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影子

審神者卧室。

葉子背靠著桌子，默默的看著面前的長谷部，聽他喋喋不休規勸。

本丸里沒有刀劍會雕刻神像，葉子好歹也用木系查克拉凹過不少複雜的造型，所以對這方面還是有些見地的，因此便想攬下這活，然而刀劍們卻無論如何也見不得她碰利器。

因此，雙方在上午僵持了一上午不說，下午午睡剛醒，今日的近侍長谷部就又來念叨這事。

「不如這樣吧，主公，夏目君給您的那張卡片，不是說對方可以幫忙做任何事，只需要五塊錢的嗎，不如試試？」

「就算對方也不會雕刻之術，至少能幫我們找個會雕刻的？」

長谷部見主君如此，又有點心疼。

主君應該是一位實力強大之人，現如今不但被他們收繳了武器，還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懷疑她，這對主君來說，或許就像是在諷刺一位強大的武士會被自己手中的刀劍所傷一般。

但是本丸這種情況，他們是真的不敢讓她冒這份險。

雖然主君來之後並沒有發生過什麼意外，但終究一個月的期限還沒有過去，以前也不是沒有審神者熬到了月末，卻熬不到下月的情況。

死因總是一擊斃命，從無例外。

「您不是想知道電話號碼是何物嗎，也可以趁機問問夏目君。」

長谷部見審神者情緒有所鬆動，連忙乘勝追擊。

葉子捏了捏自己的額頭，然後嘆了口氣，又胡亂揉了兩把長谷部的腦袋，妥協了。

「好吧，去準備點東西，晚上我們去拜訪一下夏目君。」

這些磨人的小刀子。

「主、主公？」

這還是主公第一次表現出對自己的親近之意，長谷部瞪大了眼，傻兮兮的摸了摸自己的頭髮，然後雙眼又含上了兩包淚水。

「主公、主公，真是、太感謝您了！！」

感謝您的到來，感謝您的溫柔，感謝您……細心的擦拭著每一把刀劍，拂去所有銹跡。

「即使刀劍折斷，在下也定效忠您左右！」

身在陽光下的人們，並不覺得光明有多稀奇，然而身處地獄的他們，卻甘願為一縷光芒粉身碎骨。

正如現在的他。

葉子沒想到他的反應這麼大，但大抵也知道對方是個什麼心情，正因如此，她才不敢隨意許下什麼諾言，也盡量不想和他們有太多肢體接觸。

但這些孩子，大約是寂寞太久了，看見那麼一丁點希望，一丁點溫柔，都會奮不顧身的撲上前去。

而且，他們要比人類單純太多。

就如清光，不過是一次手入，又如眼前這個，不過是揉了揉頭髮。

「別怕。」

她總能溫和的安慰他們，但是更多的，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不屬於這裡。

有人在等著她歸去。

急切的、焦躁的、反反覆復的在心裡念叨著這兩句話，葉子知道自己在心慌什麼。

她的心動搖了，開始漸漸接受這群神明的……蠱惑。

「別哭，不然以後都叫你哭包長谷部。」

她假意岔開話題，調笑一句，想要緩解氣氛。

「只要是您賜予的，無論是什麼，對於在下來說，都是恩賜！」

「……」

完了完了。

.

待夏目少年下午放學回到家，葉子就提著長谷部一邊哭一邊給她整理出來的小籃子去了隔壁藤原宅。

尤記得對方整理籃子時，其餘刀劍盯著他倆的詭異眼神，葉子完美一笑，心中剛剛被對方勾起的感動之情又消散了幾分。

一路想著它事，待坐到夏目少年的房間里之後，葉子才定了心神，對著少年靦腆一笑。

「我們家的孩子也想來拜見您，但是走正常程序的話多少有些不便。」

「誒？」

「能請您開一下窗戶嗎？」

夏目起身去開窗，往外一看，就見自家院子里貼近隔壁本丸的那堵牆上，擠擠挨挨的露出一排腦袋。

夏目：「……」

他退後一步，也不知是在表達邀請還是被嚇到了。

最後，十幾個人擠在夏目少年那間不大的的屋子裡，聽他講一些關於這個世界的常識性問題。

少年還特意把家裡的電話給搬了過來，給他們演示什麼叫打電話。

「喔——！」

「真厲害呢，夏目君，什麼都知道！」

一群刀子精習慣性尬吹。

葉子從小在誇獎下長大的，對於這種程度的誇讚早就習慣了，所以平日里被他們誇的時候也是適應良好。

但是夏目少年卻不，他少有被誇，於是一下子就紅了臉，但想想自己被誇的理由，又覺得有些尷尬。

「那麼，夏目君，這個就拜託你了。」

葉子從她的新忍具袋裡翻找了半天，終於在一堆小零食下面翻出了卡片，然後雙手遞到夏目面前，以此把少年從尷尬中解救出來。

夏目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然後發現她遞給自己的時候早晨自己剛給她的那張卡片。

應該就是因為這個，所以她才會問起什麼是電話號碼的吧。

不，等等。

她說自己是無意間接管了本丸，至今連一個星期都不到，那麼在此之前呢？她從哪裡來？如果是這世間，即使是小孩子也知道電話是什麼東西吧？

莫名其妙的出現在森林裡，並且不知道電話是什麼……

那她從何而來？

少年心中詫異，目光複雜的看了一眼對面的眾人，但最終也沒把這個疑問問出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少年暗道。

壓下心中所有好奇，少年按著卡片上的號碼撥了個電話，對方很快便接通了，對面之人的聲音有些耳熟，夏目甚至還能從他的聲音中零碎的拼湊出對方的臉。

那個人實在是太奇怪了，至今夏目都覺得那應當是個實力強大的妖怪。

不過對方氣息平和，還會扶老奶奶過馬路，所以他又覺得對方大約是個善良的妖怪，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夏目才會想著把這個人介紹給波風葉子。

按下一串數字，對面電話嘟嘟了三聲之後，便被人接了起來。

「您好，請問是夜斗君嗎？」

「是，這邊有委託，地址是……還請您過來一趟。」

夏目掛了電話，然後微微一笑：「這樣就可以了，對方已經接下了工作，說會儘快趕來。」

「謝謝，今晚打擾了，那我們先告辭了。」

「沒關係，我送你出去吧。」

刀劍們自然還是蹦窗戶的。

拜別的時候，塔子問葉子要不要留下來吃晚飯，被葉子以要回家陪兄長為由拒絕了，不過臨走前還是被塞了一盤可樂餅，葉子不好拒絕，只能任由塔子把裝了可樂餅的紙袋放進了自己的小竹籃里。

這籃子還是小狐丸親手編的。

此時太陽已經西下，正是晝夜交替，逢魔之時。

鮮紅的夕陽在少女身後緩緩下沉，把她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葉子邁著輕快的步子往前走，鼻翼間可樂餅的香味引誘著她，讓她想快點回到本丸，和小刀子精們一起分享這盤美味的炸餅。

影子隨著她的動作也跟著向前，但若仔細看去，那原本該和她如影隨形的影子，在她行走間卻微微有些頓澀，就好似那並不是她身體的一部分，而是穿了件不合身的「衣服」。

但是身為影子主人的波風葉子卻彷彿一點察覺都沒有，她依舊哼著歌，步伐輕快的向前走著，彷彿每一個普通的十六歲少女。

本丸大門敞開，兩邊各立著五個刀劍，恭候著他們的主公回家。

而就在葉子還差幾步就能邁入門欄里時，一道纖細的身影從天而降，直杠杠砸在她面前。

那人少年模樣，黑髮藍眼，胸前還圍了塊意義不明的短巾。

他見本丸大門敞開，有人夾道歡迎，頓時樂開了花。

「誒？這麼大陣仗歡迎我嗎？！哈哈哈哈哈難道是以任務為引，想藉此見本大神一面的信徒嗎！我夜斗終於等來了今天啊哈哈哈哈咳咳……！！」

眾刀劍：……

葉子：……

又有身著和服的短髮少女從天而降，落地之前一腳把少年踹倒在地，阻止了他發瘋一樣的舉動。

「很抱歉，我們家這位大人腦子有點不好使。」

少女笑著道歉，一邊又把人從地上拉起來，借著幫他拍灰的功夫，啪啪又揍了他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