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3)

第二十九章(3)

她以為相愛的人彼此可以原諒一切錯誤,承受一切痛苦,忘記一切過去。現在才知道愛情沒有那麼大的力量。一念及此,她在熱水中竟然發起了抖。她想起剛來深圳的那個夜晚,她提著的那個大皮箱,那是二十二歲的她為自己漂泊的未來準備的所有行李。如今她在深圳有了家,有了丈夫、孩子、事業和經歷。那個皮箱靜靜地躺在床底。也許有一天這一切都會消失,她仍只剩下這隻皮箱。或者有一天,她連這個皮箱也留不住。這就是人生。她關了水龍頭,用浴巾擦拭著潮濕的身體和頭髮。仍舊潮熱的皮膚在漸漸吹進來的風中慢慢冷卻。風把蒸汽帶走,朦朧的鏡子上開始流下水珠。她推開洗手間的門,迎頭看到周沖在門口等待著她。她下意識地用手裡的浴巾遮住裸露的身體。周沖想抱她,卻被她閃開了,拖鞋聲啪嗒啪嗒地走到卧室的黑暗裡去。周沖在後面跟著她走,感到身後濕熱的水蒸氣尾隨著他,在他的後背上迅速凝結了一層黏黏的膜。周沖跟到卧室,看著林泳套上睡衣在床上坐了一會兒,便倒在枕頭上睡了。「小泳對不起,我今天太混蛋了。我跟你說的那些話根本不是我心裡想的……」「算了,你不用說了。他畢竟不是你的骨肉。」林泳鼻塞的聲音悶悶地響起,「我不求你能像對待親生骨肉一樣,只求你能看在我的分上容忍他幾年吧,等他長大他會報答你的!」林泳說著說著,淚水又不聽話地流了出來。「小泳,你別這樣說!你這樣說讓我無地自容你知道嗎?我只是現在還無法適應,求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吧,我會努力做海鉞的好爸爸的,請你相信我好不好?」林泳翻過身來,淚眼在對面射來的燈光下閃爍發亮地看著周沖。周沖坐在床上,把一隻手放在心的位置,急切地看著林泳。他與她之間的空間,隔著南方溽熱的夏夜那黏稠的氣息。然而說歸說,一歲多孩子的煩人之處的確令沒有耐性的人難以容忍。白天忙得團團轉的林泳和周沖每天晚上都被海鉞折騰,一會兒尿了一會兒拉了一會兒又要吃奶,大多數時間他一點要求都沒有隻是哭,沒個人抱著在地上走就不停止。如果是兩個人自己的孩子也就沒什麼了,打一下罵兩句都不會多想,偏是他倆在這方面又存有顧忌,周沖有時候煩起來還要盡量掩飾,林泳即使在筋疲力盡的時候也要考慮到會不會打擾到周沖,這樣過了沒多久他們就都瀕臨崩潰了。周沖和易軍幾乎連軸轉地忙了半個月,做出投標文件去參加競標。而這半個月林泳忙著給深龍辦公樓訂貨、安裝,幾乎沒時間再去找房子和保姆,為了不打擾周沖,她白天都把海鉞放在宋芙蓉家,晚上才接回來。孩子被這麼折騰終於病了,而且是在周沖他們的項目開標前一天晚上。林泳在把海鉞接回來的路上,就發覺他的額頭有些發燙,臉蛋潮紅。她慌忙把車直接開到了醫院。急診科的醫生聽胸量體溫,說是感冒引起的肺炎,至少也該有一天了。林泳恍惚想起早上把海鉞送到宋芙蓉家的時候就感覺他有點躁,但她急著去送貨根本沒多留意。醫生開了吊針,林泳交錢拿葯抱著海鉞去處置室。值班護士把細長的針頭扎進海鉞的頭皮里時,林泳全身麻麻地痛,眼看著海鉞咧開小嘴委屈萬分地哭起來,她的眼淚也噼里啪啦地掉到海鉞的小衣服前襟上。護士看著她笑了:「得了,哭什麼?小孩頭皮感覺很遲鈍的,沒你想象那麼疼。」林泳不好意思地對護士笑了笑,騰出手來擦眼淚。這時手機在口袋裡響了,她接了電話,是周沖打來的,問她怎麼還沒到家。「海鉞生病了,我帶他在醫院打吊針。」林泳吸了吸鼻涕,不想讓他聽出自己剛哭過鼻塞的聲音。「哦,嚴重嗎?醫生怎麼說?」「沒什麼的,打吊針消炎就好了。」「那還要多久?要不要我過去?」周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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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激情廣場」系列之三:《在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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