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意識的回歸很難被意識到，這是一個奇怪的事實。Chara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重新擁有了意識，等她回想起來所有事情的時候已經過了好一會兒了。只是現在的她無法分辨自己是否還存活着，眼皮很重，可是身體應該體會到的痛楚卻消失乾淨了。

這是死亡么？

安詳而平靜。

「你醒了么？」

稚嫩而略帶小心的聲音在Chara的耳邊輕輕響起。

她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

陌生的天花板，使用普通的木板搭建起來的，沒有一絲的縫隙。她坐起來，一床暖和的被子包裹着她的身體。

轉過頭來，她看到了雙眼似乎是帶着許些好奇與羞澀的怪物。

Chara血紅的眼睛依舊看的很朦朧，可是陌生的事物依舊讓她心中誕起了害怕。她不由得蜷縮了一下身體，卻發現自己已經靠在了一堵裝飾同樣簡樸的紫色牆壁上，沒有後退的空間了。

「不，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叫Asriel...」

Chara雙手撐著牆壁，微微的低着頭，眼睛漸漸恢復了清明，看清楚了怪物的樣子。可是她突然想起了什麼，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有些僵直的手臂...

完好無損，雖然有些蒼白，但是卻是一個很平常的健康，小孩子的胳膊。

她不由得又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堅硬而完全。

我在哪裏？它是誰？那是夢么？

Asriel奇怪的看着Chara，但只是獃獃的看着，卻不知道說什麼。在Chara的視線慢慢移來的時候，他甚至有些害羞的臉紅了。

「Chara...那是...我的名字。」

尷尬的對視了很久吧，Chara突然開口了。

「很，很好聽的名字呢...你，你是人類么？」

似乎是有些慌亂的樣子，Asriel的回答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

Chara試圖冷靜下來，事實上她也的確已經冷靜下來了。身體很虛弱，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她依靠着牆壁抱着被子，勉強直視着一臉尷尬樣子的怪物。

「不要擔心，我不會傷害你的...父親，還有我的母親他們也一樣不會傷害你的...他們...對了，你為什麼，為什麼要來到地下世界呢？」

「...」

「...」

「...」

Asriel站在床邊，臉上似乎已經因為害羞或者什麼通紅一片了。Chara的頭腦還依舊很混亂，她想要說什麼，想要做什麼，可是身體卻還是依舊的僵持在那裏無法離開。

她遺失了刀，遺失了她守護自己，或者結束自己的憑仗。這讓她一同失去了安全感，也失去了勇氣。

門被推開了。

高大的女性，穿着刻畫有奇怪符號的紫色長袍，寬大的雙手上各自端著一個小小碟子的奇怪蛋糕（與她的手爪相比較而言）。Chara原本就要平靜下來的心忽然又提起來了——雖然Toriel那雙孕育著如同實質般的溫柔讓她看起來並不危險，可是她那如同巨人一般的高大體型仍依舊讓Chara感到了不安。

「不要緊張，我可憐的孩子。」

她的聲音與她的眼睛一樣讓人不經意間就會放下戒備。

「在這裏，沒有人能夠傷害一個無辜，可憐的孩子的。」

話語的旋律似乎夾雜了什麼奇怪的音韻，Chara不由自主的覺得原本提起的心臟不知不覺地沉寂了下去。

因為緊張而僵硬的身體也漸漸放鬆了下來。

即使Chara自己都有些驚奇，可是當她想要用驚異以及戒備來抵禦這種神秘力量為她帶來的恐慌的時候，她卻發現無論如何她也無法對這位優雅而高大的女士產生任何的敵意了。

古怪，但是卻讓她貪戀的眷戀感覺席捲了她的身心。

她忽然想要抱一抱這位女性，可是隨即她便從中驚醒了過來。即便是如此她的眼中也再也沒了那隱藏在深處的不信任，漸漸變得柔和。就好像是一個明明知道面前的盛宴塗滿了致命的劇毒，卻無法控制自己雙手與牙齒的飢餓徒。

況且這餐盛宴也並非一定真的塗滿了觸之必死的毒藥，或許也僅僅只是塗滿了讓食物更為美味的調味品而已。

Chara心中如此這般掙扎著，名為Toriel的怪物輕輕的拍了拍跑到她身邊，藏在了她腿后的小怪物Asriel的腦袋。她抬起頭來，用溫柔而耐心的笑容面向了默默地看着她的Chara，輕聲問道：

「孩子，你餓了么？」

「...」

看着女性遞過來的古怪，卻發散著奇怪香味的蛋糕一般的食物，在她手掌上顯得很小的盤子，如果讓Chara去接過來的話，恐怕就要兩隻手一起接着過來了。

一副刀叉疊放在上面，神使鬼差的，Chara就那樣接過了盤子。一隻手輕輕的在她的頭上摸了摸，讓她受驚一般抬起頭來，眼睛中滿是朦朧。

「我的名字叫做Toriel，記住我的名字，我可憐的孩子。」

那種笑容無法形容。

「那麼，你的名字呢？」

「C—Chara。」

「很好聽的名字呢。」

她就那樣輕輕的坐在了床上，慈祥的樣子，讓Chara不由得有些心中忽然多出了一些什麼，可是總因為未知的原因，剛剛浮現的想法便被壓在了心中不知所蹤了。她端著盤子的手也輕輕捏了捏，不知為什麼她突然有些害怕，但是這種害怕卻又與往常那種對於力量的恐懼不同，是一種期待的，卻擔心的害怕...

這是什麼感覺？

可惜還沒有仔細體會，那隻溫暖的手爪收了回去。Chara獃獃的看着Toriel的樣子，卻讓Toriel心中的柔情波動了許些。她最後還是忍不住的又一次摸了摸她的頭髮。

「把這裏當作是你自己的家吧，可憐的孩子。」

「你的衣服已經不能穿了，我想Asriel的衣服似乎和你的衣服差不多的大小，所以，你可能要先暫時穿着Asriel的衣服了。」

Chara有些呆愣，她輕輕低下頭，瞥了一眼不知道端著盤子的手腕，雖然依舊是深綠色的襯衫，可是仔細看去還是能看出來顏色上的略微不同的。

這不是我身上的衣服了。

藏在母親身邊，正悄悄大快朵頤，狼吞虎咽的將蛋糕吃下去大半的Asriel忽然臉上又變得紅潤了。他有些狼狽的把嘴裏的食物咽下去，偷偷的瞧了一眼低着頭的Chara。

「過一會兒，讓Asriel帶你去附近看一看吧，我想你最近一段時間恐怕可能要住在這裏了...可憐的孩子，請將這裏當作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