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剛下庭的林室箴在走廊遇上其它科室的同事,小聊幾句后,才進辦公室,脫着法袍,與游偵查佐打了招呼,目光對上他時,面色微微流露出一絲甜蜜。

他神情沉靜,心裏卻波濤洶湧一一他要辦她的親人了。

偵查佐並不知面前檢座此刻心境,只接着說,「傅檢,林博勛他爸爸後來因病死在獄中。他當年犯的是竊盜罪,而且是累犯,每次偷的都是食物,最後一次犯案,也就是讓他被判刑的一件是偷麵包和玩具。」

麵包和玩具?傅遠新眼一亮,餘光卻覷見身旁座位上她面色慘白的臉

她現在想着什麼?她會怎麼想他?他知道她會難過,他想過去擁抱她、安慰她,卻什麼也不能做。他稍調整心情,問:「他偷了什麼麵包和什麼玩具?」

傅遠新翻至后頁,見着照片與當年筆錄數據,幾乎可以肯定林博勛是這三案的兇手一一林父竊了兩袋蘋果麵包和一個無敵鐵金剛的組合玩具

一個黑影出現在書面數據上,他抬着,史見林宥箴愣愣看着資料,當年,她只知道爸爸偷了食物,對於他還偷了玩具的事全不知情,她曾想過開口問小弟,又怕勾出他傷痛,至今未向小弟求證過。

難怪…難怪小弟會刻了那些騙她是變形金剛,其實是無敵鐵金剛的公仔。難道一開始他就想把他自己雕刻的公仔留在現場?

「宥箴。」見她像失了神,傅遠新低喊了聲。

地回神,沒看他,只盯着游偵查佐,問:「這個數據什麼時候查岀來的?」

「今天。傅檢昨天交代我們去調這三家電視台的人事數據,查案發前後的新進或離職名單,以及調閱電視台內部的監視影像。」

昨天去調人事資料的?林宥箴回想,他曾問討小弟個性如何,他後來跟着她來辦公室……他問起小弟個性時,她以為是他想了解她的家人,難道不是?

再有,他若擔心她的安危,為什麼不在一開始聽見她開門聲時就喊住她,他可以問她要去哪,何必開車跟在她後面?

「檢座還有事要問的嗎?沒有的話,我先走了?」

她走神,一臉愣愣的,傅遠新起身,道:「辛苦了,我送你。」

掩上辦公室門,他遲疑了會,走向她,握住她手心,低喚,「宥箴。」

林宥箴退了步,避開他的碰觸,抬眼對上他略顯錯愕的神情時,只問:「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小弟的?」

他想,不能隱蹣。「上次聽見你和他通電話,有聽見他住內湖,也有聽見他要換工作一事,在這之前你又說過他是保全,之後我比對三個案件數椐,發現兇手應該有地緣關係,有一次我們聊天時,我問你他是做哪種保全,你說他在電視公司,將這些線索串連起來,我直覺想到他。」

「你懷疑他卻不先告訴我?」

「宥箴,他是疑犯,你是他姊姊,我的立場又是一一」

「嘿,你們都在呀。」辦公室門被推開,黃柏觳走進來,未覺兩人間的氣氛豎張,一邊拿衣架掛法袍,邊揚嗓道,「吃飯時間到了,一起去吃?」

傅遠新側身,微笑看他。「好」

「桕毅學長,我要岀去辦點事,不跟你們去吃了。」林宥箴穿上外套,拿了包包離開。

傅遠新也只能立在原地,看着她走岀辦公室。他目光隨着窗外她經過的秀麗身影,不禁想着,她不是衝動性子,應不至於去向林博勛透露訊息。

因為值內勤關係,警方送案時間不一定,連帶他的下班時間亦無法確定,捨不得讓她等他下班,他今日上班便未開車接她,讓她自行騎車,這樣她也能在下班時間先行離開。

電梯門開,他拖着疲憊的身軀朝宿舍走。他並不往自己的仼處,而是將步停在她門前,他不遲疑,摁了電鈴

中午和黃伯毅在餐廳用過飯,回辦公室時她尚未歸來,之後警方送來一名現行犯,他講行復訊工作,再回辦公室,聽黃桕榖說人回來了,但下樓開庭去了。

幾次擦身過,在傍晩才遇見她,她坐在桌后,低首忙着工作,並未與他有任何言語上與眼神上的交流。他不知道她看着乖靜的外表下也有如此執拗的時候,可也無法怪她,因他與她關係不僅是同事,她自然介懷他的隱瞞。

久候不到她任何響應,他低眸一看,門縫處透出光亮。她明明在屋裏。他抬手敲了敲門板。「宥箴,我知道你在」

等了一會,終等到她來開門。她穿着粉色紫點的及膝珊瑚絨睡裙,看着清秀可人,還有點可愛,可惜她小臉微沉。

「能進去坐會嗎?」他眸光低垂,深深凝視。

林宥箴別開眼,退了步,讓他進門。關了門,轉身見他已在沙發坐下,他靠着椅背,似乎很疲倦,她心裏有所怨怪、質疑,但終究捨不得他,倒了杯水遞給他。

傅遠新接過,在她收回手時,早一步握住她手腕,

她不說話,也不看他,抽回自己的手,只道,「我還有事要做。」話音落下,繞回書桌前。

「不能陪我一下嗎?」他微揚聲,看着她坐在桌前的背影。

她不說話,也不看他,他心裏喟嘆一聲,問「你中午去哪裏?」

「你放心,我不是跑去跟小弟通風報信。」林宥箴應了聲,語音冷淡。

「宥箴,不要說氣話,我只是怕你因為心情不好,沒吃飯。他語聲和緩,間道:「午餐和晩餐有吃嗎?」

她不吭聲,只盯着計算機屏幕

「我知道你生氣,氣我沒有告訴你我在查你小弟的事,但是,你是他姊姊,我是偵辦這個案件的檢察官,站在這樣的立場,我確實不能對你透露。」

「所以你不信任我對不對?」林宥箴轉過身,看着他。「你是不是在想,萬一讓我知道你在查小弟,我會提酮他?」

這番話令他感到不可思議。「你是這樣看我的?」

「之前司訓時,有位老師提過一件事。他說有名法官私下經營色情場所,後來被檢舉,辦這個案子的檢察官是這位法官的表哥,當時大家都知道他們在辦的法官,就是指揮檢察官的表弟,有人質疑那位檢察官,所有的進度都會向他報告。同樣的,就算我是博勛的姊姊叉怎樣?不代表我就會袒護他啊」

「我從未有過你會袒護他的想法」

「是嗎?我現在回想,都會懷疑你是不是更早之前就猜到小弟是兇手,只是你苦無證椐,所以才接近我,跟我試探小弟的一切。別怪我這麼想。你知道我岀門卻不叫住我,反而開車在後面跟着我,明明看見我在翻你桌面上卷宗,你卻不講話,只站在我身後看我那些可笑的舉止,就連我拍了照片你也沒追回什麼?」她神情有些受傷。「你明明知道我需要那三件案子的數據,卻要裝傻,你究竟把我定位在什麼關係?情人?還是普通朋友?」

「在你心裏,我是這樣的人?」他坐在沙發上,隔着張茶几與她對望。

不是,他不是這樣的人,可自己管不仼嘴,因為他要辦的是自己的親弟弟,她慌、她亂、她失了分寸,她沒了平日的理性,可這又能怪她嗎?他們明明是男女朋友,他若信她,就不會對她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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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情人還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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