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雪花飄飄

眼前是一片白。白色的牆，白色的床單……「這裏是……醫院！」祝曼睜開眼睛，想坐起來，卻被按住：「哥！」她轉頭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祝鷹鵬。

「小曼，你終於醒了！」祝鷹鵬慘白著臉，握着她的手，「你這個丫頭太胡來了！居然不跟我商量就跑上船！」

「對不起了，哥！」祝曼感覺手臂上一陣痛楚，皺起了眉。

「丫頭，你沒事吧？」一個沉沉的聲音在身旁響起。

「這是……本傑明？」祝曼一轉頭便看見本傑明黑黑的臉在對着她笑。「天！本傑明會笑誒！」她呆楞楞地不說一句話。

「小曼，還不快點謝謝人家！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呀！」祝鷹鵬拍拍她的手，「你在海里暈了過去，是本傑明救你上來的！」

「對呀！」祝曼回想了起來。為了把利帝列奧引到炸彈那，她在爆炸前四秒跳進海里。雖然在水中，可是爆炸的衝擊仍然把她擊得昏了過去。「原來是本傑明把我救了上來！」她轉向本傑明，「謝謝你。可是你到底是誰呢？」

「本傑明。史密斯警官！」本傑明冽開嘴，露出白白的牙齒。

「警官？」祝曼瞪大了眼睛，「可是你為什麼在宮中？為什麼總是監視我？我還以為……」

「他哪裏是監視你呀！他根本就是幫你！傻丫頭！」祝鷹鵬輕敲她的腦袋。

「我和你一樣在皇宮做警方的卧底，只不過時間比你長。」

「警方居然派人在皇宮做卧底？」祝曼不相信地眨眼。

「為了很多需要。一方面保護皇室成員，一方面必要時，可以不動聲色地收集一些我們需要的信息。」本傑明笑的樣子其實也滿和善的，「我們其實很早以前就懷疑德奇裴公爵了，一直在收集他的證據。我接到上級指示，要我暗中幫助一個小丫頭。結果我反而被她誤認為是壞人。」本傑明哈哈地笑起來。

「可是，我進休斯房間那次，還有安德烈房間那次……」

「你進休斯王子房間那次，是我敲門通知你休斯王子回來了，然後我明明告訴你要小心的。我倒是沒看見利帝列奧進入安德烈王子的房間，但是故意大聲說話也是要通知你！」

「對喲，」祝曼想了想，不好意思地摸摸臉。現在想想，本傑明確實那麼跟自己說了來着。而且，半夜在偷聽休斯談話的時候，他發現了自己卻沒有告發自己。怎麼自己卻一直把他當壞人呢？她充滿感激地低聲說，「謝謝你，本傑明。」

「沒什麼！想不到你這個小丫頭還真厲害！」本傑明笑着，「我們可是後繼有人了！」

「你還誇她！這次我都擔心死了！」祝鷹鵬嗔怒地捏了她的臉一下。

祝曼向哥哥吐吐舌頭，突然想起了什麼：「利帝列奧呢？真的死了嗎？」

「那麼大顆炸彈還能不死嗎？」祝鷹鵬和本傑明笑了起來。

「那，安德烈呢？安德烈怎麼樣了？」

「他沒事，但是傷得挺重的。就在你對面的房間。」祝鷹鵬意味深長地看着祝曼。

「我能去看看他嗎？」祝曼試探地問。

「你能走嗎？」祝鷹鵬關切地扶起她。

「哥，我是胳膊受傷誒。」她慢慢起身，打開房間，向安德烈的房間走去。

睡在床上的安德烈臉色沒有那麼蒼白了。他的氣息均勻，表情也很放鬆。

「你沒事，太好了！」祝曼微笑着抬手，輕輕地撫着他的臉龐，注視着他英俊的臉孔。

「恩，」突然，安德烈微微動了下頭，喃喃的夢囈著，「珊……琪……不要走……」

祝曼的手突然僵在半空中，許久，慢慢地收回。「他，還在乎珊琪。」心裏有種壓抑，「看到我和弗蘭特彈鋼琴讓他想起珊琪，我在湖邊偶爾的一句話讓他想起珊琪……其實他心裏還是愛着珊琪的！」

祝曼站起身，默默地走出房間。

「哥，」看着送走本傑明的祝鷹鵬向自己走來，祝曼輕聲說，「我們是時候回法國了吧？」

「誒？」祝鷹鵬不解地看着她，「你和安德烈……你們……」

「我們，沒什麼？」祝曼扯起嘴角笑笑。

「沒什麼？」祝鷹鵬看着她，「那你這一回去，難道，就不怕失去他嗎？」

「失去？」祝曼抬起頭，「怎麼會呢？從沒有擁有過，又怎麼能叫失去呢？」

「難道你不愛他？」

「我，愛他。就是因為我愛他，才不想成為他感情的負擔，才不想成為別人的替代品。愛一個人，並不一定要擁有他，只要他幸福……」祝曼趕忙低下頭，不讓流淚的衝動變成現實，「況且，我犯了禁忌呢。」她勇敢地抬起頭，微笑着，「怎麼可以在查案的時候愛上當事人呢？」

祝鷹鵬看着她，良久，輕輕地摟住了她的肩膀：「小曼，你真的長大了！我有沒有告訴你，你嫂子來電話，說她已經收到了你的警校錄取通知書？」

「真的？！」祝曼閃亮着眼睛驚喜道，「太好了！那裏才是屬於我的地方！」

巴黎，法國警校

十二月二十日

「祝曼，你等等！」從教室里跑出來的曲凡塵追上先走出來的祝曼。她和祝曼是班裏唯一的華裔，所以兩個人成為了好朋友，「快到聖誕節了，你有什麼打算？」

「沒什麼打算。」祝曼穿着警服，英姿挺拔。飄逸的長發也緊緊地盤在腦後，「我從來對聖誕節沒什麼興趣。」

「這樣呀。哎，對了！你有沒有感覺這幾天我們訓練的時候好像總是有人在看我們似的？」曲凡塵警惕地用眼角掃著四周，神秘兮兮地說。

「看我們？」祝曼愣了愣，隨後皺起眉笑她，「是你太多心了吧。該不會是哪個男生看上你了，在偷偷地觀察你吧。」其實，她或多或少地也有同樣的感覺。

「要真是這樣，我就把他揪出來狠狠扁一頓！」

看着她做出扁人的招式，祝曼不禁笑了起來：「你這麼凶，小心把人家嚇跑了！」

「那麼膽小的話，就根本配不上我！」曲凡塵自信地甩甩頭髮，然後一把摟過她的肩膀，「不過，那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考慮……什麼？」祝曼不明就裏地問。

「還裝傻！」曲凡塵揪揪她的臉，朝她眨着眼睛，「就是二年紀那個約你的皮耶羅呀！你到底喜不喜歡他？！」

「我沒有時間想那些了啦！」祝曼一聽，立刻不自在起來，「我要回去了，還有功課呢！你呀！」她說着，把手裏的報紙塞到曲凡塵手裏，「多看看新聞，少想點男孩子！」

「看新聞？多無聊嘛？！」曲凡塵看着祝曼走掉的身影，小聲嘟囔著拿起手裏的報紙看着。

封面頭條：那迪奧的安德烈王子昨日來到巴黎。此行的目的，是為了促進那迪奧和周邊國家的友好關係。也是為他本人正參選的那迪奧外交副使作宣傳。

「哇！這個王子，」曲凡塵看着封面那張安德烈的大特寫驚叫道，「好帥呀！好帥！原來看新聞真的有好處呀！」

聽着身後曲凡塵的叫聲，祝曼無奈地搖搖頭。「受不了的傢伙。」一走出教學樓，她突然睜大了眼睛，「啊！下雪了！」伸出手接着從天而降的雪花，她不由得思緒萬千，「安德烈來巴黎了。他要參選那迪奧的外交副使……」突然，咔嚓一聲輕響，她迅速地望向左右。

「祝曼，校長找你。」皮耶羅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旁。

「知道了，謝謝。」祝曼使勁掩飾著被嚇到地心跳加速，回身往教學樓走去。

「哎，祝曼。」皮耶羅拉住她的胳膊，「你這個周末有空嗎？我請你看電影。」

「啊，不行呀。我要去我哥的事務所幫忙。」祝曼搪塞著。突然一種凌厲的灼熱射在她的背後，她猛地回頭，沒有人呀？！難道自己也象曲凡塵一樣一驚一咋了？祝曼轉回身，看着皮耶羅，「真是對不起。再見！」說完，她趕快跑掉了。不過她說的倒是真的。自從那迪奧的事件解決完以後，祝鷹鵬的事務所生意好得不得了。

「唉，祝曼……」皮耶羅剛朝她的背影喊了一句，突然感覺道冷冷的殺氣，讓他下意識地大了個哆嗦。他奇怪地向四周望望，裹緊大衣，往訓練場外面走去。

「啊，祝曼你來了。」等在校長室門口的校長分外熱情地拉住她，神秘地說，「他在裏面等你呢！你們慢慢聊！」說完，他急急地轉身走開了。

「不是校長找我嗎？在校長室，卻不是校長。會是誰有那麼大的面子？」成為了警校的學生，祝曼更是把推理髮揮到了日常生活中。

推開門，一個人背對着她站在桌子前。

「你好，請問是你找我嗎？」祝曼關上門問道。

「對，是我。」那人轉過身，燦爛的微笑差點讓祝曼驚訝地把眼睛給瞪出來。

「休，休斯，王子！」祝曼脫口而出，才發現有些不恭，連忙在後面加上「王子」兩個字。

「就叫名字吧。不用那麼客氣。」休斯微笑着看着她。

「啊，好。」祝曼還是獃獃地看着他。這個，好像是她第一次看到休斯笑。

「我來你吃驚嗎？」休斯倚在桌子上。

「對，一點都沒想到。」祝曼點點頭。怪不得校長會那個樣子，原來找她的人是休斯王子呀！「你怎麼會來？」

「你不知道安德烈來巴黎了嗎？」

「知道，剛才看了報紙。你和他一起來的？可是報紙上並沒有說……」

「我是自己跟來的，為了給安德烈打氣。他實在脫不開身過來，我就先跑來看看你。」

「看樣子，你們兩個現在的關係很好吧。」祝曼笑着問。

「是呀。」休斯點着頭，「終於解開了所有的誤會。應該謝謝你的。」

「謝我什麼？我又沒做什麼。」祝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要不是你，可能我真的永遠都會錯下去。」休斯走過來握住祝曼的肩膀，「還要謝謝你幫助我們化解了一個陰謀，救了我們全家，也救了那迪奧！」

「休斯王……別說的那麼嚴重好不好！」祝曼的臉騰地紅到脖子。

「還有，利帝列奧的事我也聽安德烈說了，真不敢相信。謝謝你幫我們保守這個秘密。要不然這樁醜聞可是會影響到我們全那迪奧的！」

「我可沒有想那麼多，只是覺得扭曲他們的真愛是不對的。」那之後，祝曼已經把自己拍下來那三封信的照片都刪除了。

「對了，我今天來有個請求。」休斯從文件夾里抽出一個信封，遞給祝曼。

「登基大典的邀請函？！還有我，來回的機票？」祝曼讀著信封上燙金的法文，驚訝地抬起頭，「這麼說你聖誕節的時候就要成為那迪奧的國王了？」

「恩，父王說，他年紀大了。經過了這次事件，他覺得我和安德烈已經有能力把國家治理好。所以他準備帶着母後週遊世界，補償他以前欠她的。」

「那，恭喜你了！」祝曼興奮地說。

「你一定要來呀！」休斯的綠眼睛亮閃閃的。

「我會的。那迪奧未來的國王親自來邀請我，我哪敢不去呀！」祝曼調皮地說，「噢，那個，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多要一張邀請函呢？」她試探地問。

「給你哥哥嗎？他的我已經給過了。他和你嫂子都在邀請的名單中。」

「不是，我另外還想邀請一個人。」祝曼抬頭看着他，「我知道這個挺為難的……」

「沒問題。」沒想到，休斯很痛快地又抽出一張邀請函放在她手中，「要請誰，名字你自己填。」

「謝謝！」祝曼開心地接過來，回報了休斯一記甜甜的微笑。

「祝曼，」休斯突然俯身在她臉上吻了一下，神秘地拉起她的手，「如果你將來不愛安德烈了，就當我的王后得了！」

「啊？」祝曼瞪大了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哈哈哈！逗你的！」休斯大笑起來，「真要是那樣，安德烈他不把我吃了才怪！不過以後不許偷看我的日誌了！」

「什麼？你，你知道？」祝曼驚訝地看着他。

「當然！我回到房間的時候發現日誌被挪動了四毫米，就知道被是人動過了。加上你每次看我都是那麼神神秘秘的，我就猜到是你了！」

「哼哼，哼哼，」祝曼不自在地笑着。這位新國王太恐怖了，動了四毫米居然都能被他發現！

「對了，還有一個人要見你呢。我在外面等。那麼，那迪奧見。」說完，他給了祝曼一個大大的擁抱，走了出去。

「還有一個人？誰呀？」祝曼不解地看着他出去的背影，「今天我的面子可大了。校長室成了我的會客室了。」

「祝曼！」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縫中傳出來，推門進來的是……

「米卡！」祝曼一看到米卡埃爾，高興地沖了過去，緊緊地抱住他。

「終於見到你了！」米卡埃爾看着她的臉，興奮地說，「你不辭而別，太不夠意思了！」

「對不起了。只是我在那迪奧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所以……」

「所以就不要我這個朋友了？！」米卡埃爾板起臉。

「誰說的！我有看你的溫布爾登的比賽，還給你加油了呢！你簡直厲害得沒得說！我都告訴我的朋友我認識你的，她就是不信！」

「是嗎？她叫什麼名字？你現在帶我去找她！證明給她看！」米卡埃爾拉住她的手佯裝着要托她出去。

「哈哈！她叫曲凡塵，是我的好朋友，很爽朗的女孩，改天介紹你們認識！」祝曼拍拍他的肩膀，「恭喜你奪冠！以後什麼打算？」

「繼續奪冠呀！爭取在三十歲前拿到第一個大滿貫！」米卡埃爾笑着說。

「好呀！我相信你一定行！對了，你父親怎麼樣？還有，珍尼呢？」

「都好。我們把珍尼接到我們家了。失去了女兒，她一直很痛苦。不過，現在已經好多了。」

「還有，我一直都在擔心一個人。」祝曼沉思著，「米蓮達，她怎麼樣了？家裏一夜之間遭到這樣的事，她是不是很受打擊？」

「你真是善良，祝曼。」想起米蓮達每次都找她的茬，可是她現在卻在為她擔心，米卡埃爾的眼裏波光流動，「她是很消沉了一段時間，不過後來振作起來了。現在在服裝店工作，她的那些時尚信息可是幫了她很多忙喲！」

「真是難為她了，從千金小姐落到賣服裝。不過她能有這樣的轉變對她來說真的是件大好事！」

「那麼，你和安德烈呢？」米卡埃爾試探著問。

「我們……」祝曼的心突然揪痛起來，「我也不知道。我想他需要時間，我也是。再說吧！」

「安德烈最好好好對你，要不然我一定用網球拍打他！」米卡埃爾說着，把祝曼緊緊地抱進懷裏，「我真的很想你！」然後，他放開臉色微紅的她，重新笑起來，「那麼，我們聖誕節的時候在那迪奧見了！」

「好，那迪奧見。」

揮別了米卡埃爾和休斯，祝曼獨自走在雪中，腳步輕快，心情也很舒暢了。隱隱地感覺可以確定一件事！這種喜悅感染了周圍的一切，就連雪花都飄得更歡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