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

冷宮

大量的血就從她大腿根處流出來,我獃獃地看着,看着她血流不止,以及她臉上露出的狠毒笑容。這,不該是一個母親應有的神色,此時此刻,我恨她,不為自己,只為她肚子裏未出生的孩子。

屋內的奶媽沖了下來,守門的人也慌了,礙於皇上的命令不敢進來,在門口張望着。

「奶媽,快吩咐其他人去叫御醫過來,我一個人沒有辦法救她。叫了人後馬上回來,我需要你的幫忙。」忍着背部刺刺的痛,看着她流下的血,對未成形的小生命感到非常難過,默默地對他說:我會救你的,我一定會儘力救你的,不用怕。

一團亂地救着她,不管不顧地救着她,使用一切辦法救着她。這事馬上就驚動了全宮,皇上和御醫都在第一時間內了趕過來。可是,回天乏術,小生命……消失了。

可能是我此時披頭散髮,血跡斑斑的樣子太可怕了,也可能是我表情想要殺人的瘋狂,總之本來應該對我嚴刑拷打問責的皇上和其他人都不敢攔我,任我神志不清地走出草院,我不想看身後人的表情,也不想聽身後人的或哭泣或驚恐的叫聲,現在,我只想走出去。

慢慢地,奶媽陪着我去找公主……今晚,我不會回草院。幸虧,公主張大雙手把我迎進她房內,不然我就真的無處可容身了。

「娘娘,我相信你!」公主對我說。

我笑了笑,現在信不信都無所謂了,已經有生命消失,這個吃人的皇宮,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迷迷糊糊地,在沒有暈迷的情況下,我生平第一次沒有洗澡就直接平躺在公主的床上,狠狠地壓着後背,任由後背傳來的陣陣發痛,把心裏的痛強壓下去,昏睡。

我是被一陣驚呼和一陣猛搖吵醒的,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皺着眉頭努力看看究竟是誰敢把我吵醒。

公主和奶媽都在床邊一臉着急地看着我,看到我的醒來大鬆一口氣的樣子。

「怎麼了?」我問她們,發出來的聲音嘶啞得可怕,奶媽馬上拿過一杯水喂我喝下。

「娘娘,我們一直叫你都叫不醒,擔心死了。」公主哽咽著說。

「我不是醒了嗎?」不知道睡了多久,竟會如此虛弱,全身無力,應該是飢餓造成的吧。

「我馬上下去準備吃的。」奶媽馬上跑了出去,我想起來,卻無力得連坐都撐不起來了,公主過來扶着我下床。

腳一碰到地馬上就軟下去,若不是公主一直扶着我,根本就沒有辦法站穩。可惜,在公主一聲尖叫后,她竟然放開扶着我的手,後退兩步,像看到鬼般看着我——我還是摔倒在地上了。

可恥地,我真的沒有辦法爬起來,也就這樣坐在地上了。

「娘娘,你的背,流了好多血!快來人啊,救命啊。快來人!」她大呼小叫起來,過了半晌我才知道她的意思。

「好了,不用吵了,我不會死掉了。現在,先把我扶到床上,可以嗎?」我提醒她地板不是好坐的。

「對不起,娘娘。來……起來……慢慢躺下去。」她立馬過來扶我重新到床上,躺好,這一次,不敢壓背了。

很快地,就來了一堆宮女,我吩咐她們不要將這件事說出去——說出去,有誰會可憐一個推倒別人,殺害小孩的兇手呢?知道了,也只會說自造孽,活該吧?

反正,我就是大夫,這點小傷還難不到我。

叫人幫我去撿了一些消炎止傷的葯,再叫公主幫我把背部的衣服剪爛,再細細地把粘在皮膚上的棉布毛線弄出來。全部都搞好后,我身上的衣服也全濕透了。還好,早就麻木了,所以也不怎麼覺得痛,只是汗流得比較多而已。

等她們把我的汗擦掉后,我又沉沉地睡去。

……

一睡就睡過了三天,期間斷斷續續地起來喝了點不知名的東西,繼續睡。第三天早上醒來,慢慢地所有的事情重新在腦海里呈現,心裏又一陣悶痛。

叫人抬來了一大桶水,我要清洗一番,靜下心來好好地想想如何面對這一團亂的內宮。痛苦地在奶媽的幫助下完成我的清洗工作,靜靜在坐在門口曬太陽。

這幾天,我可是佔據了公主的床睡了好久呢,今天,該回去了。回去前,我要到一個地方去——金妃院。

儘力硬是喝下一碗粥,阻止了公主的陪伴,我叫奶媽扶着我去金妃院。

在我冷冽的眼神下,沒有愛到多大的阻攔就直闖入內室:皇上和兩位御醫都在裏面,看到我的來臨,都面露複雜的神色。

金妃也看到我了,掙扎著要坐起來,皇上坐在床邊小心翼翼地扶著。

「金妃,我來了。」我淡淡地看着,看着她如何說。

「妹妹,我不怪你。雖然……孩兒沒了……」金妃蒼白著臉,撫摸著小腹,眼淚一串串地滾下面頰,嘴唇微抖地說:「我知道這是意外,妹妹也不是有意要這樣做的,只是不小心滑倒了而已,我本來就不應該去找妹妹的,妹妹被困了這許多天,心情鬱悶也是難免,一切都是天意……」最後,哭倒在皇上的懷裏。

是呀,都是我長時間「被困」所以「鬱悶」了好久,「不小心」滑倒然後把你拉下來的吧?說話實在是太客氣了!

我氣得混身發抖,怒極反笑:「金妃,我哪敢當你的'妹妹'?連親生兒都可以不小心'摔'掉,妹妹算得了什麼。」「妹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她瞪圓紅通通的眼睛,眼淚又滑下一大串,可憐巴巴。看起來,我真像是虐待灰姑娘的惡毒後母,而她,正是那可憐正在等待王子安慰的灰姑娘。

可是,我可以比惡毒後母還要惡毒!

仰著頭,輕輕地說:「金妃,要知道,我是什麼事都可以做出來的!第一,你不該在懷孕後到處亂跑,而且還以肚子裏的孩子威脅守衛我的士兵,要求進來見我,我可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跟你有這種交情,你見我,目的何在?第二,千不該萬不該在我的門前摔倒!要以此要陷害於我,若我有意要害你,也不用親自動手,只要派個小丫環在你食物里下一點小東西就可以了,以我的醫術,相信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是一件多容易的事情,根本就不用冒如此大的風險來跟你作對。現在,你還有何話要說?」她神色有點慌張,哭得一塌糊塗:「那我為何要親自殺死我的孩兒呢?他可是我的親骨肉啊。」「是,這可是你唯一的籌碼,果然非常有說服力。現在就要看看其他人是相信你所說的還是相信我所說的了。」此時,我完全沒把握可以說服別人,只是想要讓其他人對你產生懷疑而已。而讓我被打入冷宮,是我此行的目的。

我,孟嫣然,即使不是妃子,也算了跟軍隊上過戰場的軍師,在民間的威望還是有一點的。想我把我關進地牢,在證據不明的情況下是不可能的。

兩位御醫臉上表情驚疑不定,對她,是產生懷疑了,相信過不久就會引起很大的謠言,謠言並不是說禁就禁得住得。

皇上卻表意不明。

「來人。」他放開金妃,站在我面前面無表情地開了金口說:「把賜福娘娘拉下去,從現在開始,草院正式定為冷宮,任何人都不允許進出,一切食用與宮女同步。」從他臉上,我看不出他的心情如何。他也看着我,像要把我看穿般,也許,在他心裏,下一代還是比較重要的吧?誰想到剛掛上紅燈籠就要換白燈籠呢。

有人在門口等着我出去,我向他提了一個要求:「可以允許我做一件事嗎?」說完,不等他回答,我上前幾步,看着金妃眼裏一閃而過的得意,毫不猶豫地高舉右手,迅速地刮下去。

啪的一聲,她臉上出現了明顯的巴掌印,嘴唇也咬破了現出血絲,被我打倒在床上,痛苦地捲成一團。

這一聲也驚呆了全屋的人,打掉了她臉上的得意。

輕輕地拍拍兩手,甩甩衣袖,果然,狠刮臉蛋的功力還在。

「奶媽,回去了。」領頭帶着奶媽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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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姬-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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