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珠拒客

顏珠拒客

蕭仲宣的身體已經完全康復。他於鹿州案的干係不算大,因此月末具結,回到了靜園。卻發現,隔壁的顏珠已經搬走了。蕭仲宣心裡便空蕩蕩地,作甚麼都有點不大得勁。吟秋知道他的心思,四下里打聽顏珠的去處,又無人知道,卻也無法可想。忽一日,在巷口遇上了紅袖。仔細問起來,才知道是那次去大公子府上之後,邯翊在城西吉祥街另給安排了住處。顏珠起先並不想搬,一則不想多費事,二則也是因為蕭仲宣在鹿州未歸。然而未出兩日,就有幾撥人上門。都是帝都權貴,卻不過麻煩,便搬了。紅袖也問了蕭仲宣的情形,回去告訴給顏珠,又說:「蕭老爺那裡,連個得用的人也沒有。」這是吟秋存心說給她聽得,也是實情,蕭仲宣身邊沒有丫鬟,只有一個書童和兩個打雜的小廝。顏珠算算搬走已好幾個月,想來那些人早該碰壁死心,就搬了回來,好有個照料。蕭仲宣心裡高興,臉上不肯顯。吟秋卻是喜笑顏開,當天便沒事找事,拿了兩件掛破的衣裳,過來「請顏大娘和紅袖姑娘幫忙縫縫」。顏珠讓紅袖取來綵線,一根一根比對著顏色。紅袖在邊上看了一會,取笑著說:「有年頭沒動過這個了,行不行啊?」顏珠不理她,又比了一陣,終於挑出一根來,這才說:「有什麼行不行的?這些事但凡會了,就沒有能再忘了的。」一面說,一面用針輕輕撥破了的邊,等紋理鬆了,便一針一針補了起來。縫了十幾針,忽然又停下手,獃獃地望著手裡的衣服。「怎麼啦?」顏珠不答,微微搖了搖頭,似乎苦笑了一下,又低頭縫補起來。這心事連自己也不甚明白。她多少年風塵賣笑,過的是花紅酒綠的日子,學過一手好針線,可是除了偶爾替自己做兩件衣裳,也不大用。她總想自己命賤,但性情極傲,街頭巷尾人家那些尋常婦人的日子,她還不太瞧得上。所以,雖也不是沒想過姻緣的事,但想起來,倒是花前月下,飲酒彈琴的情形多,從來也沒想過,給誰做頓飯、縫件衣裳是什麼滋味?那瞬間的感覺卻很奇怪。也說不上是別的,只覺得那樣愜意、安寧、踏實。兩件衣裳補得格外精心,對著光相了半天,看著毫無痕迹,自己也覺得得意。紅袖問:「你自己送去,還是我送去?」顏珠給問得一怔,留意看紅袖的神情,陡然明白她的意思。「你送去吧。」說完,便顧自回房去了。回到愉園才第三日,又有人來。先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侍從打扮,言語間倒還客氣。帶著大大小小七八個禮盒,言明是替朱王長孫景暄送禮。禮盒裡不外是錦緞首飾,富貴人家討妾的定禮,顏珠對此人的來意,已心下瞭然。這種情形她也應付得多了,不動聲色地將禮盒往外推了一推,嫣然笑道:「民女可不敢受公子這麼重的禮。」來人索性挑明:「我家公子,想納顏姑娘,特命我來提親。」顏珠笑得前仰後合,「什麼顏姑娘?公子可真會說笑。顏珠殘花敗柳之身,年歲也不小了,怎敢高攀?還請公子另擇賢淑為好。」那人神情不變,「也罷,我把你的話轉告我家公子就是。」說完便告辭了。顏珠還在心中慶幸,覺得王府僕從,果然風範不同,沒有無賴糾纏,倒也省了許多麻煩。過了幾天,卻又來了人,這次是個婆子,口齒伶俐,坐著勸說了半天,被顏珠擋得滴水不漏。婆子卻沒有上次那人客氣,說到最後,臉色沉了下來:「顏姑娘,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現在是好言好語,可我家公子未必有多少耐性!」「婆婆說哪裡話?」顏珠依舊笑吟吟,「我顏珠是什麼身份,敢違逆公子的意思?只是這事情,實實在在是民女為了公子著想,公子金尊玉貴,弄民女這麼個人回去,不傷體面么?」婆子無言以對,陰著臉憋了半天,冷冷地扔下一句:「你可別後悔!」等她走了,顏珠臉上的笑也沒了,一個人獃獃地坐著。紅袖出主意,讓她告訴給六福,跟他討個主意,她也不置可否,弄得紅袖跟著愁眉苦臉。剛巧吟秋來借針線,便跟他說了。吟秋回去一說,蕭仲宣很果斷地說:「搬家!」商議之下,也不必另找宅子,就住邯翊給安排的那處。東西不多,齊心合力收拾一天,第二天便搬到了吉祥街。總算又清靜。晚間顏珠跟紅袖在燈下閑聊,紅袖便說:「還是蕭老爺有擔當。」顏珠便不做聲。紅袖像自言自語似的,說:「蕭老爺就是歲大了點,如今又沒了一條胳膊,可是看著倒比那些公子們踏實。」顏珠嘆口氣,抬頭看看她,無可奈何地笑說:「行了行了,少說幾句,沒人當你是啞巴!」「知道你還想著徐大老爺。」紅袖白她一眼,不冷不熱地說:「死心眼!」「我沒想他。」顏珠語氣極淡,「我只想先救他出來,別的我什麼也沒想。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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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續帝都京華煙云:天舞・瑤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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