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他一邊嘲諷著,一邊手下不留情面地痛毆著,最後直把侯瑞打得一陣氣喘吁吁,他倒看起來連一滴汗都不曾出過的模樣。最後侯瑞乾脆死豬不怕開水燙地倒在地上不肯起來了。

袁長卿踢著他道:「起來。」

「不起!」侯瑞一抹鼻子。才剛他不小心撞到了桌腿上,把鼻子撞得火辣辣的一陣痛,他以為要流血了,偏什麼事都沒有。

「起來!」袁長卿又踢了他一腳,且這一腳有點重,「再跟我打,我還沒消氣呢。」他道。

侯瑞:「……」

「你氣什麼?!」他詫異道。

袁長卿沒吱聲,只拎著他,逼著他又跟他對打了一陣子——或者說,是他單方面痛毆了侯瑞一陣子——直到侯瑞喊著「投降」,他這才不甚滿意地放開他,道:「你不是以為自己挺強嗎?怎麼也不經打。」

侯瑞抹著鼻子——這回真出血了——道:「你不是文探花嗎?怎麼這麼能打。」

「我十歲學武。」袁長卿道。

「誒?!」侯瑞一陣驚訝,「學得也不早啊……」

「之前家裡什麼都不讓我學,想把我養成個廢物,可我不願意做廢物,就想著法子學了。」袁長卿看看他,又道:「如今你比我那時候好多了,不過是老爺不理解你的想法而已,但凡你願意成材,我想老爺定沒有不同意的。」

侯瑞頓時一陣若有所思。

袁長卿又道:「你說你想出海,你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你從沒有為你的想法做過一些什麼。你有了解過大周對於百姓出海有什麼規定嗎?你知道什麼人才能出海?你知道出海后你需要面對一些什麼?你知道你上船后,你又需要做些什麼?你知道遭遇風暴或者遭遇海盜時,你又該做些什麼?你什麼都沒有去了解過,有的只是個空乏的想法,老爺能相信你才有鬼。」

「好好想想吧。」他甩甩有些紅腫的指節,轉身出了門。

誰知他的一隻腳才剛邁出門,就看到已經回了內院的珊娘正側身站在門邊上,歪頭看著他。

他不禁一陣眨眼。

珊娘看著他搖了搖頭,拉過他的手,看著他紅腫的指節道:「拿鞭子抽他一頓好了,幹嘛拿手打他。你不痛的?!」

屋裡那被袁長卿打得遍體鱗傷的侯瑞險些一口氣沒能喘得上來——果然是嫁出門的妹妹潑出門的水……

珊娘自是不會同情她哥哥,不為的別的,單隻為了侯瑞打亂她的全盤計劃,她都恨不能親自動手揍他一頓。

因去年忙著備考,袁長卿生辰時,她只親自下廚做了幾道小菜,給他簡單地過了個生辰。那時候她就跟袁長卿說過,等來年他二十歲的生辰,她一定要替他好好熱鬧熱鬧。卻不想如今她懷了身孕,那袁長卿只恨不能把她給供起來才好,哪還肯勞累她來替他辦什麼生辰宴。夫妻二人正為此爭執著時,侯瑞就離家出走了。而等把侯瑞追回來后,袁長卿的生辰也過了……

這一下袁長卿振振有辭了:「自古以來就只有提前做生辰的,哪有推后的?」又哄著珊娘,「以後日子長著呢,何況早在跟你訂親那年,老師就替我行過加冠禮了,這生辰宴不做也罷。你若實在過意不去,明年吧,等你把孩子生下來,明年再替我大辦一場也是一樣。」

袁長卿覺得,他的生辰宴辦不辦沒什麼要緊,但有一件事,他卻是一定要去做的。

於是,侯瑞找回來的第二天,恰逢著休沐,他便收拾了一通,把珊娘留在家裡,他則去了袁府。

聽說他來了,老太太一陣詫異,袁四老爺袁禮也是一陣驚訝。

話說,老皇帝病倒后,雖然曾命四皇子「協理」太子一併監國,可四皇子卻吃驚的發現,只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朝政竟全叫太子一人把持了,他竟連個插手的機會都不曾有過。原本正因得了皇帝支持而春風得意著的四皇子這才知道,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太子早已經是根深葉茂,不說這會兒皇帝病了,便是皇帝好著,是太后不好了,皇帝若真想要換掉太子,怕都未必真能撼得動東宮那棵大樹了。於是,四皇子小心翼翼地收斂了明面上的勢力,只在老皇帝面前裝著個孝子模樣,暗地裡卻跟太子打著擂台。而每吃了虧,他便跑到老皇帝那裡去哭訴太子毫無兄弟友愛。偏老皇帝偏聽偏見,只當太子眼裡果然沒他,沒兄弟,頻頻把太子招過去痛責一頓。太子顧忌著皇帝,也不好對四皇子如何,因此,一時間,兩方勢力倒維持著個微妙的平衡。

便是如此,到底是太子把持了朝政,那些許多著名的太子黨們都紛紛得了重用,袁四老爺原以為,袁長卿這眾所周知的太子黨應該也會得到重用的,偏他直到如今,仍在翰林院里做著他的編修,職位竟一點兒變動都沒有。

袁長卿進來后,依禮向著老太太和袁禮行了禮,然後便坐在那裡默默喝著茶,不開口了。

袁家人可不是珊娘,自是從來沒見過他在人後嘴皮翻飛的模樣,只當他自來就是如此,老太太便主動問著他道:「今兒怎麼有空來看我了?」又問在,「十三兒的病好些沒?年紀輕輕的,怎麼三天兩頭的病?可別落下什麼大癥候……」

這句話,袁長卿可不愛聽了。他「叮」地一聲放下茶盞,起身對著老太太躬身一禮,道:「謝老太太的關心,十三兒好著呢。我今兒來,是有件喜事要通報祖宗一聲兒的,還請老太太和四叔開了祠堂一用。」袁長卿是長房長孫,他的頭生孩子自該祭告祖先一聲兒的。

等他把話說完,便很快地直起腰來,默默欣賞著老太太那變幻不定的臉色。

老太太還沒有開口,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在袁長卿身後道:「大嫂有喜了?倒真要恭喜大哥了。」

袁長卿的眼忽地一眯,驀然回身,便只見袁昶興扶著根手杖站在門外。雖然他話音裡帶著笑,那背著光的臉上卻是一片模糊,看不清是個什麼表情。

如今侯瑞被袁長卿打了個滿臉開花,自是不好放他回去驚嚇著五太太,他便被珊娘和袁長卿暫時收留了。

珊娘派人去給五老爺送信時,五老爺果然是個心大,聽說侯瑞沒能跑得掉,他立時就放了心,也不忙著看這兒子是不是破了皮少了肉,只帶話回來,叫袁長卿「只管替我管教著,打死不論」,竟是一點兒都沒意識到,袁長卿是妹夫,且比侯瑞還小了兩個月。

要說侯瑞這中二青年就是個欠揍的。之前他多多少少總有些看不上袁長卿,如今被袁長卿狠揍了一頓,倒叫他忽然對袁長卿服氣起來了。且袁長卿說的那些話,也難得地叫他沉靜下來,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一個人默默靜思了好幾天。

事實上,侯五老爺一家都不是那種會教導人的,幾個孩子都算得是野生野長的,從來沒有人像袁長卿對他那樣,教過侯瑞怎麼去想去思考。一直以來,他都只知道一根筋地想著自己要去做幹什麼事,卻從來沒有想過要怎麼樣才能做成那件事。袁長卿的話,像是打開了他眼前的一扇窗,終於叫他找到了通往他想去的地方的路,於是,等他臉上的傷好得差不多能見人了,他依舊沒肯回五老爺府上,只答應了袁長卿再不離家出走,便整天又不見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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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當家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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