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智者築橋,愚者築牆
女僕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老闆,那雙眼睛里,分明已經可以噴出怒火。
不過。
轉瞬間,偃旗息鼓,頭也不回的掀簾走人。
光頭老闆一改之前的怒氣橫生,轉臉回復正常的看著李言之。
突然一改之前彆扭的普通話,改成北湖話,笑道:「嘿嘿,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這婆娘啊,不能總是慣著她,我這一家之主的威嚴絕對不容侵犯!」
李言之笑。
低頭吃混沌。
味道一如既往,滋膩,皮薄餡多,大了不行,那叫抄手,太小了那就叫裹皮丸子了。
不大不小剛剛好。
只是,這餛飩再好,也治不了他的病。
光頭老闆,再次倒上一盅酒,以往他都只喝一杯,委實是這就太烈,去去味就可以了。
今天,他想再喝一杯。
「你沒有什麼病,不用看病,再者,我這三更食堂,賣飯,不賣葯。」抬眼的瞬間,看見眼前這年輕人推到自己面前的兩張『推薦信』。
聽到老闆的話,李言之抬頭,擦了擦嘴,問道:「難道這兩個人,還不能證明我的身份?」
正在倒酒的老闆,手一抖,傾撒了出來。
「哎呦呦,可惜了可惜了,我的好酒啊。」老闆疼惜道。
小眼睛里滿是遺憾,隨後,竟然做出了一個讓李言之詫異的動作。
直接伸嘴,湊在酒水傾撒的吧台上,『呲溜』一聲,給吸了進去。
一旁吃飯的鐘靈,看的目瞪口呆,發出一聲奇怪的聲音。
「噫...」
李言之想笑又不敢笑,憋的難受。
吞咽了一口烈酒,訕訕的看著李言之,張口道:「別憋了,笑吧,我是個粗人,別的不會,就會掌勺,早些年是干汽配,說到底,我這還是半路出家,見笑見笑。」
李言之搖頭,眼神盯著兩張推出去的紙條。
老闆眼神玩味,順著李言之的眼神看過去,猶豫到底要不要說。
畢竟,他的身份,太敏感了。
半晌無話,李言之看著已經吃飽的鐘靈,輕聲道:「吃飽了么?我們走吧?」
後者揚起小臉,用力點了點頭。
李言之扭頭,已經知道結果的他,不抱有希望。
「告辭。」
光頭老闆點頭示意。
重新坐在李言之肩膀的鐘靈,在出門的間隙,扭頭看了一眼光頭老闆。
在他幼小的腦袋裡,吃飯難道可以不用給錢的嘛...
還是說倆人在打著他不知道的啞謎?
「智者築橋,愚者築牆。」
一聲低沉,清晰可聞的聲音,在空蕩蕩的三更食堂響起。
聽到光頭老闆的話,本來既要推門離開的李言之,收手,笑了起來。
他的病,應該還有救。
「任人修路,惡人挖坑。」如同對口號一般,李言之輕聲道。
隨後扭頭,和肩膀上的小鍾靈,一併回頭,看著光頭老闆。
「二位,重新落座。」
丈二和尚的小鍾靈,看了看李言之,又看了看這個醜陋的老闆,視線來回跳躍,稀里糊塗。
可這其中的滋味,只有這倆人明白。
重新坐下的李言之,面前多了一杯酒,光頭老闆伸手準備往鍾靈面前也擺上一杯的時候,被李言之攔下。
「小孩子不能喝酒。」
光頭老闆咂摸咂摸嘴,為難到:「我這店裡兩個規矩,一個是脫鞋,一個是禁止抽煙,你從一進門就破壞我這小方圓內的規矩,無非是一個用意,試探我。」
李言之哈哈大笑,拱手抱歉道:「多有得罪,還請龐先生海涵,言之並非無理之人,乃是病入膏肓,再說,您一開始也並未哄我出門不是?我在等先生,先生也在等我。」
等風,也等你。
說著就是這知己之間的惺惺相惜。
儘管如此,這光頭老闆仍舊就給鍾靈到了一杯酒,不過,並未遞給小臉驚恐額的鐘靈。
而是轉給李言之。
「長兄如父,他不喝,你喝,我這店內的規矩,不能再給你破壞了。」
「成。」
兩杯酒放在李言之面前,與此同時,伸手,笑道。
「李言之。」
愣了一愣的光頭老闆,抬頭看著天花板,不理會李言之伸出的手,嘴裡嘟囔著:「我這還沒打算幫你...哎,算了算了,老徐說的對,命里的格局,逃不掉,逃不掉啊。」
伸手,握了上去。
「龐三歲。」
向來排斥禮節的龐三歲,難得陪著李言之走了一個混臉熟。
若是逢了別人,可給龐三歲噁心壞了。
「先生很早就認識我?」
龐三歲好客和孤僻,乃至脾性生冷,是在圈子裡出了名的。
意思是指這人輕易不結交什麼狐朋狗友,可單反認準了,好客起來也就是酒肉不歡不罷休。
既然在李言之面前承認了身份,藏著掖著就不是他自詡一個粗人該做的。
敞敞亮亮倒是符合他的性格。
這不,手底下一邊忙著且三文魚,一邊回答李言之。
「從你第一次進門,你,還有你妹妹八千櫻。」
李言之回想。
「那得有兩三年前了,那時候好像我還在上學。」
龐三歲看了李言之一眼,輕笑:「2年另1個月6天23分鐘。」
李言之詫異,這人記性這般好?
能細稔入微到幾分鐘...
好像是看出李言之的疑惑,低頭解釋道:「要是記性不好,也不敢亂下讖語。」
李言之猛然抬頭,看著眼前這個普普通通,愛喝酒的男人。
此人...該不會是稷下學宮的徐夫子?
「不是,我和那老徐頭不對付,只不過這是十九字讖語的第一句,是我告訴他的。」
如遭雷擊的李言之,起身,怔怔的看著龐三歲,嘴裡不可抑制道。
「文武星下凡...」
兩小蝶,裹著少許芥末的三文魚放在了李言之和鍾靈的面前。
緊接著,擦了擦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指著李言之。
「你,就是文曲星,這萬古以來能稱得上是文曲星的,掰著指頭也能算出來。」轉口道,「戚,還掰什麼指頭,就你一個。」
如同全身剝光了的李言之,頭一次和這人打照面,就一絲不掛,毫無秘密可言。
一種恐慌從內心發酵、蔓延。
知道在藏下去無疑於自取其辱,重新落座,看著眼前這個謎一般的男人。
「先生知道我的英靈是李白?」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