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煙塵緩緩的飄落，墜地的巨石毫無規律的壘砌在一起，高不見頂的洞窟吞噬了所有太陽帶來的光明。光線自遠方洞口傳來，只是弱的就如同熒光，可憐的試圖照亮整個如同一些學校禮堂大廳般巨大的空間。

身體被劇痛籠罩，骨骼破碎，鮮血淋漓。從血泊中爬起，斜著腦袋靠着背後的岩石坐了下來。完全斷折的右臂無力的耷拉在身側，任由被骨頭刺穿的皮膚滴淌著鮮血，Chara亞麻色的頭髮下的左眼一片猩紅模糊，眼角已經破碎了。

右眼也迷迷糊糊的看不見。身體就像被撕裂，可是Chara感覺不到什麼了。唯一能感覺到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出現在朦朧畫面中，一個顏色已經恍然的白色影子。

...

似乎是過了很久的樣子，那道影子默默地看着他。Chara想要仔細的看他一眼，可是虛弱的身體，以及完全奪去了身體控制權的痛苦折滅了她的行動，讓她如同徹底僵硬一般維持着那樣的動作。

覆蓋着白色絨毛的手爪輕輕的探出，然後緩緩的搭在的女孩那染紅鮮血的褲子上。一朵晶瑩的綠色花朵悄然綻放，一隻年幼的怪物那雙蘊含着好奇和膽怯色彩的翠綠色瞳孔中倒映着她的影像。

他大概是小孩子的體型，祿色的黃條紋短袖襯衫和灰色褲子裸漏出來的皮膚覆蓋着厚厚的白色毛髮，有些山羊腦袋輪廓的頭上，兩隻大大的耳朵耷拉在腦袋兩邊。綠色的光點不知道從還是什麼地方誕生，在他身邊出現，並如同螢火蟲一樣漂浮在半空中。

隨着愈發的密密麻麻的光點最終化成一束束的絲綢纏繞在了他手爪上，綻放的熒光湧入了昏暈過去的Chara身體之中，隨着這股為止的能量在身體中消散開來，一些奇異的變化悄然出現。

一陣綠色的熒光從她的身上蔓延出來，將她包裹了起來。將手抽了回來，怪物緩步起身退後了兩步打量着地垂著頭，渾身卻被鮮血侵染的人類孩子。心中有些慌亂，匆匆地看了她最後一眼，向著洞窟外跑了出去。

洞穴重歸安靜。

Chara忽然身體顫抖了一下。她吃力的抬起脖子，雖然頭傾斜到了一旁，可是她的目光，卻終究還是追上了那個隨即消失在了黑暗中的那道身影。只是身體的虛弱讓她漸漸的失去了所有的意識，即使是最後那隻僅僅能捕捉到些許變換的迷糊光影的眼睛也什麼都看不見了。

過了很久，大概吧。

新居，一個建立位於地下世界最高點，伊蘭特山山腳的城市「雪城」城中東北角的國王園林中的一個樸素小木屋裏，一隻高大的女性正把那隻小怪物的抱在懷中，跪坐在小小的房間的小木床旁，看着面前小床上渾身沾染了鮮血的女孩兒。

她輕緩的在懷中的小怪物頭上拍著，安慰著似乎被嚇到的它，又用複雜而又憐惜的眼神註釋著Chara。

她同樣擁有着山羊般輪廓的腦袋，大而略微狹長的耳朵，只是與那隻幼年的小獸相比她的額頭上額外長著兩隻象著着成熟的短角，並穿着刻畫了奇怪圖案的紫色長袍。

「可憐的孩子。」

她這樣說着。

「咯吱。」

她的嘆息還沒有落地，木門忽然吱呀一聲。

一隻巨大的手掌從縫隙中突出，牢牢的抓住了木門的邊際。那隻毛絨大手覆蓋着雪白的絨毛，但是卻相比於女性粗壯了很多。但即便是如此粗狂的一隻手爪卻並沒有粗暴的一巴掌把門扇開，反倒是溫柔而小心的將木門推開——就好像是害怕這扇單薄而脆弱的木門會被它著輕輕一抓給抓碎掉一般。

一個高大壯碩的怪物從門口擠了進來。

他擁有着金色的發鬃，與皮膚和身上其他大部分部位一樣雪白色彩的兩隻硬朗而內彎的雙角。純金色的披肩與厚重的披風彰顯著尊貴，一身厚重的金色鎧甲為他增添了幾分英勇。

如果不看他平和的眼睛，大概會以為他是一位英勇的戰士吧。

「怎麼回事？」

「有個孩子，大概是從地上世界摔落下來了。」

她懷中的怪物輕輕掙脫了母親的懷抱，跑到了父親面前，撲進了緩緩蹲下身來的金髮怪物懷中。

「是你發現的她么？Asriel。」

名為Asriel的怪物輕輕點了點頭。他的父親似乎是欣慰，又似乎是鼓勵的拍了拍他的後背，抬起頭來，看了一眼他的妻子。

「Toriel，這個可憐的小傢伙...」

「她是個人類...你...」

「她可是個無辜的小傢伙呢。」

「你真的不適合做一個國王，Asgore。」

「國王是國王，可是回到家裏，我就是Asgore，一個濫好人普通Dad。」

他輕輕的把孩子抱起來，盤腿坐在了與他相比要小的很多的小木床旁，他壯碩的身材讓他即使是盤腿坐下，他也高出小木床一大截。他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因為他的視線掃在了骨頭已經刺穿皮膚的胳膊，還有已經完全破碎的眼框，在沾滿鮮血的頭髮隱約顯露出來的一片漆黑。

「其實，就算是我不同意，你恐怕也會偷偷的對她進行治療吧。」

「...」

Asgore輕輕搖了搖頭。

「不過，墜入了地下世界就代表着...她不可能重新回到地表世界了。你把她救活了，她又該怎麼活下去呢？」

「人類的孩子們都是脆弱的。他們強大的靈魂因為恆定而無法使用魔法，救下了她，你又要怎麼樣來安置她？Toriel。」

「你都沒有想過這些，不是么？」

他默默地看着Toriel的右手，繞滿了從半空中浮現的翠綠色的光點輕輕的按在了床上女孩兒的胳膊上。更為的能量從手爪中流淌，從掌心中鑽入了女孩的身體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隨即更為耀眼的熒光將將她包裹在了其中，隨着時間流逝，生命力由內而外的旺盛起來。熒光閃爍在臉上，照亮了眼中的她眼中的掙扎。Toriel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地治療著床上的Chara，思緒卻已經飄到遠方不知什麼地方去了。

沒有父母的照顧，沒有魔法，一個人類的孩子，能在怪物叢生的地下世界活下來么？

答案是肯定的。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