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容之死(1)

婉容之死(1)

李玉琴離去不久,嵯峨浩經過嚴格審訊也被宣布釋放了。恰在此時上邊又來了命令:為了防備國民黨軍隊重新佔領長春,將把婉容等轉移到吉林市。

對嵯峨浩來說有兩條道路擺在面前:一條是攜女兒留在長春再尋生路,另一條是隨部隊轉移,藉以照顧病弱不堪的婉容。

她不忍心丟下婉容,自願選擇了後者。

「悶罐列車」把婉容和嵯峨浩等最後一批皇族成員共六人載到吉林市,並將他們關進拘留所。

嵯峨浩描述過這個恐怖的地方:「冰冷的地板,冒出一股寒氣,透過衣服直往身上鑽。高高的天花板被煤煙熏得漆黑,上面搖曳著一盞昏暗的電燈。燈光照在鐵窗上,陰森可怕。」但飯菜還不錯,特意從外邊給婉容等幾個人弄吃的進來。

嵯峨浩曾向看守們請求釋放他們,但這絕不是拘留所可以做主的。看守人員中有相當一些是偽滿遺留下來的,被暫時留用的偽警察署署長等,其政策水平是可想而知的。

婉容在吉林市期間

「還有過一度公開展覽」,在當時這無疑是對欺壓東北人民十幾年的日偽政權表達憤恨的一種方式,也可以理解。

據報道此事的記者說,吉林警察局主辦者指著婉容告訴觀眾:「這就是溥儀的妻子!」關進拘留所以後,婉容再也得不到鴉片供應了。

她時而瘋狂呼救,時而痛苦呻吟;時而圓瞪雙眼似乎透不過氣來,時而又躺在地板上翻身打滾。

她被煙癮折磨得死去活來慘不忍睹,而周圍牢房中的囚徒則被她的吵鬧激怒了,發出一陣陣

「真討厭!」

「殺了她!」的吼聲。嵯峨浩在《流浪王妃》一書中回憶當時的情景說:皇后雖然還能吃飯,但大小便已經不能自理了。

這件事我無法讓學生們幫忙,只好一個人支撐著皇后那五尺六寸的沉重身體。

我因為營養不良,身體也非常虛弱,所以這是一項很艱苦的繁重勞動。

看守和八路軍的幹部都爭著跑進拘留所來看發狂的皇后,但是已經處在半瘋狂狀態的皇后,可能產生了以前在宮內府時的幻覺,把被子踢到一邊,嘴裡不停地喊著:「傭人,拿三明治來。」

「快點兒把擦澡的毛巾拿過來。」

「振作點兒,你沒看見那鐵窗子嗎?」我在她耳邊拚命地勸說,但皇后只是獃獃地看著我,像個磨人的孩子似的亂喊亂叫,大發脾氣。

生活方面的特殊照顧也很快取消了,「一天兩頓飯,吃的是通紅的高粱和像水似的一碗湯,立即感到消化不良」。

看守中有幾位戰士同情婉容和嵯峨浩母女倆,據嵯峨浩講,有位戰士讓自己的妻子做了布鞋和內衣送來了,還有位戰士拎些蔬菜送來,說是賣菜的老大娘給的。

那天他到菜床子買菜,偶然看見牆上掛著溥儀的照片,就談起

「皇后」現在關押在看守所內的情況,「老大娘聽著便流出了眼淚」,隨手撿了些新鮮蔬菜請他一定帶給

「皇后」。這家賣菜的居然在偽滿倒台後十個月還公然懸挂溥儀照片,或許是念念不忘清朝的一位旗人吧!

東北民主聯軍在5月23日撤離長春,吉林市隨即開始撤離,四天後就把這座已經沒有設防的城市讓給了國民黨部隊。

拘留所內關押的原日偽人員也在一個晚上撤離了。嵯峨浩回憶當時的情形說:「八百多俘虜由手持閃亮刺刀槍的士兵押送,開始出發。皇后已經不能行動了,被綁在椅子上,由六個日本俘虜抬著走。夜路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月光,溫暖的風送來了春天的信息。望著一根根在黑夜中閃著寒光的刺刀,我一點兒也沒有春天即將到來的喜悅心情。」嵯峨浩說這是一次

「跑步撤退」,顯然是因為國民黨部隊攻城在即。她實在堅持不住了,幾次躺倒在路邊,又重新站起來艱難前行。

終於到達吉林火車站,乘上沒有座位但有窗戶的

「運兵車」,經敦化赴延吉。在延吉下火車后是以遊街示眾的方式前往監獄的。

嵯峨浩寫道:「同行的俘虜中,只有我們坐上了行李馬車。馬車上插著一面大白旗,上面用大字寫著:『漢奸偽滿洲國皇族一行』。行李馬車的後面,被反綁著的俘虜行列像一條蜿蜒蠕動的長蛇。街里的人全擁過來看熱鬧。半死不活的皇后蹲在馬車上,不時睜開眼睛獃獃地看兩眼。她已經麻木不仁,對一切都毫無反應了。我抱著生,咬緊牙關,揚起臉,忍受著民眾的唾罵。在街頭轉了一圈之後,我們又被關進了延吉法院後面的監獄。」最後剩下的六個皇族成員,包括當年才五六歲的生都被關進單間牢房,婉容則關在由鋼筋水泥倉庫改造的牢房內。

開飯的時候,看守便把飯菜端來放在小窗口前面。一天,嵯峨浩經過申請獲准從小窗口看看婉容。

她吃驚地發現婉容已經從炕上掉下來躺在水泥地上了,沒有誰肯進屋把她架回炕上去,放在小窗口的飯菜起碼也有幾天不動了,婉容已經無力端碗,可也沒人願意把飯菜送進屋裡去。

婉容大小便失禁,牢房內臭氣熏天,所以誰都不肯挨近她。嵯峨浩懇求監獄負責人允許她清理一下婉容的牢房,再給婉容喂點飯。

結果未獲首肯,答覆是:「屋子太臭,進去非得傳染病不可。」第二天,監獄派人清掃了臭不可聞的屋子,又把婉容的衣褲換洗了,這才允許嵯峨浩入內。

當她端著飯菜來到婉容面前時,看到的仍是神志不清的

「皇后」。嵯峨浩繼續寫道:「皇后看見我,叫著侍女的名字:『把匣子拿過來,洗澡水還沒有準備好嗎?』她把我當成了侍女。我趁勢答道:『早點兒回醇王府吧,皇帝正等著你呢。』皇后突然笑容滿面地說:『快點拿衣服來,大家也早點做好準備。』我勸她吃點飯,可她根本不聽,只是催促說:『還不快把衣服拿來!』我渾身顫抖,驚慌地望著發瘋的皇后。二十四年前,芳齡十七的婉容在紫禁城深宮裡舉行了婚禮。她當年的美貌和風采都哪裡去了呢?要是能有鴉片就好了。我試著懇求所長,但他根本不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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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容/文綉傳:中國末代皇后和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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