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嫁杏有期

75.嫁杏有期

本書採用晉/江式防盜。購買比例50%宋如錦便倚著門回首看他。

徐牧之遲疑了許久,還是把先前那支玉簪拿了出來,小心翼翼地遞過去,「這個給你。」

北風呼呼地吹來,這樣寒冷的冬夜,徐牧之的手心竟是汗津津的。

他緊張地解釋起來:「我知道妹妹一向都佩羊脂玉,這等青白玉也確實配不上妹妹,但我找遍了盛京城,也沒找到整塊的羊脂玉,只找到了次一等的青白玉……我、我雕工不好,還望妹妹不要嫌棄。」

宋如錦不禁訝異:「我原也不知這是你親手做的。」再想到適才還說這把玉簪成色不好、雕工不細,便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辜負了人家一片美意。

「那日在昌平公主府,公主賞了你一根芙蓉玉簪,我見你喜歡,才尋思著自己找一塊玉,雕一支玉簪贈給你。」徐牧之腦中一團亂,不知道該說什麼,「我起先也不敢在玉上雕刻,只尋了木塊學著刻,練習了好久……總之妹妹不許嫌棄。」

說罷,又把玉簪往前遞了遞。

宋如錦仔細看了兩眼,這支玉簪上果然雕了一枚小小的芙蓉花。

「我不嫌棄。心意最最難得。」宋如錦接過了芙蓉玉簪,「謝謝世兄了。」

「那……」徐牧之得寸進尺,「妹妹既然收了我的簪子,就把昌平公主賞的那支扔了吧。」

宋如錦愣了一下。

徐牧之見她久久不答應,就泄氣了,悶悶道:「妹妹不願意也無妨……」

他說話的時候,眼神四處飄著,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宋如錦仰首看著他。少年清俊的眉眼掩在月色燈火下,被高高的圍牆落下的陰影擋住了一部分,看上去落寞又可憐。

「扔了……未免也太奢費了。以後我不戴那支簪子便是。」

「也行!」徐牧之走近一步,整個人立在角門上頭掛著的燈籠底下,燈火和月光一齊照在他身上,看上去熠熠生輝。

「那我回家了。」宋如錦拿帕子將玉簪裹了起來,放進貼身的荷包。

這時候,徐牧之忽然欺身上前,對準宋如錦的額頭親了一口。

宋如錦的神情立馬獃滯住了。

徐牧之也不敢看她什麼臉色,扔下一句「妹妹進去吧」,就急匆匆地跑遠了。

宋如錦覺得自己的心跳慢了一拍,杵在原地沒有動彈。也不知過了多久,有個丫頭喚她:「二姑娘,怎麼站在門口不進來?老夫人正等你吃元宵呢。」

宋如錦這才回過神,「哦,就來。」

一進慈暉堂,便發現大家都在。宋如雲和宋如墨正陪著老夫人說吉祥話,曹氏也跟著湊趣,劉氏和二夫人就在一旁喝茶聊天。

宋如錦進去給老夫人見了禮,老夫人慈祥笑道:「就等你回來了,沒有咱們錦姐兒在,上元節可算不得團圓!」

劉氏回家后就說了,宋如錦是和靖西王世子一起去看燈了,所以老夫人又拿她打趣:「可惜咱們錦姐兒以後要嫁進別人家,和別人一道團圓,再不管我這個老婆子嘍。」

宋如錦忽然覺得額頭熱熱的,臉紅了一半,「祖母別這麼說,我就不嫁出去,我要一直陪著祖母和娘親。」

老夫人和劉氏對視了一眼,紛紛笑了起來,「你這會兒這麼說,等過幾年一準兒改口!我可不敢真留著你不讓出門,免得留來留去留成仇!」

眾人哄堂大笑。這時宋懷遠來了,不明所以地看著大家,「笑什麼笑這麼開心?」

小輩們不好意思說,劉氏也不想告訴他,老夫人便出來打圓場,「不過是姑娘家的笑話,你聽了做什麼。」

宋懷遠點點頭,不再多問。看見宋衡,就考較了他幾句功課,宋衡拘謹答了,雖答得不好,倒也不至於差,還算中規中矩。

就在這時,越姨娘一步三搖地走了進來。

老夫人心情正好,看見她那副柔弱得風一吹就能倒的模樣,臉色立即沉了下來,「你來做什麼?」

越姨娘一進門就跪了下來,「妾身也知道自己不該來,但妾身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她膝行幾步,正對著宋懷遠重重叩首,再抬頭時眼淚已流了滿臉,「侯爺,妾身自打進了侯府就沒求過您,年節下的,本也不應當拿這些腌臢事礙您的眼,但是我哥哥他……長兄如父,妾身自小是哥哥拉扯大的,求侯爺救我哥哥一命!」

宋懷遠還未說話,老夫人就先怒了起來,「胡鬧!大過節的,就跟這兒哭哭啼啼的,你不嫌晦氣我還嫌晦氣呢!來人哪,把她給我拖走。」

滿屋子的人都看向宋懷遠。

宋懷遠皺了皺眉頭。他一向是不會違逆老夫人,冷冷道:「還愣著幹什麼?等我親自動手不成?」

眾人反應過來。立馬就有兩個健碩的僕婦上前拉扯越姨娘。

越姨娘拼了命地掙開,楚楚可憐地望著宋懷遠,「侯爺……」

宋懷遠神色不變,只淡淡道:「你哥哥的事我也聽說了,罪證齊全,沒什麼好抵賴的,我也不可能賭上官身替他脫罪。」

「也不用脫罪,只消免了死罪就行……」原來越姨娘的哥哥,還錯手打死過一個人。先前百姓們敢怒不敢言,現在見他失勢,便把此等重罪逐層呈報上去。殺了人自然是要償命的。

宋懷遠置之不理,頗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越姨娘的肩膀一下子垂了下來,整個人就像被人抽走了骨頭,宛若失了生機的臨水嬌花。兩個僕婦趕忙把越姨娘拖了下去。

劉氏默然無聲地拿起茶杯,拿杯蓋輕輕地撥了撥茶葉。

有時候她也看不懂她的丈夫。越姨娘自打進了侯府,就一直受寵,長相性子都柔柔弱弱的,正是宋懷遠最喜歡的那一種美人。但家中兄長出了事,宋懷遠也無情,連伸手幫一把都不願意。

只能說,仕途經濟才是他心底第一要緊的。

好好的上元節被這麼一攪和,老夫人也沒了興緻。劉氏拍了拍宋如錦的手臂,「錦姐兒,你不是還要陪祖母吃元宵嗎?采杏,快去把元宵呈上來。」

采杏應了聲「是」,走去小廚房,端來一個托盤,上面盛了好幾碗熱氣騰騰的元宵,「今兒做了好多種餡兒的,有芝麻餡兒的,有花生餡兒的,還有赤豆餡兒的,二姑娘想吃什麼餡兒的?」

宋如錦偏頭想了想,似乎躊躇不決,過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各來兩枚,不,三枚。」

眾人不禁莞爾,老夫人的面色也緩和了許多。氣氛鬆快起來,不似方才那般壓抑了。

劉氏這才勸道:「元宵吃了積食,你少用些。」

劉氏說到這兒就閉了口,捏著帕子拭了拭眼角。

「姐兒福分大著呢,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周嬤嬤覷著劉氏的臉色難看,連忙說了兩句中聽的。

但話說回來,床上躺著的少女——當今忠勤侯府的二姑娘宋如錦已經燒了一個多時辰,通身滾燙,灌了葯也不見半點起色。王太醫說了,能不能好就看今晚了。今晚醒過來了便罷,若是遲了一時三刻再醒轉,怕也是個頭腦糊塗的廢人了。

「這事兒,要怪就怪衡哥兒作孽。明知道我們姑娘身子不好,還慫恿她出去玩雪。玩雪便罷了,還把我們姑娘推到雪堆里。這下好了,他一身瘋骨頭現在還活蹦亂跳的,可憐我們錦姐兒,小小年紀就要受這樣的罪。」周嬤嬤越說越是不忿。

劉氏的神色也冷了下來,「那個小孽障現在如何了?」

周嬤嬤答道:「已經關進祠堂了,陳姨娘說她教子無方,本也想一道進去思過,被荷香勸回去了。」

「誰稀罕她惺惺作態!侯爺又不在,做戲給誰看呢!」劉氏恨聲道。

「哎呦,我的夫人哪,您可別怪老婦多嘴,陳姨娘如今正當寵,您可千萬別和她置氣。氣傷了自己身子不說,等過幾天侯爺回來了,陳姨娘一吹枕邊風,侯爺到底還得怨您不是?」

「她如今肚子里還有一個,誰敢欺到她頭上去!」劉氏緊緊攥著帕子,終究還是聽進了勸,「等後半夜你去祠堂看看,遣幾個人送衡哥兒回松竹堂罷。」

「哎。」周嬤嬤應了一聲。

這時,昏睡中的宋如錦忽然咕噥了一句:「別吵了。」

劉氏的臉色頓時和軟下來,「錦姐兒,我的心肝肉兒……周嬤嬤,她是不是要醒了?」

周嬤嬤仔細瞧了瞧宋如錦,見她眉頭一皺一皺的,不似方才那般死氣沉沉,面上也現出笑意來:「姐兒有反應了,還能聽見咱們說話呢!阿彌陀佛,佛祖保佑!」

其實宋如錦根本沒聽見她們二人的對話。

她現在耳朵里全是「噠噠噠」的聲音,像先時瞧見的西洋鍾走動的聲兒。此外還有人在耳旁念叨:「倒計時二十,十九,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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