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遊樂園的小孩
榮格說過，潛意識是我們一生的追逐。
林瑾虛脫的躺在沙發上，三喜直接躺在了地上，頭輕輕的靠在他的肚子上，呼吸平穩，居然已經睡著了。
歪著頭，三喜的睡姿挺暖人的，只不過林瑾家雖然鋪了地毯，但是照現在這個天氣，估計也會著涼。
拍了拍三喜的臉，「三喜，」林瑾輕聲喊到，已經困到失去意識的人正迷茫的用自己長到誇張的樹木藤條的「手臂」揉了揉眼，片刻后才發現自己正斜靠在沙發邊，含糊的又道：「我們回房間睡吧。」手臂的長樹條隨著他的走動而牽扯著，長到伸到外面的棕色樹榦將窗檯都扯動的發出一聲聲響動。
「三喜，」林瑾說話聲很平靜，不過卻把三喜驚醒了，「你異能失控了。」
阿莫如果失去精神控制，就會變成這樣，異能無緣無故的使用，像三喜這種植物異能算是夠好的，有些阿莫偽裝的上班族在擠地鐵的時候，一時煩躁，情緒失控，居然就這麼露出自己的八條蜘蛛腿，不過後來因為阿莫控制會的干預，導致那個犯錯的阿莫也沒被逮進監獄，不過在人類監獄里那阿莫更有活下去的可能。
「哦，天哪。」三喜大喊道，這個時間點儘管這公寓的住戶大部分都上班去了，但是還有少數人還待在家裡呢。
三喜收回手時還隱約聽見幾個婦女的驚呼聲，估計她們都是出來曬太陽的，假裝沒聽見這些聲音已經來不及了，林瑾疲憊的將手裡一道紫色的符紙點燃，很快的，一切又恢復原狀，那些刺耳的聲音也很快就消失。
「這些符紙得來不易，以後不要再這樣了。」拍拍三喜的腦袋，林瑾盡量語氣柔和一點。
三喜愣了愣，片刻后才訕訕的走回自己房間，那雙筆直的大長腿此刻也顯得有些委屈。
怪老頭消失之前把這幾張唯一的符紙交給了他，說是拿來防止那阿莫也就是三喜闖禍用的，畢竟如果被發現在人類社會亂使用異能被大批量普通人看見的話，阿莫控制會的那些「豺狼」可不會怎麼心軟，怪老頭提起阿莫控制會，語氣里都不是什麼好話，當然林瑾知道怪老頭這麼做的原因，畢竟三喜就算使用異能也是因為他的原因。
這種符紙特別之處在於，一向緊盯著林瑾練習的怪老頭，不管是任何時候都沒提起這種特別邪惡的紫色符紙是怎麼造出來的，甚至怪老頭非常正經的將符紙給他的，那模樣害得林瑾都有些懷疑這符紙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作用。
閉上眼，耳邊卻傳來聒噪的，屬於婦女的談話聲，從樓上傳來的，這個公寓雖說不隔音，但是至少從樓上聽見說話聲也太誇張了，眯著眼，林瑾將一張禁音符貼在了天花板上。
手機里張運然打了兩個電話，知道這傢伙應該是沒在這公寓找到自己，林瑾在睡覺和打電話之間猶豫了一會，才回撥過去，大約五秒之後，一道夾雜著沙啞的聲音傳來，「喂，林瑾嗎？」
林瑾還沒說話，那聲音又道，「我找你很久了，發生什麼事了？」
張運然聽著電話里那人輕輕的呼吸聲，表情扭曲，差到極點的心情也以極慢的速度恢復平靜，林瑾除了被那個「阿莫」困住的特殊情況，不然他從來不會在公寓里找不到他，而且那個黏人的植物阿莫不是像只大型犬類跟著林瑾嘛，以他的異能也不至於讓林瑾到失去音訊的地步，「到底發生了什麼呢，林瑾？」
反問的語氣有些剛睡醒的磁性，林瑾知道這傢伙恐怕是被自己的電話吵醒，他把廢棄工廠里發生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后，張運然的呼吸明顯又重了點，「很多阿莫？」
林瑾沒反應，只是說起了另外一件事，「餘姚，那個和我一起進去的網友應該出來了，連我都還是第一次在同一個工作單位看到這麼多異能特殊的阿莫，說起來那時候來了個警察，好像也擁有異能的樣子，他好像能聞到屬於阿莫的氣味。」
「你還記得他叫什麼嗎？我回去查查。」張運然聲音已經沉穩很多，他沒問林瑾為什麼去那個工廠進行所謂的探險，只是重複道：「你們只找到了一個兇手，剩下的那個你有什麼推測嗎？」
林瑾眯著眼，思考了會，最後沉默道：「都挺可疑的。」他沒說出具體的懷疑對象是誰，「項邵，那個警察的名字，」說出這個名字后，林瑾又道：「我看那工廠廢棄程度，大概有四五年了吧，不過政府為什麼還沒把這地方給拆掉，我看那裡雖然偏僻，但是至少也是一個可發展的地方，挺古怪的。」
「項邵？」張運然沒在意林瑾後面說的話，一個小小的扳手都能把人困住那麼些天當然足夠古怪，反倒是這個名字讓他有些吃驚，「你確定他是叫這個名字？」
「怎麼了？」林瑾睜開一條縫，睡意懶洋洋的席捲了全身，「有什麼不同嗎，我記得…那時候那個男人已經是小組的頭了，現在都過去四五年了，如果他還再那個崗位的話，應該升職了吧。」
「……」
電話那頭，張運然沒說話，過了十幾秒，林瑾看了眼顯示正在通話的手機，不確定張運然是不是還在聽著，「喂？那傢伙什麼身份？怎麼了嗎？難道很特殊？」
「你還記得政府專門弄了個阿莫調查組嗎？兩年前項邵就是其中的組長……」張運然語氣很生硬。
林瑾聽出裡面一些不安，動了動脖子，歪靠在沙發墊上，「現在呢？」
「現在他是現任的警察局局長，而且，你的檔案也在他手裡，是比較完整的檔案。」張運然說出這話時，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作為一個不是阿莫這種生物的人類的檔案卻被歸類到阿莫這一類，想想都知道有多不同。
林瑾這時睡意全無，皺了皺眉，此刻的他還能保持冷靜，不過心臟不安的跳動聲卻加速了這種在死寂里襯托出的恐懼氣氛，「警察局不是沒有我的檔案嗎？你沒給撤銷？」
張運然在另一頭坐起身，他略顯疲憊的靠在床頭，雙腿直起，雙手發抖的給自己點了一隻煙，「我也是剛知道的，那項邵以前屬於政府的阿莫調查組的，也就是專門調查這種生物會不會對人類社會產生威脅，那時候你和怪老頭不是經常出入阿莫群體里嗎，那時候也發生了不少事，我估計他就是那時候盯上你的。那些他能調查出來的信息他都弄到檔案里了，不過，還好的是，這個東西一般人也是看不見的。」
林瑾心情依舊很差，他舔舔干到脫皮的唇，「那地方我也看見他了，不過看上去他那時候好像是才覺醒異能，四五年的時間就能爬到那位置上，」林瑾煩躁的撓撓頭，「現在希望他並不是把所有事都調查出來。」
張運然抽著煙，眼圈繚繞的房間里昏暗一片，他轉了轉頭，窗帘緊緊的拉著，只能透出一點點黎明的光亮來，他勉強道：「希望如此。」
「那小女孩的事情解決了嗎，屍體找到了沒？」林瑾淡淡開口，「那遊樂園什麼時候有空？」之前因為下雨，那個計劃算是暫時取消了。
「遊樂園的管主說今天就有不少那學校的小孩預定了票，你過不過來？」張運然吐出一口煙圈，李霞的日記引起了大範圍的討論，導致即使這個案件已經從找到放貓毛的兇手開始，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刑事案件，上頭也還是指派他們這一組來破案，那些警局的人精都清楚，這案子沒破好，恐怕以這新聞熱度，他就要引咎辭職了，「屍體找到了，」停頓一會，張運然接著道，「小王幫忙找到的。」
「過去，好不容易做「火流星」不要錢，我當然要去了，」林瑾支著下巴，有些玩味的道，「你說這回那遊樂場老闆會不會虧死。這麼多霸王票的…」
「到時候事情解決了，造成的轟動都是免費的，知道迪斯尼為什麼那麼出名嗎？不僅是因為它處在上海的中心，更是因為人家老是做宣傳。」張運然起身倒了杯水，冷的，「你說那兇手會去嗎？」
「能把這個年齡段的小孩約出來，不是富有魅力，就是李霞有什麼不能被別人知道的把柄拿捏在人家手裡，你們也具體分析過了，能把人推下樓且裝作若無其事上課的十五六歲小孩，他的心理素質到底是有多強大，如果放任這種類型的人格成長，恐怕整個社會都會遭殃。既然這麼自信，當然會在知道這是一個陷阱的情況下，如實赴約。他應該也很想見到警察吃癟的樣子吧，呵……」林瑾冷冷哼了聲，「小孩總是很衝動的，既冷靜又衝動這真是個矛盾。」
「的確奇特，推人下樓像是不小心乾的，而藏匿於人群里卻又太過冷靜，說起來我倒是想起一個人來，比斯特。」張運然走到電腦前看了眼上面的名單還有具體的照片。
「那個小孩？」林瑾也笑了，「挺有意思的，那小孩，」林瑾打開電視，上面果然放著那遊樂園半價的活動，其實那遊樂園也挺有名，只是前提是在他們這個地方挺知名的，「你想說這個小兇手推人下樓是有目的的？」沉默幾秒，林瑾腦海里冒出一個荒唐的想法，「會不會是他想著被警察抓到后可以以失手推人下樓為由減輕處罰，哎，我腦子也亂了，竟然會想到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