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4)

我艱難地呼吸著，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我還是不大相信事情怎麼變成了這樣。我所相信的所有事情都成了假的，我所愛的人在利用我，我的浪漫全是虛構的。這之前，我感到從未有過的幸福，然而現在，我只是一個愚蠢的，受盡羞辱的笑柄。哦，上帝，我的眼睛又開始疼了起來。「你還好嗎，艾瑪？」開迪擔心地看著我，「給你一張面巾紙，」她在化妝包里翻來翻去，「塗一點眼霜。」「謝謝，」我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把眼膏塗在眼睛上，強迫自己深呼吸直到我完全冷靜下來。「我覺得你真的很勇敢，」開迪看著我說，「事實上，我都不敢相信你今天還能來上班。要是換了我，我肯定難堪得不得了。」「開迪，」我轉過身面對她，「昨天，我所有的秘密、**全在電視上播了出來，」我伸開雙臂，「還有什麼比那個更讓人難堪的呢？」「她在這兒！」有人在我們身後大聲說了一句。卡洛林突然出現在衛生間里，「艾瑪，你的父母來了。」不，我無法相信，我完全無法相信。我的父母站在我的桌旁，爸爸穿著一身好看的灰色西裝，媽媽穿著一件白色的外衣，一條蘭色的裙子，他們手中拿著一束鮮花。整個辦公室的人都盯著他們看，好像在看什麼珍稀動物一樣。辦公室的人現在又開始盯著我看。「嗨，媽媽，」我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沙啞起來，「嗨，爸爸。」他們來這兒做什麼？「艾瑪！」爸爸企圖用他平常的快活聲音說，「我們只是想，我們應該……來看看你。」「是這樣，」我迷惑地點點頭，故意裝作這只是一件平常的事情。「我們給你帶了一點小禮物，」媽媽愉快地說，「放在桌子上的鮮花，」她笨手笨腳地把花放在桌子上，「看看艾瑪的桌子，布里安，難道不漂亮嗎？看看這個……電腦！」「棒極了！」爸爸邊說邊輕輕地拍了一下桌子，「非常……非常好的桌子。」「這些都是你的朋友嗎？」媽媽笑著環視了一下辦公室。「算是吧，」阿特蜜絲迷人地對媽媽微笑時，我狠很地瞪了她一眼。「前幾天，我們還在說，」媽媽繼續說道，「你應該為自己感到驕傲，艾瑪，在這樣一個大公司工作，我敢肯定，有很多女孩會非常羨慕你的工作，你說是不是，布里安？」「千真萬確！」爸爸說，「艾瑪，你做得很好。」我確實吃了一驚，我幾乎說不出話來。我遇到爸爸的目光，他給了我一個奇怪的，尷尬的微笑。媽媽把花放下時，手有點微微地顫抖。我吃驚地意識到，他們很緊張，他們兩個都很緊張。我正在想這個問題時，保羅從他的辦公室走了出來。「艾瑪，」他揚了揚眉毛，「我猜你有客人，是嗎？」「嗯……是的，」我說，「保羅，這是……嗯……我的父母，布里安和瑞秋……」「很高興認識你們，」保羅禮貌地說。「我們不會很麻煩的，」媽媽匆忙說。「一點都不麻煩，」保羅邊說邊對媽媽迷人地笑了笑，「很不巧，我們接待家屬的房間正在裝修。」「哦！」媽媽還搞不清楚他是認真的還是怎麼樣，「哦，天啦。」「所以，艾瑪，也許你願意帶你的父母出去——吃一頓早午餐，要是可以這麼說的話？」我抬頭看了看鐘，十點差一刻。「謝謝你，保羅，」我感激地說道。這太不可思議了，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現在還是早晨，我不在辦公室，卻在馬路上和我的父母閑逛，一路上我都在想到底要和他們說些什麼。我幾乎都記不起來最後一次我和父母單獨在一起是什麼時候。只有我們三個，沒有凱麗，沒有外公，沒有內夫——現在好像又回到了十五年前。「我們可以到那裡去坐一坐，」當我們經過一家義大利咖啡店時，我提議道。「好主意！」爸爸熱烈響應道。他推開門，「我們昨天看見你的朋友傑克·哈伯上電視了，」他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他不是我的朋友，」我簡單地回答道。爸爸和媽媽互相看了一眼。我們坐在一張木頭桌子旁邊，侍應生拿來酒水單，大家都沒有說話。哦，上帝，我現在開始感到緊張了。「那麼……」我剛開口又停住了。我想說的是，「你們來這兒做什麼？」不過這樣說有點太無禮了。「什麼……什麼風把你們吹到倫敦來了？」我說。「我們只是想來看看你，」媽媽正戴著老花鏡看酒水單，「我想要一杯茶……或者是，這是什麼？果汁刨冰？」「我要一杯普通的咖啡，」爸爸看酒水單時皺了皺眉頭，「他們有這種咖啡嗎？」「要是沒有的話，你只有來一杯cappuccino，吹開上面的泡沫，要麼來一杯濃咖啡，要他們加上開水。」我無法相信。他們開了兩百英里的車，就是為了坐在這裡談論熱飲料的事情嗎？「哦，這倒提醒了我，」媽媽不經意地說，「艾瑪，我們給你準備了一個小禮物，是嗎，布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