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那人站在一群學子中間,旁人都在怒視容肅,唯有他只一眼不錯地盯着她,目光殷切,表情擔憂又悲傷,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顧允抒。

四目相對時,顧允抒眼睛一亮,而周錦卻是一驚,他怎麽會在這,是知道自己要來?他為什麽還留在京城?心中存疑,腳步自然也放緩下來。

容肅雖然一直直視前往傲然往前走,可是餘光卻始終注意著身邊人的動靜,所以她一遲滯,他立刻就覺察到了,順着她的視線望去,同樣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顧允抒。

容肅眉頭一蹙,這人甚是面熟,一想恍然,正是此人在青雲殿上與李香年這廝一唱一和,再一看,怒目,此人還曾是錦娘的舊相好,這人怎麽還沒死,倒是把他給忘記了。

見周錦與他目光膠着移不開視線,他重重地哼了一聲。

周錦聞聲,趕緊回神,抬頭見容肅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趕緊拉過他的手,道:「我們走吧。」

周錦的手涼涼的、軟軟的,容肅一個心神蕩漾,居然就這麽被她牽着走了,走了兩步回過神來,卻猛地一甩手又逕自離開。

走到外面,馬車已恭候,周錦先行上去,容肅本欲跟上,卻突然放下簾幔,他轉身對手下耳語道:「今年春試有個叫顧允抒的,讓他徹底在這個京城消失。」哼,自尋死路!

馬車很快回到容府,司馬萍見他們回來了,飛也似的撲了出來,「大人、夫人!」

「有事?」容肅問道。

司馬萍立刻頓足,眼睛一轉,道:「呃,沒事,只是奴才擔心大人跟夫人而已,見大人跟夫人回來,一時激動、一時激動,呵呵、呵呵。」

「有什麽可擔心的。」容肅掃了他一眼,跨步進去。

見他走開,司馬萍馬上蹭到周錦身邊,「夫人,聽說宋家那小丫頭片子傷了您,哎呀,奴才聽到後可擔心死了,真是坐立難安啊,夫人,您有沒有事?要不要緊?」

周錦已經習慣了他的殷勤,回道:「沒事,就是胳膊上劃了一道口子。」

哪知司馬萍更是心痛地道:「一道口子吶,想想都疼。」轉而又道:「這萬一要是留疤了可如何是好,這宋家的丫頭真是狠毒。」

周錦見他小題大作,不再理他。

而前頭的容肅聽到司馬萍的話後卻停下了腳步,愣了片刻,又轉身往回走。

「大人您要出去啊?」司馬萍立刻狗腿地跟了上去。

「多事!」

容肅離開府中,去了皇宮。

裴元修聽完他的來意,笑得滿是趣意,「所以你心急慌忙的進宮來,就是為了向朕討那去疤的膏藥?」

「嗯。」容肅哽著聲音回道。

監察司里的人擅長制毒解毒,論醫術,還是宮裏的御醫來得精通,而後宮佳麗三千,美容去疤那些玩意,御醫早已研製得通透。

裴元修見他這麽快地承認了,摸了摸下巴,笑問道:「你現在不怕天下人恥笑了?」

原先談及那小寡婦他就色變,今日在丞相府他竟然當着那麽多人面將小寡婦護在懷中,嘖嘖,是渾然不怕別人的目光了。

裴元修耳目眾多,自然早就知道丞相府發生的一切了。

容肅冷哼一聲:「我看誰敢恥笑。」

如此一說,算是應了,既然天下人都知道他娶了個山野女子,既然周錦已對他死心塌地,容肅破罐子破摔,也就管不著難堪不難堪了,反正在他眼裏,誰敢在他面前恥笑議論,殺了便是,容肅糾結掙扎過,可下了決心也就不管不顧了。

再次回到容府已是傍晚,容肅沒在前院停留,下了馬車,拿了葯就徑直往後院走去。

司馬萍正在伺候周錦用膳,見容肅進來,嚇了一跳。

周錦也很吃驚,見他盯着桌上的飯菜面色似乎有些不對,便站起問道:「你吃過了嗎?」

容肅沒應,只哼了一聲。

這就是沒吃了,「那要留下來一起吃嗎?」

容肅嘴上還是不應,只是人已走了過來,當然,臉色還是難看得很,難道不知道等他一起吃飯嗎,枉他中途被叫去左營後,把事情處理完就趕緊回來了。

司馬萍驚完早已反應過來,忙不迭地使喚邊上的人,「快去多拿一份碗筷。」

親自奉上碗筷後,司馬萍見容肅吃得起勁,忖度了半天,又小聲地問道:「大人,今晚可是在這過夜?」

容肅握筷子的手滯住,眼睛飛快地瞄了一眼周錦後,冷冷地回了個字,「嗯。」

司馬萍很識相,等他們用完晚膳,收拾好,洗漱完,就帶着人滾下去了。

【第二章】

燭火已亮起,屋子裏只剩下容肅跟周錦兩個人。

周錦躺在床上了,容肅卻坐在桌邊,也不看她,眼睛只望着別處。

周錦知道他是彆扭,便道:「你不睡嗎?」

容肅轉頭,見她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心中一滯,隨後冷冷道:「多事。」頓了頓,手一揚,又將一直握在手中的東西丟了過去,並又望向別處道:「自己塗上。」

周錦從被面上撿起一看,見是一個小玉盒,打開後裏面是散發着淡淡清香的白色膏脂,不由納悶,「這是什麽?」

「去疤的。」容肅沒好氣地說道。

周錦想起下午時候司馬萍跟自己說話時容肅突然走出去的反應,不由瞭然,轉而抿唇一笑道:「你幫我塗。」

「你……」容肅轉過頭,有些惱意,這個女人得寸還進尺了,可是觸及周錦波光流轉的雙眸,心中尚有些不樂意,可人已站起並走向了床邊。

周錦撩起衣袖解開紗布等待着。

容肅看到那一條長長的還帶着血印的傷疤時,心一抽,好不容易手指抹了藥膏,可要塗上去時又下不了手了。

「沒事,我不疼了。」周錦一直在看着他。

容肅看了她一眼,重重地哼了一聲,而後手指抹了上去。

周錦吸氣。

容肅頓時眼皮一跳,怒瞪了周錦一眼,手上的動作卻放緩了。

周錦抿唇笑了。

等塗抹完,周錦放下袖子,躺下又道:「睡吧。」

容肅見她一派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麽,想了想,脫了外衫也躺了下去,只是耳根有點發熱。

沒想到時隔多日,他們又睡在一張床上了,想着之前種種,容肅心情複雜,他曾經如此嫌惡這個女人,可到頭來還是跟她同榻而眠,想想有些心不甘,可是想到她今日捨身救自己,心裏的這些鬱憤又煙消雲散了,雖然不想承認,可是容肅知道他的心裏早就有了這個女人。

楠木漆金床寬而大,周錦睡在裏頭,容肅躺在外側,中間留下好一個空蕩,容肅睡在這張陌生的床榻上很是不適,更何況邊上還有這樣的一個女人,所以他翻來覆去了幾回始終不能靜心,腦子裏又情不自禁胡思亂想起來。

而就在他再一次從背對着轉向仰睡時,突然覺得邊上有人靠近,自己的腰又一把被摟住,原來是周錦滾了過來,感覺到女人身上的香氣與溫度,容肅的心跳頓停了,呼吸也止住了,他似被點住了穴道般,四肢僵硬,全身上下只剩下眼珠子才能動,他斜視着看向摟抱着窩在他懷裏的女人,半天說不出話來。

周錦看着他的樣子,噗嗤一下笑了,卻什麽話都沒說,只一翻身又轉了過去,然後沖着容肅直笑。

貼住的溫暖消失,容肅又是一陣不適,他看着笑得狡黠的周錦,意識到她在逗自己玩,一陣恍惚,這個女人,什麽時候有這麽淘氣的一面了,只是她這樣子讓人格外暖心,心裏一陣熨貼,可面上眉頭卻又皺起。

容肅沉聲道:「干什麽呢。」

周錦眨眨眼,道:「要是睡不着就把衣服脫了……」

容肅愣住,轉而想到他是有裸睡的習慣,而這女人也是知道的又道:「不用。」

周錦沒說話,只是又笑着爬了過來,然後說伸手給他解盤扣。

女人的手觸碰到自己的身體,容肅打了個顫,下意識的就伸手阻攔道:「不用。」

「啊。」周錦受傷的胳膊被碰到,她痛呼了一聲。

容肅變色,翻身就問:「沒事吧?」

誰知周錦抬頭又是一副狡黠的樣子,「騙你的。」

容肅直覺今天的周錦定是吃錯藥了,可是這個樣子他又好歡喜是怎麽回事?

兩人復又躺下,周錦再次將頭埋在他的懷裏,這次容肅身體微微僵了一下就又柔緩下來,他看着周錦頭頂的烏髮,想了想,說道:「以後不許再替我擋危險。」

「嗯。」周錦動了動,將自己與他靠得更近。

容肅全身便似被電流穿過,他沉默很久,又似下定決心般地說道:「只要你乖乖聽話,我以後會好好待你的。」

不再在意世俗眼光,不再畏懼各種流言,只疼她護她,給她想要的一切,容肅話說得簡單,卻已是在說最重的承諾。

只是懷裏的周錦很久都沒有動靜。

容肅有些納悶,低下頭看着她,懷疑她是不是已經睡著了,就在他猶豫着是否要搖醒她時,周錦動了。

她伸手抱緊容肅的腰,再一次回了個字,「嗯。」

容肅的嘴角便鬆動了,他很想摸摸她肚子裏的孩子,可是忍了忍,還是作罷,這麽親昵的動作一時半會他還做不出來,心鬆了,擇蓆的毛病,非裸不能睡的毛病,不習慣邊上有人的毛病,統統不治而癒了,容肅閉上眼睛,任周錦抱着,很快就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而在容肅睡熟以後,他身邊的周錦動了,她睜開眼睛,臉上已不復之前的調皮與狡黠,有的只是堅忍與決絕,與剛才的她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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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只反派來鎮宅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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