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3)

「這個嘛！」尼克看了看他的電腦，根本就沒有朝我這個方向看一眼。「很顯然這純粹是一次賭博。但是我只是覺得也許這一次是……做一些新嘗試……在新的年齡段做一些嘗試……」等一等，他在說什麼？「很好，你的嘗試得到了回報。」保羅讚許地看了看尼克，「有意思的是，這和我們在斯堪的納維亞地區做的市場調研有著驚人的巧合。要是你希望等會見到我，一起討論——」「當然了，」尼克高興地笑著說，「什麼時候比較合適？」不！他怎麼能這樣？他真是個混蛋。「等等！」話一說出口讓我自己也吃了一驚，我憤怒地站起身，「等等！那是我的主意！」「什麼？」保羅皺眉。「《保齡球月刊》上的的廣告是我的點子，難道不是嗎，尼克？」「也許我們是討論過，」他不敢看我的眼睛，「我確實記不起來了，但是你要知道，你所要學習的是，做市場是一個團隊工作……」「不要在我面前裝腔作勢！這不是團隊的工作，這完全是我的點子。我做這個是為了我的外公！」該死。我並不想把這些說出來的。「首先是你的父母，然後是你的外公，」保羅看著我說，「艾瑪，你倒說說看，你是不是準備把你全家都帶來上班？」「不！這只是……」我在他的逼視下感到全身有點發熱，「你以前說你想撤掉美洲豹棒，所以我……我想給他和他的朋友打點折，他們可以多買一些儲存起來，在那次會議上我本來想告訴你我的外公特別喜歡吃美洲豹棒！他所有的朋友也都愛吃。要我說的話，你應該把市場定位在他們身上，而不是青少年。」「你知道，在斯堪的納維亞地區的結論完全一樣，」他說，「這一次的市場調研也是這個結果。」「那麼艾瑪，為什麼老年人這麼喜歡吃美洲豹棒呢？你知道嗎？」他看起來很有興趣的樣子。「是的，我當然知道。」「因為養老金，」尼克自作聰明地回答，「人口調查顯示拿養老金的人占——」「不，不是這個原因！」我不耐煩地說，「是因為……因為……」哦，天啦，外公一定會殺了我的，「是因為……吃這個不會把他們的假牙粘下來。」一下子誰都沒有說話，接著保羅搖晃著頭大聲笑了起來。「假牙，」他邊擦眼睛邊說，「真是太天才了，艾瑪，假牙！」他又笑個不停，我盯著他，血在腦子裡亂竄。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有什麼話要脫口而出了，我似乎想說——「那麼，我能升職了嗎？」「什麼？」保羅抬起頭。我剛才真的說了出來嗎？大聲說了出來？「我能升職了嗎？」我的聲音有點輕微的顫抖，但是很堅定，「你說過要是我能自己創造機會，就可以給我升職的。這是你說的。這個難道不算創造自己的機會嗎？」保羅看了我一會兒，眨了眨眼睛，什麼也沒有說。「你知道嗎，艾瑪·科里甘，」他最後說道，「你是我見過的最……最讓人驚奇的人之一。」「你同意了嗎？」我堅持道。辦公室里一片寂靜。大家都在等待他會說什麼。「哦，看在上帝的份上，」他轉了轉眼珠子說，「好吧！你可以得到升職，夠了嗎？」「不夠，」我聽見自己說道，我的心臟跳得更加厲害了，「還有，保羅，是我打碎你的世界盃的杯子的。」「什麼？」他看起來大吃一驚。「我很抱歉。我會再給你買一個的。」我環視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同事，「那一次是我把複印機弄壞了的，事實上……每一次都是。還有那個臀部圖案……」我在他們驚詫的眼光中走到白板前，一把撕下列印出來的穿著丁字內褲的臀部。「那是我的，我再也不想讓它掛在那兒了。」我轉了轉身，「阿特蜜絲，關於你的吊蘭……」「什麼？」她猶疑地說。我看著她，她穿著柏帛麗牌的風雨衣，定製的眼鏡，還有那副自鳴得意，我比你強的神情。好了，不要扯得太遠了。「我……我不知道它是怎麼搞的。」我微笑地看著她，「祝你開會順利。」這一天剩下的時間裡，我一直很高興。一半震驚，一半高興，同時，我還不敢相信我要升職了。我真的要成為市場執行人員了！還不僅僅是這個，我還不大清楚在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我覺得自己成了一個全新的人。我就是摔碎了保羅的杯子又怎麼樣？誰在乎？大家就是都知道我的體重，那又怎麼樣？再見吧，過去那個把二手市場買的包放在桌子下面的愚蠢的艾瑪。你好，把提包放在椅子上充滿信心的新艾瑪。我給父母打電話，告訴他們我要升職的消息，他們非常高興！他們立即說要來倫敦帶我出去慶祝一下。然後我好好地和媽媽談了談傑克。她說有些感情可以永遠保持，有些卻只會持續幾天，生活就是這樣的。她還告訴我她以前在法國經歷的一些感情問題，她說她永遠也不會再有那種生理上的愉悅，她也知道這種事情不會長久，但是當時確實讓人感到刺激。接著她提醒我不要在爸爸面前提到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