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帝王心術深不可測,誰知道裴元修藉着李家的勢將容肅收拾了之後,會不會又反過來將他們給收拾了,卸磨殺驢、過河拆橋之事,裴元修向來做得得心應手,所以這幾年來,在明面上他確實遵從旨意處處與容肅敵對,可是私底下他通常都是見好就收,從不死磕到底,他保全容肅也就是保全自己,只可惜這一切他只能埋在心裏。

李香年越想越覺得灰心喪氣,早上出門之前他還為了今天能看容肅的笑話而興緻盎然,而此時他只想快點離開這鬼地方,容肅來不來關他屁事。

李香年想着就打算就此告辭,可還沒走幾步,就聽人堆里傳來一聲,「容大人來了。」

「還帶着那個小寡婦。」

小寡婦也來了?李香年立刻駐足,思忖片刻又轉身往靈堂走去,算了,既然來了,看看熱鬧再走好了。

靈堂前此時一片沸騰,宋家老少本不知道容肅會來,此時見他出現在丞相府,各個恨不得撲上來食其肉、啖其血。

「你還我夫君命來,容肅你不得好死!」宋景明的妻子從來和順,如今也是絲毫不管儀態。

「你這個大惡人、大壞蛋,你還我祖父,你還我爹爹!」年僅四歲的宋麟玉也哭着罵道。

禮部官員早已預料到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在得知容肅來時,一早就命丫鬟、僕人看住宋家老少,所以此刻一見他們撲上來,一撥人等早已將其攔住。

容肅迎向他們蘊滿仇恨的目光,絲毫不以為然,他只是放慢腳步,不敢讓身後的女人離他太遠。

周錦看着這一切,面上雖是鎮定,可心中着實不好受,剛才在門外她就感受到了百姓與學子們憤然的怒火,現在再面對宋家人已無力承受。

「你們來干什麽?這裏不歡迎你們。」一個披麻戴孝的女子推開阻攔的人們走了出來,此女面容清麗,氣勢傲然,正是宋家長孫女宋琪玉。

容肅卻理都不理她,只是看向站在一旁袖手旁觀的李香年冷聲道:「我來了,你待如何?」

李香年也是看都沒看他,只對着周錦道:「夫人,好久不見啊。」若不是場合特殊,他還真能堆出一副笑臉。

別人不知究竟,周錦卻明白他話中所指的具體意思,不由有些無言。

容肅見他居然又敢調戲周錦,怒目而視,同時不經意的挪動身體,將周錦擋在身後。

李香年像是這才看到他般,說道:「容大人話里是何意?女婿祭拜丈人、舅兄不是理所應當嗎,怎麽說得好像是我這個外人脅迫似的,夫人,你說是不是?」視線又轉向周錦。

周錦自然不會在這裏應對他,所以只默然無語,同時將視線轉向人群,剛才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宋琪玉似乎退了出去。

李香年轉而又對容肅道:「容大人既然來了,難道不先在靈前磕個頭?」

「作夢。」容肅直接否決。

「容大人這是要抗旨不遵嗎?」李香年掩口驚道。

「你能奈我何。」容肅渾然不懼。

李香年豎起大拇指,「容大人好膽量,我一定會如實轉達皇上。」

「哼!」容肅不願與他搭理,見差不多了,又對周錦道:「我們走。」既然已經來了一趟,在皇上面前也可以交差了。

周錦卻拉住他。

容肅站定皺眉。

周錦轉過身,跪下在宋之謙的靈前認認真真地磕了三個頭。

「不准你磕,不准你磕!」宋家老夫人怒吼道,可她因為太悲戚,早已癱坐在邊上的椅子裏,說話都喘氣,如何還能過來攔阻。

周錦心如刀絞,可也不願再久留,最後看了牌位一眼,便起身就走,而這時,她無意一瞥看見人群中衝出一個人來,那人手上拿着一把匕首,正是剛才離開的宋琪玉。

眼看着她沖向容肅,而容肅正背對着她,周錦嚇得魂飛魄散,大聲吼道:「容肅小心!」同時人已奔了出去。

「容肅,我要殺了你!」

「嗤……」

容肅聽到周錦的警示,立刻回頭,瞥見宋琪玉手中的匕首,雙眸一沉,只是還沒來得及應對,就見周錦已撲來擋在她面前,容肅臉色頓變,再想不及其他,只一手將她拉開並擁入懷裏,只是到底來不及,鋒利的匕首到底還是劃破了周錦的胳膊。

袖子被劃開,露出一指長的口子,鮮血頓時汩汩冒出,容肅見狀雙目睜大,殺氣頓現,毫不猶豫地就伸出左掌打向宋琪玉。

宋琪玉一個閨房女子如何承受得住這一擊,即刻倒地口吐鮮血,只是她盯着的眼神依然滿是仇恨,毫無懼意。

「膽敢謀害朝廷命官,來人,給我拿下!」容肅毫無憐香惜玉之心,此刻他只想將宋琪玉千刀萬剮,而他也根本不顧及此時所在宋家靈堂,當場又站滿文武百官。

左營的人聽令,立刻上前就要架走宋琪玉,宋家的人上來拚死阻攔,全場立即混亂。

眼看着慘劇即將發生,一人站了出來,李香年扶額道:「容大人,她好歹也叫你一聲姊夫,你怎麽可以下此狠手,怎麽說也是一家人嘛,小姑娘年輕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何必跟她斤斤計較,再說了,這裏躺着你的老丈人跟大舅子,你難道想讓他們死不瞑目?」

李香年並不想管這破事,可是如果真不管,只怕今天這事就難以收場了,說着,他又瞥了一眼宋琪玉,有勇無謀,以為這樣就能殺了容肅?蠢貨。

容肅當然不買帳,宋之謙死不死得瞑目關他屁事!

李香年見狀,只好又將視線落在周錦身上,「夫人,想來你也不願令尊跟令兄九泉之下不得安寧吧。」

他擰著雙眉,眼神帶着求助的意味,如果容肅執意要帶走宋琪玉,他還真拿容肅沒辦法,畢竟宋琪玉欲圖謀害朝廷命官當真是有目共睹,而他也看出來了,容肅之所以這麽憤怒,全是因為這個小寡婦受了傷,哎,看來容肅對這小寡婦還真是非常的不一般啊。

周錦看出了李香年的意思,她也不願意把事情鬧大,讓容肅再惹得眾怒,所以她拉拉容肅的袖子,低聲道:「我沒事。」我沒事,饒了宋琪玉吧。

容肅自然是不願意的,可是周錦拉着他衣襟這一舉動莫名讓他恍神,再觸及到那懇求的眼神時,剛才那衝天的怒火不知怎麽的,嘩的一下就熄滅了,最後他怒哼了一聲。

禮部的人見情勢好像沒那麽惡劣了,忙上來道:「容大人,夫人受了傷,還是先去包紮一下吧。」

這麽一說,容肅又緊張起來,「帶路!」他怒道。

容肅跟周錦以及左營的一眾下屬走了,靈堂前空了不少,煞神走了,文武百官交頭接耳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李香年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這時有人走來。

「多謝李大人救命之恩。」來人正是宋琪玉,她福了一福,抬起頭時目若秋水,一身素衣下我見猶憐。

李香年卻嫌棄地挪開眼,「你不用謝我,我只是不想看到宋家再辦喪事。」

剛才還為她百般求情,現在卻一副冷淡模樣,宋琪玉一時無措。

李香年卻並不就此住口,他掃了一眼怔然的宋琪玉又道:「你也別以為我是什麽好人,容肅來宋家可是我一手造成的,如果我真是什麽好人,又怎麽會讓你爹、讓你哥死後都不得安生。」說完再不多說,轉身就走。

宋琪玉看着他走開,表情有些難看。

很早時候她就聽說李家有意娶她為媳,嫁的就是這個俊秀非凡的男子,原先她並不在意,可剛才見他百般為自己求情,心便不由動了,可沒想到……宋琪玉有些失望,可很快又恢復如常。

丞相府旁廳內,大夫在給周錦包紮傷口,容肅看着那道傷口,只覺觸目驚心。

好不容易等到大夫走了,他沖着周錦怒喝道:「誰讓你給我擋了!」

周錦瞅了他一眼,回道:「沒想太多。」

所以這是情不自禁嗎?驀地容肅想起李香年說的那句話來,女人懷了男人的孩子就會死心塌地的,所以她現在已經對自己死心塌地了?為了救自己,都不惜以身犯險了……

容肅覺得是了,心跳了兩下,耳垂也微微發熱,察覺到周錦還在盯着他看時,又凶道:「下不為例。」

「嗯。」周錦很聽話地應了。

見她這麽乖順,容肅一時之間心裏又有些痒痒的,默了半晌,又道:「我先出去,待會再來接你。」頓了頓又補道:「沒事別出去。」

「知道了。」周錦柔順地回道。

只是等容肅出去,她的表情又變得凝重,容肅的惡,到今天她了解得分明,想及周旁之人想要吃了他的樣子,她一陣心顫。

容肅處理完了事,很快便來接她回去,周錦想着能離開了,也就鬆了口氣,渾然沒多想容肅是出去干什麽的。

剛才容肅在周錦的「求饒」下放過了宋琪玉,但也只是暫時的,他從來心狠手辣,對於想要殺他的人又怎麽可能輕易饒過,更何況那人還傷了他的女人,所以在安頓好周錦後,他立刻對手下下了令,一個月之內,宋琪玉必死!

周錦原本以為他們回去當從後門,這樣無聲無息最好不過,可沒想到,容肅還是帶着她往前門走去,容肅從來囂張跋扈,又怎麽會懼人言,他敢從前門進來,就敢從前門出去,周錦無奈,只好跟在身後。

外面又比來時多了不少人,各個怒目相對,恨不能將他們生吞活剝,周錦看着,心情沉重,而在一眼掃過眾人的時候,冷不丁的視線落在其中一個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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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只反派來鎮宅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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