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噩耗

一個月前，巴黎

「喂，誰呀？「早上，七點剛過，祝曼就被手機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抓起電話，「哥，怎麼這麼早？……你在哪裡呀……里昂？在那幹什麼……說什麼？你說什麼？「她突然驚坐了起來,「你說菁萱怎麼了？「

「小曼，菁萱出事了。」電話另一邊是祝曼的哥哥祝鷹鵬。

「出什麼事了？車禍？受傷?到底出什麼事了？「祝曼心神不寧，一種不祥之感籠罩住她。

「小曼，你聽好了。答應我，不管聽到什麼你都一定要堅強！關於我要告訴你的事，做好心理準備。「祝鷹鵬聲音低沉，猶豫著怎麼樣能使對自己的妹妹打擊降到最小值。

「知，知道了，哥。我做好準備了，你，說吧。「祝曼嘴上這麼說，聲音卻已經開始顫抖了。

「菁萱，剛剛被發現……被，被槍殺在她住的酒店裡。「

話筒這邊一片死寂，良久，「哥，你開玩笑吧？你怎麼可以拿菁萱開這種玩笑呢？我要生氣了！「

「小曼，是真的。我知道很難相信。從她的手機紀錄顯示，你們昨天還通過電話的。可是昨天凌晨……你，想過來，見見她最後一面嗎？「祝鷹鵬小心翼翼地說。

「騙人！騙人！「祝曼崩潰似地大喊，「不可能！菁萱,不可能！我不相信！你別騙我了！菁萱才不會死呢。我們昨天還約好，等她來巴黎以後，我們要狂吃一頓的！不可能……「

「小曼，冷靜點，你……「

「不要！不要說了！我不要聽你說了！「祝曼崩潰地使勁把手機扔了出去。「啪「的一聲，手機撞在牆上，彈到地上，分了家。

「是做夢嗎？是做夢吧！菁萱,怎麼會……夢？對了，早上的那個夢……難道,難道……「

祝曼腦子裡一片空白，彷彿她人已經不在她的身體里了。不知過了多久，當她再次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坐在已經收拾好的簡單的行李前，臉上已經爬滿了淚水。此時，她才感覺到一股鑽心的痛，痛得她無法呼吸。祝曼把頭埋在膝蓋里，無法自控，淚水傾泄而下，「菁萱,你放心！我一定找到那個殺害你的人！我發誓！一定！一定！一定……「

里昂第三區

「杜布斯先生，能不能請您告訴我發現菁萱時的情行和現場的勘察結果？「看過菁萱的遺體，祝曼在哥哥的懷抱里，啞著嗓子問。

剛剛看到菁萱，祝曼忍不住又一陣撕心的痛。自己的好朋友，一起分享過快樂，煩惱。一起開心，一起哭泣的好朋友，現在居然冰冷地躺在太平間里。她的心卻沉入了谷底，從腳底竄上來的涼氣，使她全身冷得顫抖起來。外面30多度的高溫，她的心卻冷得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冰夾。她原本還抱有一絲絲的幻想。可能是他們弄錯了，那個人根本不是菁萱，只是長得象，或是偶然拾到了菁萱遺失的證件……可是現在,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菁萱再也不能和她一起瘋，一起鬧了。祝曼更堅定了要找到殺害菁萱的兇手的決心，於是，迫不及待地詢問起來。

警長杜布斯從案卷中抬起眼睛，摸了摸自己濃密的花白鬍子，銳利的目光看看她，又轉向祝鷹鵬，眼睛里寫滿了擔心。因為與祝鷹鵬的私交很好，和祝曼也認識了很久，當他們發現受害者是祝曼的朋友時，他們首先通知了祝鷹鵬。由他來告訴祝曼這一噩耗，要比他們直截了當地說來得柔和。

「小曼，我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最好不要管這件事。「祝鷹鵬讀懂了警長的眼神。他了解自己的妹妹。率直，愛抱打不平，要命的好奇心，誓願成為當代的女弗爾摩斯。要不是祝曼總是纏著他,他才不會讓寶貝妹妹接觸這些恐怖的東西呢。雖然他承認有些時候祝曼的分析縝密，能夠觀察到細微之處。有時，她確實能表現出連他也不得不讚歎的能力。可是，她畢竟才二十歲。平時的她就是個丟三落四，搞笑不斷，神經大條的小孩子，根本和真正的偵探相去甚遠。而且現在的她沉浸在悲傷中，急於想找出兇手。這樣的心態是決不可能查案的！在警界中有一個慣例。只要是有家屬或親近的人受到牽連的案子，當職的警探就必須迴避。因為，如果有其他情感混淆於其中，不但會影響公平度，而且會攪亂查案人的狀態。這對他們可以說是致命的，更別說沒有受過專門訓練的祝曼了。「你應該了解的。「

「可是，哥！難道我就眼睜睜地看著菁萱的死而無動於衷嗎？「祝曼抬起她哭得紅腫的眼睛，乞求地看著哥哥。

「不行！我不能答應。你放心吧！有杜布斯警長，你還擔心什麼？「祝鷹鵬愛撫著祝曼的頭髮，臉上寫的都是對她的心疼，「警長一定會抓住兇手,還菁萱一個公道的！「

「可是……「看著哥哥堅定的眼神，祝曼知道這次是真的不行了。每次只要看到這種堅定的眼神，就任憑她怎麼撒嬌，死纏，哥哥都不會妥協了。

下午兩點左右，警長他們開會研究案情了，祝曼被送回了哥哥在里昂的住所。她的法國嫂子瑪德娜對很久不見的小姑十分熱情，一見面就給了她四個法式的吻面禮和一個緊緊的擁抱。

一頓香美無比的煎鴨珍沙拉后，祝曼被推進了為她準備的房間。沒有了嫂子的吵吵鬧鬧，她終於可以一個人靜一下了。可是，腦子裡卻馬上浮現出菁萱凄慘的樣子。『夢裡,菁萱那雙受驚嚇的眼睛…她一定是非常的恐懼。到底是誰！怎麼會這麼狠心？……對了，菁萱的男朋友呢？她不是說自己是和男朋友一起來里昂的嗎？那麼，他呢？』祝曼一下子睜開眼睛。

窗外已經是夜幕籠罩了。原來不知不覺地她已經睡了六，七個小時。可能是哭得太用力，體力不支了。『哥哥呢？對，得問問哥哥這件事。』祝曼一翻身，下了床。

下了兩層樓，她來到哥哥的偵探事務所。從門縫裡可以看到屋裡還亮著燈。祝曼剛想敲門，突然從門裡傳來杜布斯警長的聲音：「怎麼樣？認得嗎？「

「是那迪奧皇家的佩章。只要是與皇家關係親密或是皇室的親戚，都會佩帶的。「祝鷹鵬的聲音。

「對，這個是在於菁萱小姐的床下發現的。應該是在她與兇手扭打中，從兇手的衣服上拽下來的。別針已經扭曲了，還粘有衣服的纖維。經鑒定，上面卻只找到了於菁萱的指紋和血跡。應該是她把上面原有的指紋抹掉了。「

「這麼重要的東西，兇手會沒發現？為什麼沒有帶走？而是遺留在現場？「

「我們判斷，也許兇手當時十分緊張，沒有發現。等到發現時已經來不及再回去找了。但是也不排除故意陷害的可能。可是，要弄到這枚徽章又談何容易？「

「又或者，他覺得根本沒有找的必要。因為這涉及到那迪奧皇室，而且這種佩章在皇室內部還是比較普遍的。」

「沒錯！不過，他可能不知道，佩章每三年頒發的時候雖然設計表面大致相同，但是總是有細微的不同，而且每季都有所不同。比如83年的左下角鬱金香花瓣是七片，到了86年就是八片，而95年的卻是九片。2000年的孔雀頭上的翎毛是四條，而03年的是四條半，最下面的多出半條。這些細微的不同，一般的佩帶人都不知道的。好像只有國王和王后，以及幾位老臣知道。據說也是為了方便鑒別年代。」

祝鷹鵬拿出他的放大鏡仔細觀察手裡的這枚佩章。小巧的圓形佩章，外緣是一層金邊，裡面一紅色為底。中央，站立的孔雀在左，展翅的雄鷹在右，兩者相互交錯。孔雀和雄鷹是那迪奧國王與王后的象徵。兩者雖然交錯，但仍看得見孔雀的全部輪廓，和雄鷹的全部身體。製作工藝十分巧妙。孔雀的左邊是三朵鬱金香——那迪奧的國花。雄鷹的右邊腳下是升起的朝陽與湍急的河流——那迪奧最長的河傑得慕斯河。孔雀與雄鷹的頭上，是那迪奧的國徽——黑紅相間的窗型圖案，金邊，中間也以金色為界，分為兩半。左半邊是那迪奧最高的山——德爾山，右半邊是有15顆金星組成的楓葉形狀。

「這枚佩章，花瓣是七片的……「良久，祝鷹鵬抬起頭對警長說。

「對，我們勘察了大量資料，現在已經可以確定，這枚佩章是頒發於1983年的。但是光這一年，就有二十三個人受此佩章。他們都是皇室親眷，其中還有格爾辛親王。這麼公開查起來，恐怕影響會很不好，而且阻力也會很大。「杜布斯警長有些為難地說。

「警長，我可以幫上什麼忙嗎？「祝鷹鵬大概猜到了警長的來意。

「恩。我想以你私家偵探的身份查起來會比較隱蔽，也方便些。那迪奧的巴斯警長和我是多年的好友。我可以請他配合你的調查，給予協助。這樣可以不必驚動到官方和媒體，對兩國的關係有益。不知老弟可不可以幫這個忙。「

「當然沒問題了。我很高興能夠幫這個忙。「

「那太好了！老弟，我很感激你能幫這個忙！酬勞方面……「

「哎，別談什麼酬勞了。其實，答應幫這個忙，我也是有些私心的。這樣，我也可以幫忙找出兇手，算是幫妹妹了個心愿。「祝鷹鵬嘆了口氣，看著祝曼睡夢中哭泣的樣子，他真是心疼。

「是呀，小曼今天痛苦的樣子真讓人心碎。那麼開朗的孩子，今天還是我第一次看見她那麼傷心。「杜布斯也嘆了口氣，從公文包里拿出一疊厚厚地，用牛皮紙包裹的文件，「這些是關於這次案子的文件，你的所有消費都算在我們警署的帳上。這次算是派你去公差。你準備什麼時候啟程？「

「研究案子……做些準備……後天應該就可以了。「

「好，我等你電話。有什麼事我們及時聯繫。「

聽到警長就要離開，祝曼趕快輕手輕腳地回到哥哥樓上的住所，躺回床上裝睡。心裡好像有一頭小鹿亂撞，興奮，激動，焦急混在一起。祝曼在等待為菁萱的找出兇手的機會。

等過哥哥進來看她，等過哥哥研究完案情，回到卧室睡覺，祝曼輕輕地從床上起來。掀起門口放鞋子的架子……最下面的一格……『果然，哥哥辦公室的備用鑰匙還藏在這兒。』祝曼一陣竊喜，拿了鑰匙，偷偷地進到了祝鷹鵬的辦公室。

「文件……文件……一定在那裡！「祝曼知道，善於心理的哥哥一定會把重要的文件放在比較顯眼的地方。一般人都不會想到去最顯眼的地方找最重要的文件。果然，在門邊的一摞看似廢品的雜亂書本里發現了她渴望的文件。如獲至寶般，她趕緊坐到哥哥的辦公桌前，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