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九十六)

色(九十六)

中午快下班時,程巧敲門進來,吳桐頗感意外。自何總退休在意識上把她忽略了。她進屋四處打量,后眼光停在何總寫的那幅「只爭朝夕」的字上,問:「這字還掛著吶。」吳桐說:「掛著。」程巧一笑說:「吳總不夠與時俱進呵。」吳桐問:「怎麼?」程巧說:「你沒到別的辦公室看看,凡何總的字都被『請』下來了,滿公司你這是最後一張了。」吳桐沒想到這個問題,問句:「是嗎?」程巧說:「是啊。」吳桐笑笑問:「是有人下了命令了嗎?」程巧也笑:「大概沒有。」吳桐說:「沒人下命令我就繼續掛。」程巧說:「立場不明陣線不清呵。」吳桐說:「我原本就渾渾噩噩嘛。」聽吳桐這麼說,程巧就不吱聲了,接著她告訴吳桐,她是來向他告辭的。「你也要走?」說「也」是因為他想到許點點。程巧說:「對。」「為什麼?」「沒什麼『為什麼』走就是走呵?」「我明白了。」「你明白了什麼?」「一朝天子一朝臣呵。」「也不盡言。」「不走不行嗎?」程巧笑了,說:「吳總想挽留我嗎?要是你在一把手的位子上,我會認真考慮的。可惜不是。」吳桐說:「許點點走前也這麼說過。」程巧打趣說:「這說明老百姓心裡有桿秤呵。」吳桐問:「小程你準備到哪裡去呢?」程巧半真半假說:「保密。」「保密」封住了吳桐的嘴。程巧又說:「何總讓我轉告他對你的感謝。」吳桐問:「謝我?」程巧點一下頭,說:「何總知道那封信的事。」「信?」「忘了?」吳桐「噢」了一聲,明白是指焦亮炮製的讓他舉報何總的信,他疑惑地問:「何總知道?」「知道。地球人都知道。」程巧笑了一下。吳桐覺得脊背涼森森的,很是后怕,慶幸自己當初沒讓人當槍使。「再見了,後會有期。」程巧伸出手和他握握,走到門口又停腳,轉身指著牆上的字幅說:「取下來吧。」程巧走後,吳桐想想還是聽從了程巧的建議,把字從牆上摘下來,捲起來放進抽屜里。坐下來又繼續想信的事,似覺程巧的話有問題,要是何總知道王梅和焦亮對他下狠手,又怎能容忍呢?正想著推門進來一個人,是叔弟,哭喪著個臉,他有些意外,問:「你怎麼來了?」叔弟話未出口淚卻流下來了,他趕緊讓叔弟在沙發上坐下,等他稍稍平靜下來,問他出了什麼事。叔弟抹乾淚說:「哥,我要回家,今天就走。」他問:「家裡有事?」叔弟說:「俺爹叫人打了,住進醫院。」他吃了一驚,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叔弟說了事情原委:他出來打工,地沒人種,就轉包給外村的一個人,可那人承包后不種莊稼,從地里挖土賣,把地挖出一個幾米深的坑,他爹發現後去阻止,被挖土的人打了。吳桐聞聽氣得要命,想如今什麼操蛋事都有。他問:「叔傷的重不重?」叔弟說:「斷了兩根肋骨。」他問:「公安怎麼處理的?」叔弟說:「還沒處理。」他點點頭,說:「你趕快回去吧,有事給我打電話。」叔弟吞吞吐吐說:「哥,我來找你,是想讓你和焦總說說,把工資發給我。」他一怔,問:「工資沒發?」叔弟說:「沒。」他又問:「一半也沒發?」叔弟說:「沒。」這他沒想到。前幾天碰見焦亮,他問機械隊的事兌現了沒有。焦亮說沒問題,原來他在扯謊。他立馬撥了焦亮的電話,努力按捺住心中的火氣問:「焦總我和你核對一件事,機械隊工人的工資發下了沒有?」「沒有。」「你不是說沒問題嗎?」「本來沒問題,後來就發現有問題。」「什麼問題?」「沒有錢呀。」「……」吳桐氣得說不出話來。「地產的家底都叫宮捲走了,賬面上赤字一千多萬,從哪拿錢發工資呵。」吳桐曉得焦亮說的是實情,他咽了幾下唾沫說:「當時是答應了工人的。」「不是我答應的。」他說:「何總答應的,可他已經退休了。」「有沒退休的嘛。孩子哭抱給他娘噢。」他明白焦亮所指,煞是驚訝,想他咋對王梅變成這種態度呢?他問:「你的意思是叫我找王總?」「我沒這麼說。」「但你是這個意思。」「隨你領會了。」焦扣了電話。怒火在吳桐心裡燃燒,他讓叔弟等著,自己去找王梅討說法,推門便進。這一剎,他看見的是王梅惱怒的臉,聽見的是王梅尖尖的聲:「吳桐,你怎麼不敲門進來,誰給你這種權利?!」吳桐像樹樁似的定住了,瞪眼說不出話,頭嗡嗡地響,他知道是叫王梅抓住錯處了,以前,不敲門進她辦公室的只有一個人:何總。不敲門意味著一種權利。王梅訓斥得對,自己哪有這種權利呢?許是王梅也覺出態度有些過分,口氣緩和些問:「有什麼事嗎?」吳桐說了。王梅說:「咋不問問焦亮?」吳桐說:「問了。」王梅問:「他說什麼?」吳桐說了焦亮的原話。「他娘,他娘個腿哩。」憤怒再度浮上王梅的臉,大聲吆:「吳桐,這事你不要管了,你現在的任務是繼續調研。」狗屁調研。吳桐在心裡哼了一聲,說:「當初是我去機械隊和工人達成的協議,現在工人逼著我兌現,我怎麼辦?」王梅說:「那無非是權宜之計,還能當真?」吳桐沒料到王梅會說出這種不負責任的話,說:「怎麼能不當真,我是公司派去的,協議條文也得到公司的認可。」王梅糾正:「不是公司,是何紹光。」吳桐指出:「當時何總就代表公司。」王梅反問:「誰告訴你一個人能代表公司?」吳桐說:「事實就是這樣。」王梅說:「我不認可這種事實。」吳桐質問:「王梅,你告訴我,工人來找我,我該怎麼辦?」王梅說:「你別問我。」吳桐再問:「那我問誰?」王梅說:「我不知道。」吳桐想既然王梅這麼不講理,自己再說什麼也白搭,便抽身而去。回到辦公室他給王前進掛電話,他想先從他那裡借點錢,給叔弟帶著回家。借錢畢竟是樁難開口的事,通了后他竟然口吃起來:「前,前進,遇,遇到一件事,需要一,一點錢……」話沒了,王前進接過去說:「老吳呀,我最近手頭有些緊,抱歉抱歉。」吳桐像胸膛被人扎了一刀,喘不動氣,他沒想到王前進會拒絕他,他愣是懷疑與其通話的不是王前進,而是另外一個人。當著叔弟的面借錢遭拒,吳桐自覺面上無顏,又不想讓叔弟空手而歸,咬咬牙又撥了金正的電話。他想就借錢而言,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能借給他,那就是金正。通了剛要講話,見一隻黑乎乎的大手按在電話上。叔弟說:「哥,不要借了,我走了。」吳桐垂頭喪氣地把他送出大樓。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權力與情慾的誘惑:色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網游競技 權力與情慾的誘惑:色
上一章下一章

色(九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