深》第四章(5)

多少人愛你青春歡暢時辰愛你的美麗、真心或假意只有一個人愛你朝聖者的靈魂愛你蒼老了的臉上那痛苦的皺紋焦影一直幻想著哪位女性在寄給他的賀年卡或信箋上能寫上這首詩，可事與願違，他只能自己給自己默吟。多麼遙遠的迷戀、慰藉、憧憬啊！戴儀脫了風衣，在焦影後來的回憶中，她裡邊穿著一件鵝黃色的羊毛衫，緊緊地裹著她豐腴、姣好的身軀，而實際上她當時的羊毛衫的顏色是紅色的。那一會兒，焦影輕柔地解開她頭上的高髻，她的一頭烏髮瀑布一樣披散下來。他用手指在她細嫩的脖頸上輕划著，把頭貼在她的頭髮上。戴儀像小羊羔一樣地依偎在他胸前。見戴儀不說話，焦影手捧起她的臉，像是欣賞一件藝術品。她也目光熒熒迎視著他。「真的愛我嗎？我要你望著我的眼睛回答。」「真的。愛你。」焦影把嘴湊到她的唇邊，她把頭往後一仰，躲開了他的吻：「我要你再說一遍。」「我愛你！」他雙手箍著她的腰。她掙脫了，說：「你這麼帥，已發表了那麼多詩，肯定有無數女人為你傾倒，我不敢奢望你能屬於我一個人，我只要你在說『我愛你』這三個字的時候是誠實的。」焦影用近乎虔誠的口吻說：「相信我，我真的愛你，你不知道你有多誘人嗎？你比我認識的任何一個女人都動人。」好多天之後，焦影在知道事情真相的同時也明白了當時的戴儀為什麼格外恐慌。那緩緩解開的旗袍裙映在毛茸茸的燈光里華麗閃爍——為什麼不是羊毛衫？無論是黃色的還是紅色的，羊毛衫怎麼變成了旗袍裙？期待地翕動著的像草莓一樣鮮紅的雙唇，更加迷離漫漶的卧室的燈光，浴巾滑落的感覺，還有那激蕩的心跳，粗重的喘息，還有疊映在腦際的何大爺臨終的表情和在鐵道旁與妻子第一次**的場景，還有那癲狂的昏眩和幻覺……這一切讓他忽視了種種細節，他根本就沒有察覺走進卧室的已不是當初的戴儀，而是另一個戴儀，她的正確稱謂是：克隆體戴儀一號。「9·11」事件發生兩個月後，美國的先進公司克隆出人類胚胎，在美國和世界引起嘩然，而虛構中的「克隆體戴儀一號」在上個世紀就瘋狂誕生。二十世紀末的某一天，美國《紐約時報》報道：經過數十年時間和種種挫折，克隆取得了成功。那時候還沒有發生「9·11」，而且也只是克隆一隻名叫「多利」的羊。引人關注的是這篇報道的背景材料：當查爾斯·達爾文發現上帝並沒有把人類與其他各種動物區分開來的時候，感到非常震驚。他在相隔二十年之後才鼓足勇氣發表他的研究結果，從此徹底改變了人們對地球上的生物的認識。阿爾伯特·愛因斯坦說過，從他在年輕時期開始考慮相對論的時候起，一分鐘也沒有停止思考這個問題。「多利羊」的研究者維爾穆特博士在他那簡陋的地下實驗室回答記者提問時說：「我不是傻子，更不是瘋子。」而另一人卻既是傻子也是瘋子，他試圖比那位博士更傻和更瘋，他想通過戴儀和焦影把那層窗戶紙徹底捅開……把人類通到最深層的絕境。比如：克隆人的貞操還是貞操嗎？打住！讓我們回到那局部的短暫的同時也是令人陶醉的現實吧。一股暖流迅速傳遍全身，她要的就是這句話啊！她忘情地迎上去，發狂般地吻著他。她的舌柔軟綿長，和她的舌輕輕擦碰后產生的觸電一般的感覺令他骨軟筋酥。一會兒，克隆體戴儀笑著問：「比你妻子還動人么？」「當然，比她動人一百倍。」此時，焦影不願多說什麼，只是迫不及待地又去尋她的柔軟的唇，他的一隻手在她的胯間撫摸著，戴儀的目光開始遊離，呼吸中夾帶著微微的喘氣聲。「不，不行！」戴儀忽然從迷離恍惚中醒過來，她猛然推開焦影，跳了起來。「怎麼，你，你不喜歡我？」「我，我害怕……」她站在那兒，神情恐慌，像一隻受了驚嚇的小鹿。第二天晚上，他們約會的地點是在郊外。這是戴儀傍晚時在電話中提議的。她不喜歡室內，她喜歡廣闊的地平線，喜歡室外的空氣，尤其喜歡田野、落日，還有日落時分那蔚藍的天空。東八里庄與通縣交接處是一片清靜的去處，有松林，還有小河、田野，若不是華潤飯店巍然聳立，這裡就像遠離都市的村野。兩人約定好在華潤飯店門口見，約的是七點半鐘，可剛七點他們都到了。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兩人心照不宣地笑了。今天，戴儀穿著一件法式闊肩寬鬆大衣，顯得高貴氣派，細長白嫩的脖頸把臉龐襯托得更加俏麗柔媚。他們相依著向公路那頭走去。「你白天睡覺了嗎？怎麼向妻子撒的謊？」「就說是打了一夜的麻將。我睡了一整天。你睡了嗎？」「下午躺了一兩個小時，毫無倦意。你看，精神著呢！」「來，挽著你的人。」她伸開手臂，嬌嬌地說。焦影上前溫柔地挽著她。悠悠的小河在淡淡的月色里泛著粼粼白光，微帶寒意的輕風拂動著還未穿上綠衣的柳枝，四周寂靜無聲。風不時把戴儀的長發撩到焦影的臉上，焦影在輕柔的酥癢之中產生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他覺得彷彿是另一個人在體驗著眼前的一切，而他本人正陷遁在夜色里，這個人竊笑不止。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