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節 潰不成軍

六月行軍洪水畔，八月對峙蚩尤軍，一場轟轟烈烈的部落聯盟之戰近在眼前。

這本該是一場三年之後才有的戰事，如今提前到來，誰也不知道最終是什麼樣的結局。由於多種原因的影響，這場原本不該存在的戰爭，早已背離了原有的宿命安排，因為存在太多的變數，此刻就連陰陽八卦術也難以湊效。

在駐軍大營，我每天都在不停的掐算，發現命輪的改變開始越來越頻繁。以前是好幾天得到同一個結果，現在是一天掐好幾遍，幾乎每天都能得出不同的結論。

莪媓比我更冷靜，我相信她在軒轅氏的部落不會再去觸動命盤，而我一直循規蹈矩，也沒有做任何違反常理的事。那到底又是什麼原因在改變這一切呢？

這一日我又在為這件事苦思冥想，因為在我的不停掐算中，僅僅一個早晨的時間，命輪就發生了兩次改變。就算是我知道了即將發生的事，但是只要我沒有去改變什麼，道理上來說將來發生的事就會一如既往的發生。可明明我什麼都沒做，為何命盤會變化的如此頻繁？

莫非，這世界除了我和莪媓外，還有其他人懂得窺探天機，在不停的觸動命盤做新的部署？

山南遠望汪洋一片，洪水所過寸草不生，南方強悍的蚩尤大軍不見一個人影。

數日後，黃帝出巡，乘舟南下，左右陪舟百餘，聲勢浩大威武不凡。我受命駐守本營，觀卦卜運坐鎮後方，屯糧築堤靜候佳音。

在一個陰雲密佈的早晨，山腳的洪水波浪滔天洶湧澎湃，隨後一場猛烈的暴雨瘋狂來襲。

暴風雨拚命的洗刷着地面的一切，泥石滾落塌方無數，眼看我們軒轅氏的營地變得岌岌可危，我只好下令讓部落士兵迅速撤營，一同上山躲避。

暴雨持續下個不停，洪水在山下不斷猛漲，然而南巡的大首領依舊不見歸來，十有八九是被困在洪水之中，情況有些危機。

如果這次戰事出現失利，那黃帝就算能活着回來，也不會兌現他許給我的承諾。為了莪，我只得奮勇出手，否則將永遠沒有機會和莪團聚。

在我的安排下，幾十人隨我上舟下水，在肆虐的洪水中破浪而行，徑直南下去尋找大首領與大軍。

為了確保此行的安全，最準確的實現營救黃帝和大軍，我不惜用上了陰陽八卦術，因窺探天機的方式來完成任務。

卦象顯示南側大凶，若不能儘早找到大首領等人，今天午時黃帝就將有生命危險。

洪水的泛濫已經達到了最高潮，在我們所乘載的小舟兩側，到處都是巨大的漩渦，一不小心隨時都可能會被洪水吞沒。離午時已近，所剩的時間並不多，焦急中我卜卦尋路，在激流中不斷的瘋狂南進。

就在臨近午時的那一刻，在前方的一片汪洋之中，遠遠傳來無數的殺喊聲，戰爭似乎已經提前爆發。

當我領着幾十人趕至戰場時，我們軒轅氏的人舟已陷入一片混亂，不少軒轅族人都在逃亡。

令旗下，我聽到大首領在撕肺裂肝的吶喊，命令著族人不要逃，讓大家一鼓作氣跟蚩尤拼到底。

而實際上潰敗似乎已成定局，大首領儼然無法控制自己的隊伍，族人們應該是被這洶湧的洪水給嚇壞了，早已失去了鬥志。

為了挽回頹勢，我呼喊著槳手快速滑舟，來到大首領的小舟上后，我立刻勸阻着他說：「大首領，九黎人善於水性，在洪水中跟他們打對我們來說很不利，我們還是先撤退吧。」

「胡說。」，大首領怒氣沖沖的回答道：「我軒轅族人向來不怕死，洪水又算得了什麼，我們照樣能殺了蚩尤。」

殺紅眼了的黃帝壓根就不聽我的勸阻，他對着身旁的首領們發號司令，讓固守陣線的戰士們揚槳進攻。我知道我說服不了他，只得陪他繼續這場毫無勝算的戰爭。

當小舟列隊衝進前方的迷霧后，我終於看到了隊列整齊的九黎大軍。在敵軍中，只見有一人在張牙舞爪的發號司令，他牛高馬大身材魁梧，頭戴牛角身披戰甲，很顯然這就是傳說中九黎人最為兇悍的蚩尤。

我早就聽師父和炎帝說過，蚩尤非常的聰明，懂得鑄銅造甲和兵刃。眼前的敵軍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們一個個手握銅刃，身穿盔甲，就猶如天兵下凡一樣。

而我們軒轅氏的軍隊只是拿着一些石制和木製的武器，身上最多穿上一件薄薄的獸皮，相比之下顯得弱不經風。

這是一場敵我力量懸殊的戰爭，實力的差距遠非我能想像。

遠遠的，我突然看到蚩尤高舉粗壯的雙臂，仰頭朝天念念有詞，聽起來似乎是像在念咒施法。

果不其然，在蚩尤一陣嗚拉聲過後，洪水伴隨着水霧一陣翻湧，化著一道驚天巨浪朝我們席捲而來。

我們從來沒人見過這樣的奇異景象，所有人都被嚇得目瞪口呆，以至於都忘記了撥水逃走。

敗局已定，我來不及去挽救更多的人，唯獨能做的就是一把按住驚慌的大首領，疾呼舟上的族人掉頭划走。

在我的一再怒吼下，身旁族人們撇開雙手，拚命的搖槳回逃，但依舊為時已晚。

巨浪兇猛的拍打在小舟上，將我和黃帝一起捲入洪水之中，浪花將我捲入水中，嗆得我幾乎窒息。還好我往世有善於水性的記憶，混亂中我一把抓住大首領的胳膊，拽着他不顧一切的往回遊。

也不知道遊了多久，在漫天的洪水中我終於遇到了一條成功逃走的小舟，呼喚著族人協助我將黃帝救上船。

大首領水性較差，也不知道他在洪水裏被嗆了多少口水，上舟后一直低頭不語，整個人都變得很安靜。

在繼續逃走的時候，我轉身看着身後。此時的洪水已經沒有那麼洶湧，水面上到處都漂浮着軒轅士兵的屍體，剩下那些僥倖活下來的，一個個輪流被下水的九黎人殺死。

這是一場悲劇，無數人的性命就這樣死在了大首領的傲慢之中，這場戰鬥我們軒轅氏輸了個徹底，我的美夢似乎就在這一瞬間崩塌。

看不下去了，實在是慘不忍睹。為了救下水中的遺兵，我下令暫停逃走，憤怒的對着水面開始了念咒。

我沒有蚩尤那麼強大，不懂念咒喚來洪水滔天的巨浪，但我和莪在黑澤修鍊過巫學秘笈御魂術，當下所施展的便是其中一式迷魂咒。

這一式我們僅僅只是在意念中參悟，從來還沒有真正出過手，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當我咒語施展完畢，只見水中的九黎人立刻變得混亂起來，他們時而大哭大笑，時而自己人相互攻擊，儼然已不停蚩尤的任何指揮。

我遙聲呼喚著那些僥倖活下來的族人戰士，讓他們乘亂立刻游開逃走。同時我命槳手划舟為他們斷後，又施咒停下這無邊的暴雨，但有來襲繼續施展迷魂咒。

天空很快就雨停雲散，烈日高照視野遼闊。

九黎人沒有再度發起進攻，他們忙着下水去救那些迷亂的士兵，獨有蚩尤一舟沖我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